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 > 第42章 「作精」 (300營養液加更)這狗男人就作吧!
    第42章 「作精」 (300營養液加更)這狗男人就作吧!
    次日一早, 杜沁然再次從睡夢中驚醒。
    夢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她分明是旁觀者,看着原身林沁然的經歷卻仿佛也能感同身受。
    她看到林沁然和華貴妃對峙, 她猩紅着雙眼問華貴妃到底把她當什麽, 棋子還是複仇的武器。
    華貴妃那時候沒破相, 她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嬌豔地掩唇一笑, 嗓音輕柔得如同最慈愛的母親, 說出口的話卻如此冰冷。
    她一字一頓地看着眼前這個和林太師長相有三分像的骨肉,神情有些癫狂:“把你當什麽?你的存在就是我的恥辱, 永遠提醒着我自己有多蠢!”
    華貴妃喃喃自語道:“要不是我沒有科考的證據...... 我沒有證據...... 否則我又何必依靠你這個廢物!”
    杜沁然有心想再多聽幾句話, 誰知下一刻卻猛得睜開眼回到了現實。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周遭的環境。
    依舊是熟悉的雕花檀木床架, 依舊是太尉府,依舊是古代......
    她竟沒有回到現代?!為什麽, 她的生命值不是明明已經耗費完了嗎?
    杜沁然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疑問,誰知下一秒卻被系統延遲的播報音凝固住了。
    「檢測到謝景澄對宿主的厭惡指數為20%,上升15%, 已兌換為60點仇恨值。恭喜宿主成功續命, 請宿主再接再厲哦。」
    杜沁然神色有片刻的空白:「...... 什麽?」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分離的準備,如今能留下來自然是意外之喜, 只是...... 謝景澄對她的厭惡值上升了?
    怎麽可能呢?
    他們昨天明明還那麽好啊,他還陪她一起去酒樓, 直到兩人分開前都毫無異樣。
    杜沁然情不自禁地和系統問道:「你确認嗎?謝景澄更讨厭我了?這不可能啊?」
    系統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語氣,但杜沁然此刻卻從它的聲音裏聽出了一抹冷嘲,似是早就料到了。
    「系統無法檢測到人物內心, 厭惡值是根據人物對宿主的态度和行為計算出來的。假如一位人物一直對宿主頗為厭惡只是沒表現出來, 系統只能在他露出破綻時才能檢測到, 并且通知宿主厭惡值的上升。」
    譬如華貴妃,當時跟杜沁然談起假言淩時,其實就已經在布局陷害她了,因此系統才能檢測到華貴妃對杜沁然的厭惡值。
    也就是說,系統的言下之意是謝景澄向來厭惡她,只是此刻才顯露出來?
    杜沁然下意識皺眉。
    她自認不算是個笨蛋,人心雖最是難料,但日常相處做不得假。
    她能感受到謝景澄對她是有情的,雖不知深淺,這點卻不容置喙。
    畢竟感情是最難測的東西,它無法被具像化,也沒有計算單位,更是人工智能很難理解的存在。
    杜沁然心底認定是系統的某種計算出了問題,但能僥幸多待兩天對她而言也是萬幸,因此杜沁然也沒再和系統掰扯,只是悄悄收下了它“送”的這小半個月時光。
    她有心想去找謝景澄,誰知杜沁然跑遍了整個府邸,都沒找到謝景澄,反而是撞見了林若寒和謝韞禮吵架。
    他們原本吵得很兇,但林若寒的眼角餘光瞥見杜沁然後,卻噤了聲。
    謝韞禮似有所覺地轉過身,見到杜沁然後遠遠作揖。
    杜沁然最怕撞見小情侶吵架。
    小情侶吵架是情趣,要勸和不勸分,不然等他倆重修于好之後共同對付的就是你了。
    她本想悄悄遠離,誰知道被謝韞禮撞見了,這下離開也怪尴尬的,她只好有些無奈地走了過去。
    杜沁然清了清嗓子,走過去後以一種長輩的身份開口道:“嗨呀,有話好好說,別吵架嘛。”
    謝韞禮緊抿着唇沒說話,林若寒則呵呵冷笑兩聲:“你來的正好,你倒是來評評理。他,謝韞禮,每天都不着家,一直跟我推說朝廷事多,他忙得分身乏術。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他卻又和朋友約了局。”
    林若寒似是忍無可忍了,雖是看着杜沁然說的,但話裏的每個字都在譴責謝韞禮:“你說說,他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妻子放在眼裏?”
    杜沁然還沒來得及說話,謝韞禮卻又開口反駁道:“我答應了你不會喝花酒,你為何就不信我呢?我難道與朋友偶爾共進午膳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謝韞禮原本就是個熱愛玩耍與交友的少年心性,這幾年為了考取功名已經收斂很多了,外加在朝為官的确繁忙,與朋友們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如林若寒所說,謝韞禮好不容易能休沐了,終于找到一個和朋友們聚一聚的機會,誰知林若寒卻還發脾氣。
    林若寒一聽,脾氣又上來了:“我擔心的是你去喝花酒嗎?我就是覺得你根本不在意這個家!你自己說說看,平日裏才在家中待幾天?況且你下個月又要被派去另一個縣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想讓你多在家裏待會兒有錯嗎?你居然說我限制你的自由?”
    兩人都是脾氣急的人,話趕話下謝韞禮脫口而出:“那夫人是希望我放棄去縣裏視察的機會,一輩子只當個碌碌無為的小官,永遠居于府中?”
    “好了好了,都歇一歇。”杜沁然擺了擺手。
    通過他們倆吵架間的只言片語,杜沁然大概拼湊出整件事了:
    林若寒責怪謝韞禮不居家,尤其是謝韞禮下個月都要出差了,現在不多花時間陪她,居然還在和狐朋狗友到處玩耍。
    而謝韞禮覺得自己沒出軌也沒對不起她,況且他自己也是難得才有時間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則認為林若寒根本不給他自由。
    杜沁然給了謝韞禮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後拉着林若寒道:“我先把你的夫人借走片刻,馬上就還給你。”
    杜沁然拉着林若寒走到旁邊,确認謝韞禮聽不見了,才和她道:“哎哎哎,咱21世紀的獨立潇灑女性呢?以前是誰說就想找個活好不粘人的小奶狗的啊?”
    林若寒憋了半天的氣,此時也忍不住和她吐苦水道:“可是我覺得謝韞禮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但凡對我有一丁點的在意,都會抽出時間的。”林若寒似是想到了什麽,對杜沁然道:“你看你那前男友,他可是個大明星诶,但他就算只有幾個小時也要回家。”
    林若寒的話太密,杜沁然都還沒來得及插嘴,她已經自顧自下了定論:“根本沒有什麽忙得見不到人影,只有他根本不愛你。”
    杜沁然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氣了。你想啊,謝韞禮他仕途才剛起步,而且又是狀元郎,自然比別人更辛苦一點。你是情願他趁年輕好好努力升官發財,還是希望他整天待在家裏?”
    林若寒低下頭不說話了。
    她心中想的是:自己和謝韞禮終究只是假的夫妻關系,她其實根本沒有生氣的立場。
    只不過是她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堂堂大小姐頭一次搞這麽卑微的暗戀,忍了好多天還是借題發揮,和他吵了一架。
    歸根結底,林若寒在乎的只是謝韞禮似乎心裏一點都沒有她。
    盡管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但當他用行動一次次說明時,她還是覺得心裏憋屈。
    杜沁然還以為林若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抱着她的手臂,頗為唏噓:“沒想到啊沒想到,咱這兩個事業批之間也開啓這種情情愛愛的話題了。”
    杜沁然此時勸林若寒時很通透,卻萬萬沒想到相同的問題很快就發生在她與謝景澄之間。
    謝景澄不知都在忙些什麽,她幾乎一整天都沒看到他的人影,直到晚膳前才回了府。
    杜沁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夫君,你今天去幹嘛了啊?”
    謝景澄面色看起來有些疲倦,只是言簡意赅道:“有些事。”
    這個敷衍的回答讓杜沁然不自覺地皺了下眉,正想追問時謝景澄卻轉移話題道:“先去吃晚膳吧。”
    如果說謝景澄的避而不談使杜沁然心中留下了第一個疙瘩,第二件事則是在餐桌上。
    謝韞禮和謝阿姊今晚都在外頭有約,不在府中吃晚飯,德聖翁主則是探索封城探索得不亦樂乎,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假言淩也是突然就消失了,也沒留下只字片語。
    偌大的飯廳只有謝景澄、杜沁然和林若寒三個人,一時之間顯得格外冷清。
    菜品倒是依舊豐盛,松鼠桂魚,紅燒獅子頭,青椒釀肉,和糯米糖藕。
    謝景澄拿起公筷,下意識想幫杜沁然布菜。
    他的筷子在空中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眉頭微蹙了下,轉瞬即逝。
    但原本伸向紅燒獅子頭的筷子卻在空中拐了個彎,夾起一片糖藕放在她碗裏。
    杜沁然和林若寒同時沉默了。
    林若寒悄聲道:“她不喜歡吃甜的,尤其是糖藕。”
    而後她伸出手要和杜沁然換個碗,杜沁然卻攔住了她的動作,神色如常地夾了個獅子頭:“沒事。”
    謝景澄似是現在才知道杜沁然對食物的偏好似的,頗為歉疚地對杜沁然道:“抱歉夫人,先前是我沒留意。”
    他目光很真誠,話語也很真誠,只是那句“沒留意”卻像根細細的針一樣,毫無所覺地紮進了她心裏。
    謝景澄似乎并未上心,可也正是無心之語才最為傷人。
    「檢測到謝景澄對宿主的厭惡指數為30%,上升10%,已兌換為40點仇恨值,請宿主再接再厲哦。」
    杜沁然垂眸沒說話,咬了口獅子頭。
    她這次沒問系統是不是弄錯了,也不覺得荒謬或者是好笑了。
    兩人一起用了這麽多次餐,她知道謝景澄喜歡吃清淡的飲食,飯前習慣用一碗清湯,不喜歡吃肉食但海鮮可以。
    可謝景澄呢?
    第一次在酒樓吃飯時是彼此不熟都在裝,可後來這麽多次吃飯呢?
    但凡謝景澄費了一點心,他就會知道杜沁然壓根不喜歡吃甜食,甚至可以說是很少碰。
    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可能在許多人眼裏都顯得矯情,但杜沁然就是個很在意細節的人。
    她以前會被謝景澄不經意的小細節打動,如今自然也會因這些細節失望。
    最終,杜沁然碗裏的糖藕還是一筷未動,慢慢冷卻後被下人收了下去。
    杜沁然直覺她和謝景澄之間不對勁。
    她不是個熱愛溝通的人,但也深覺她得和謝景澄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誰知她左等右等,忍不住打着哈欠小憩片刻醒來後,謝景澄都還沒回房。
    杜沁然披衣起身,禁不住走到院中,正好撞見了阿紙。
    阿紙向來都是那個面癱臉,但杜沁然這次卻瞧見他臉上閃過了一絲并不明顯的慌張。
    “阿紙,”杜沁然出聲喊住了他。
    見阿紙有些為難地走到她面前:“...... 夫人。”
    杜沁然都不必問,就已經從阿紙的神色上看出她想知道的答案了。
    謝景澄有事情在刻意瞞着她,并且大概率不是她想知道的。
    杜沁然并未鑽牛角尖,也不想為難阿紙,只是問他道:“我記得你家公子的生辰就在這幾日吧?”
    阿紙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片刻後才低頭應道:“正是兩日後。”
    “還挺快的。”杜沁然神色很淡,語氣也是稀疏平常的,“我想幫他操辦一次生辰宴,你能幫我嗎?”
    阿紙有些糾結,欲言又止半晌,面部肌肉都盡力抖了抖。
    他含糊道:“夫人,二爺近些日子可能......”
    杜沁然出聲打斷了他:“他再忙,總不至于連過生辰的時間都沒有吧?”
    杜沁然目光看向不遠處郁郁蔥蔥的老樹,腦海中浮現過很多碎片。
    她指着窗戶對謝景澄說,外頭的枝葉倒影是鬼,他把她摟緊對她說“睡吧,夫人”。
    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死亡後心神大亂,謝景澄染紅了纖塵不染的袖子,為她一點點拭去面上幾近幹涸的血跡。
    她因華貴妃的厭惡值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哭得不能自已,謝景澄隔着馬車薄薄的車壁說“在等吾妻回家用膳。”
    溫柔的他,包容的他,翻來覆去都是他。
    杜沁然想,死囚犯在定罪前都還有辯解的機會啊。
    她至少應該再和謝景澄碰一面,聽聽他的說法。
    萬一...... 是一場誤會呢?
    人似乎總是一種極度矛盾的生物。
    就在前幾日,杜沁然初次聽見系統播報她的生命值不夠時,她費盡心思去作,希望謝景澄能讨厭她。
    誰知後來,她因為謝景澄的心疾心軟了,選擇放棄,并且決定利用剩下的幾天給他們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她也的确這麽做了。
    而現在,謝景澄真的讨厭她了。如杜沁然一開始所設想的,他那淺薄的厭惡值為她換來了好多天的生命值。
    這本是一個非常劃算的買賣,甚至是杜沁然之前的理想狀态。
    杜沁然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任務、可以一直待在古代直到她把對謝景澄的好感消耗殆盡、可以避免那萬分之一被卡在時間縫隙裏的悲劇。
    可當事情終于發生後,杜沁然才發覺原來親耳聽到厭惡值不斷上升,是比這些更為悲痛萬分的事情。
    她想,這就是主動被厭惡和被動的區別嗎?這區別未免也太大了。
    杜沁然想試圖挽回,她精心給謝景澄準備了一場生日宴,比她先前都想要惹他生厭時認真好多倍。
    上至場地人物,下至餐點甜品,她每一樣都親眼過目,甚至連最不擅長的采買清單都是杜沁然一手做成的。
    當天,杜沁然又穿了身藕粉色的衣服,和她準備與謝景澄告別那天的顏色一模一樣,是一種婉約又不失嬌俏的色彩。
    考慮到謝景澄的身份問題,杜沁然并未邀請外人,只是在自家府中的撈月湖旁設了一場宴。
    傍晚時分,大家都陸陸續續地來了,先到的是林若寒,她看到亭子裏的輕紗和燈籠就禁不住感慨道:“天吶臭婆娘,你以前只有給我準備驚喜才會這麽上心。”
    林若寒“啧啧”搖着頭:“你啊,是真心陷入愛河咯。”
    杜沁然垂眸抿唇笑了下,沒說話。
    林若寒察覺到她心情不好,雖不知杜沁然是因為什麽事,但敏銳地覺得似乎是和謝景澄有關。
    她很有眼色地閉上了嘴。
    杜沁然在工作以外的場景裏,都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她和林若寒截然相反,只能在安靜的環境中從自身吸收能量,這時候過多的關懷和社交只會讓她覺得很勉強。
    林若寒就只是這麽靜靜陪她吹着風。
    湖畔風景果真是不錯的,淡雅的帷幕在微風中輕拂,分外飄逸,與湖面上的霧氣和燈籠溫暖的光暈交相輝映。
    仿佛如畫一般,溫馨而寧靜。
    不一會兒,謝阿姊也從武館回來了,她把槍往旁邊地裏随手一插,再度驚嘆道:“哎呀,謝景澄這小子有福了。他這輩子都沒這麽隆重地過過生辰呢。”
    林若寒看了眼杜沁然,笑着接了句:“這話怎麽說?”
    然後就和謝阿姊攀談了起來。
    又過了不知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遠處一個人影匆匆趕來。
    林若寒連忙站起身:“應該是舅舅回來了。”
    經過杜沁然時,她還刻意撞了下她的肩,擠了擠眼:他還是挺識相的嘛,饒他一回咯。
    等林若寒迎上前時,看清來人時卻面色一僵。
    她嗓音都冷淡了下來:“喲,大忙人今天居然有空賞臉啊?”
    謝韞禮避開她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站在亭子欄杆旁的杜沁然,只是道:“正好院裏有閑,回得來。”
    “況且,舅舅的生辰,我們作為小輩的還是得到場,方能全了禮數。”
    林若寒聽謝韞禮嘴上這麽說,目光卻情不自禁地往杜沁然身上瞟,心裏一清二楚,冷冷笑了幾聲。
    呵,男人。
    天色越來越暗,夕陽已近乎完全墜入地平線。
    連謝韞禮都已經溜回來了,幾人卻都還沒等到謝景澄。
    謝阿姊眉頭皺了下,和身邊的婢女低聲吩咐了兩句,但當着他們的面只是擺擺手道:“估計謝景澄在外頭有什麽事吧。算了不等他了,我們先吃,給他剩一口飯就成。”
    話是這麽說,但今日的晚膳氣氛終究還是不太活躍。
    幾人都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心照不宣地試圖活躍氣氛,甚至歡笑聲比以前都要響上幾分,卻難免多了幾分刻意。
    杜沁然捏着筷子的指尖緊了緊,不忍拂他們的好意,便也附和着笑了幾聲,比平日裏吃的還要多了些。
    生辰宴的主角缺席,這場尴裏不尴尬的生辰宴就這麽潦草收尾了。
    侍女們安靜地收拾着桌上的殘羹冷炙,杜沁然溫聲開口和他們道:“阿姊,你們先回去吧。”
    謝阿姊猶豫着道:“沁然啊,今天是謝景澄的問題,等他回來了我好好教訓他。”
    杜沁然這麽精心準備了一場生日宴,誰知謝景澄竟連面都沒露。
    謝阿姊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謝景澄平日裏向來是這麽有分寸的一個人,按理來說他不應當會做出這種荒謬事啊。
    杜沁然并未多言,只是道:“我知道。沒事的,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裏風景挺好的,我再吹會兒風。”
    盡管她嘴上這麽說,但剩下三人都知道她還是想等謝景澄。
    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離開了。
    盡管仍是夏日,但晚風仍微涼,帶着湖水的濕潤帶來絲絲涼意。
    不一會兒,謝韞禮身邊的侍女給杜沁然送了個披風:“夫人讓我給您來送件衣服,晚間風涼,您還是很早日回房歇息吧。”
    杜沁然微笑着接過。
    等到謝景澄終于露面時,已是近子時了。
    微風穿過亭子裏的薄紗,沙沙作響。謝景澄踩着被薄紗割碎的風聲走近,面上依舊是愧疚的模樣。
    他淡聲致歉:“我不知曉今日府中設了宴,這才回來遲了,還望夫人莫怪。”
    杜沁然擡眸與他對視,她仍是微笑着的:“夫君回來啦,今日是你生辰,坐下來吃個面吧。”
    她正想招呼婢女去廚房催一下長壽面,就聽謝景澄道:“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杜沁然動作頓了下,上前一步想幫他解披風,低聲道:“今天府中給你辦生日宴,阿紙沒和你說嗎?”
    她踮起腳尖剛想為他解開繩結,謝景澄卻下意識往後仰了下,微微避開了。
    杜沁然的手僵在半空中,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現在當她靠近他時,謝景澄的第一反應...... 居然是避開?
    她覺得有些荒謬,又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總有一種事情在逐漸脫軌的不安感。
    謝景澄似是也因自己下意識回避的行為怔了片刻,而後才繼續回應她的問題,神色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阿紙?我近些日子都沒見過他。”
    杜沁然定定看他片刻,随後點了點頭:“好。那你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麽呢?忙到連個消息都沒時間跟我說嗎?”
    謝景澄有些無奈:“夫人,我的确是在外有事......”
    “有什麽事是不方便讓我知道的嗎?”杜沁然聲音驀然拔高了些,“謝景澄,我是你的夫人啊。你跟我說一聲,我又不會攔着你不讓你去,我只是想要被支會一聲,不想跟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這很難嗎?”
    謝景澄嘆了口氣:“我明白,此事誠然是我有欠考慮了,可的确是不方便......”
    杜沁然胸口上下起伏着,好不容易平複了呼吸,閉了閉眼妥協道:“好,不說也無妨。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要在外多久?”
    謝景澄微蹙了下眉:“這還說不準,總有些事情拖着,但應當快了。”
    如果說杜沁然先前還能壓抑着自己的脾氣,聽到這句話時她卻當真克制不住了。
    “說不準?”杜沁然嘲諷地輕勾唇角,“是有事情拖着,還是你自己不想回來?”
    說實話,杜沁然倒情願自己和謝景澄之間能林若寒與謝韞禮,痛痛快快地吵一架。
    最起碼,如此一來她能知道謝景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想法,總好過現在連問題都不知道出在哪裏。
    面對謝景澄的沉默,杜沁然也沒再等謝景澄的回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們都冷靜冷靜吧。”
    杜沁然說罷,與謝景澄擦肩而過。
    謝景澄指尖動了下,似是想挽留住她,但終究還是克制地放下了手。
    接下來的日子裏,兩個感情都不順遂的女孩也和謝家二人一樣,開始起早貪黑地搞起了事業。
    當杜沁然和林若寒真正上手後,前所未有地發現她們只聘請女子的決策是多麽明智。
    倒不是說她們厭男或是其他,只是每當有關于女子不能勝任在外奔波的流言傳出,後一秒立刻就被她們女子騎手團體的辦事效率狠狠打臉,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誰說女子必須嬌軟柔弱,必須依存他人而活?
    事實上,杜沁然甚至一度懷疑古人之所以用女德等荒謬的事情把女子綁在家中,是否就是出于怕她們搶走所有工作的考量。
    畢竟,當被欺壓了許久的性別弱勢群體崛起時,那種被壓抑又觸底反彈的力量是無限強大的。
    女子騎手團是第一個打破性別刻板印象的例子,但它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它開設的僅僅只是個先例,告訴那些被束縛了思維和行為自由的人們:
    只要你們想,你們的人生可以有另一種精彩一萬倍的活法。
    随着外賣事業步入正軌,最先加入的幾位女子也逐漸熟悉了起來。
    譬如最瘦弱的女孩子叫梁今今,她家中還有個年幼的小弟弟,父母打算把她賣給官宦人家做妾來給弟弟攢老婆本。
    梁今今誓死不從,與父母立下字據如果她能掙到自己的“贖身錢”,就不能再被他們随意操控,因此才會在花兒般的年紀就出來打工。
    再譬如杜沁然知道那位抱着孩子的少婦名喚黎麥,她與丈夫成婚不過數年,就因丈夫每次酗酒家暴而無法忍受,即使背負“被休棄”的罵名也要離開他。
    她是典型的外柔內剛的女孩子,看着分明是那麽婉約柔弱,但生命力卻像野草一樣頑強,并且不怕苦也不怕累,是杜沁然重點培養的小組長人選。
    日子就這麽順遂得過了下去,林若寒和杜沁然兩人都覺得遠離了愛情的她們又變回了現代時那個所向披靡的事業批。
    杜沁然每天早出晚歸,和謝景澄也鮮少碰上,況且兩人夜裏也分房睡了,就好似沒有這個人一樣。
    就在她都快忘記謝景澄帶給她的郁悶時,梁今今某天送完外賣回來時,十分猶豫地找上了杜沁然。
    杜沁然當時正在分辨不同辣椒品種之間的區別,見梁今今來後,直起腰笑着問她:“怎麽啦?這一臉欲言又止的,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去處想和我辭別?”
    梁今今膽子向來小,聽到這句話時眼睛瞪得和兔子一樣大,連連搖頭:“怎麽可能!杜姐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絕不會因為蠅頭小利就跟別人走的。”
    杜沁然失笑,把桌上的肉松餅往她面前推了推,跟梁今今開玩笑道:“要是真有競争對手來挖你,你就放心大膽地拿着他們的錢跟他們走。”
    杜沁然向她眨眨眼:“左右你随時可以把錢拿到手後再回來的嘛。”
    兵不厭詐,既坑了對家的錢,還能美滋滋地欣賞下對家的生産過程,一舉兩得。
    梁今今聽她這麽說,腼腆地垂下眼笑笑。
    杜沁然見她好像沒先前的那種焦慮和緊張了,這才繼續把辣椒放回不同筐裏,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今今你方才想與我說什麽?”
    梁今今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一張小臉頓時又皺成了苦瓜。
    她期期艾艾道:“杜姐姐,我同你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啊。”
    杜沁然被她這小眼神兒萌化了,想捏一捏她的臉,又顧及着自己剛碰過辣椒,只好遺憾作罷。
    “怎麽會!”杜沁然語氣十分堅定地說,“我們今今這麽可愛,我才不會和你生氣呢。你放心大膽地說,究竟出了什麽事?”
    是她們杜林火鍋店的餐食收到了開業有史以來的第一單差評,還是有競争對手這麽快就複刻了她們的自嗨鍋和外賣?
    梁今今聽她這麽說,似乎才放下心來,但還是迅速瞄了她一眼,随後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經過鐘氏酒樓時,看到有一男一女在用膳。”
    杜沁然先前還以為是多大的事,聽到這裏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點吃午膳很正常啊。”
    梁今今思索片刻,又小聲補充道:“可是那位男子已經有夫人了,而她對面坐着的妙齡女子并不是他夫人。”
    杜沁然眼睛一亮,迸射出吃瓜人面對瓜時的熱誠:“所以那男子出軌了?”
    “我不敢妄言。”梁今今慢吞吞地道,而後又悄咪咪看了她一眼:“但那個男子,好像是那日與杜姐姐你一起問我問題的人。”
    杜沁然:......
    好的,搞了半天,她好不容易在古代吃個瓜,結果吃到了自己頭上。
    就離譜!
    盡管杜沁然和謝景澄近期關系有些僵化,但她對謝景澄的人品還是很信賴的。
    她可能不知道謝景澄能有多好,但她至少知道他能有多差。
    像出軌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雖然她心裏清楚,但當杜沁然在酒樓看到和另一個女子談笑風生的謝景澄時,還是忍不住感覺一股怒氣直沖天靈穴。
    杜沁然想起謝景澄的那句“忙”,“不太方便告訴你”,沉澱好幾日的煩郁再次湧上心頭,她不由地再次冷笑。
    忙着在外面和別人悠閑地吃飯,卻沒空回府陪她,這就是他所謂的忙。
    都說家醜不外揚,大庭廣衆之下,杜沁然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
    她自認打斷他們時的語氣還算和緩:“夫君,我找你許久,原來你在這裏啊。”
    杜沁然假笑着走近,擡眸看到謝景澄對面的女子時卻是一愣。
    德聖翁主似是沒料到會和杜沁然在這裏碰到,向來爽朗的她都頗有些尴尬,笑容也不邪魅了,僵硬地朝她揮揮手:“好久不見。”
    杜沁然對德聖翁主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即使如今心底已經十分煩悶,但仍并未遷怒她,十分禮貌地和她打了個招呼,而後才繼續轉向對謝景澄道:“夫君,不如我們借一步聊聊?”
    謝景澄還沒答複,德聖翁主就一口替他應下:“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或者你們倆坐,我走。”
    說罷,她就起身想離開,被杜沁然一把按了回去。
    她笑盈盈地望着謝景澄,笑意卻不達眼底:“夫君?”
    謝景澄與她僵持片刻,無聲嘆息一聲:“走吧。”
    杜沁然一路憋着氣,毫不停頓地走到了街角人煙稀少的巷口時,才猛得回頭:“謝景澄,現在可以說了嗎?”
    謝景澄眉梢微挑,面上帶着疑惑:“夫人希望我說什麽?”
    這一句回應仿佛是導火線,讓杜沁然積攢了這麽多天的火氣一下子砰然爆炸。
    “你覺得應該解釋什麽?”她指着酒樓的方向道:“有什麽事情是翁主都可以知道,而我這個妻子卻不配知道的嗎?”
    杜沁然情緒越來越激動,她想自己此刻一定是分外狼狽的,但她也顧不上了:“謝景澄,我忍了很久,早就想問你了。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躲着我?你......”
    “夫人。”謝景澄淡淡出聲打斷了她,和她對視,而後在杜沁然都快燒起來的視線裏很平淡道,“我和翁主之間清清白白,我不希望夫人誤解我們兩。”
    “你們倆?”杜沁然敏感地抓住了這三個字,“合着你和她就成了你們倆,和我就成了陌生人是吧?”
    她迫切地需要聽到謝景澄的解釋,即使再離譜、再不可理喻都好。
    可謝景澄卻只是這麽靜靜看着她,似是在看一個吃不到糖在無理取鬧的孩子。
    就像是她在平白無故地為難他一樣。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說話。”
    謝景澄靜默片刻,而後說出了那句經典的、一下子就能挑起所有女性怒火的句子:“你若一定要這麽想,我也沒有辦法。”
    你、若、這、麽、想。
    我、也、沒、辦、法。
    杜沁然感覺自己都快爆炸了!
    “謝景澄!”她克制不住地喚了聲他的名字,謝景澄卻仍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錯話,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杜沁然告誡自己:要忍讓,要和平,要友善。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按耐下所有的負面情緒,強自平靜開口:“謝景澄,我們夫妻之間不是該坦誠相見嗎?如果你有什麽苦衷,你可以跟我說啊,這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謝景澄卻仿佛不理解她的說法,微蹙着眉反問道:“夫人,我想你興許有些誤解,夫妻間講究的相敬如賓,不是嗎?”
    杜沁然同樣驚詫:“那只是對那些貌合神離的夫妻而言的啊!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嗎?”
    謝景澄半晌沒說話。
    杜沁然先前還覺得謝景澄的說法十分匪夷所思,問出這個反問句的本意是想要聽他否認,結果卻在謝景澄的沉默中,她的心卻一寸寸轉涼。
    不知過了多久,謝景澄才緩緩開口道:“興許是我之前的言辭讓夫人誤會了,但......”
    “我只有一個問題。”杜沁然無心再聽他的這些說辭,只是道:“你不用再說其他的了,我只想問你要相濡以沫,還是相敬如賓?”
    謝景澄微愣片刻:“這兩者......”
    “回答我。”
    謝景澄許久都沒給出答案,杜沁然卻已經從他的神色裏看到了他的答複。
    她點了下頭,沒再多言,很幹脆地轉身離去了。
    待杜沁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一直藏着的德聖翁主走到謝景澄面前,張口就是一頓狗血淋頭的罵:“之前說要和她好好相處的人是你,和我提男女之防的人是你,但如今這麽回應她的人也是你。”
    德聖翁主感同身受地覺得窒息:“你是真不懂她的意思還是假不懂?”
    謝景澄輕垂下眼,看着地上的落葉,聲音有些輕:“也許從一開始娶她時,我就做了錯誤的抉擇。”
    德聖翁主震驚地看着謝景澄,憋了好半天後終于擠出四個字:“君有疾否?!”
    “不是,他有病吧!”
    另一頭,林若寒聽到杜沁然的描述都想要掐人中了,她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血壓都沒這麽高過。
    林若寒都有傻眼了:“不是,他認真的?所以他到底是出軌了還是怎麽滴?”
    杜沁然輕輕搖了下頭:“不是出軌。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就好像......”
    她比了個砍斷的手勢,猶疑着道:“情絲突然被人砍了一樣?”
    林若寒:“...... 就離譜。”
    林若寒再次嘆了口氣:“所以這個狗男人到底想做什麽啊?”
    杜沁然靠在欄杆上仰頭望天:“作天作地吧。”
    兩人齊齊嘆了口氣。
    “诶你說......”林若寒忽而又想到了什麽,剛轉過頭想和杜沁然說些什麽時,杜沁然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老朋友。
    “等等等等,我肚子疼,先去個廁所。”杜沁然收回視線,和林若寒打了個招呼,随後趕緊往茅廁那頭跑。
    剛剛冒了個頭的鐵夜叉已經等候在老接頭地了。
    對于每次在茅廁門口進行神秘的接頭任務,杜沁然已經從一開始的嫌棄到如今的坦然面對。
    正所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而她的磨練估計就是要克服對茅廁的偏見吧。
    身為一個好卧底,環境根本不是問題。
    她十分自然地開口問道:“說吧,這次又要刺殺誰?”
    正好來點事,讓她轉移一下注意力。
    鐵夜叉撓了撓頭,又使勁撓了撓,似乎十分想不通的樣子:“有人花黃金千兩,買太師府養女的性命。”
    “這報酬還挺......”杜沁然感慨到一半,卡殼了。
    她一臉見了鬼的模樣:“我?”
    “那個人找上了我的殺手樓,想付我錢,然後讓我培養出來的殺手,取我的性命???”
    怎麽辦,好荒謬。
    但最主要的是,要買兇殺她的人...... 是誰?
    作者有話說:
    營養液破300啦,三章合一加更,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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