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猫猫干饭总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无论是从头到脚变成黑猫的四枫院夜一，还是拥有一双猫眼的诸伏景光。
晚上七点，黑崎歌希正一边配合对面宫野明美的问东问西，一边分出点注意力偷看对面的两个少年元气满满地干饭。
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才不是因为她把那两人看得多么重要多么在意，只是对小动物的亲近感而已。
毕竟那两个人类那么柔弱，她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要收取一点能够治愈人心的毛茸茸之力作为报酬。
今年只有四岁的宫野志保坐在她身旁的宝宝椅上，作为已经能够熟练掌握求导和积分相关计算的天才少女，扒饭的动作看起来也超乎年龄的熟练。
带她来的石田院长在她另一侧，只是静静地听着，极少插话。
实际上石田龙弦几乎不做这种无谓的私人社交，她最开始疑惑过对方会应邀参加这次聚餐的原因，但很快想明白这是为了她——相比起来，她才是更需要与人类交际的那个。
而不出意外的，宫野艾莲娜向她发出了邀请：“歌希今晚要留在这里吗？”
虽然感受到了宫野家两个女儿投来的热切视线，黑崎歌希还是干脆表示拒绝：“留宿吗？我就不用了，降谷看着倒是很想留下来的样子。”
被戳破心事的降谷零不满地“喂”了一声，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她也没有理会，只顾着继续应付宫野夫妇的热情：“一会儿石田院长会送我回家。”
当然，最终目的地不会是黑崎家。
既是她进行灭却师修行的老师、又是她母亲青梅竹马的石田龙弦非常清楚，如果强行把她送回家，她只会连夜跳窗、跑出去找浦原喜助。
相比起来，把她带回过去几年里她时常留宿、甚至已经准备了固定房间的石田家，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新年和暑假的时候她还是会回自己家的，但不是现在。
诸伏景光对她这句回答的真实性颇为怀疑，但没有当场提出来，一直等到晚餐结束之后，才凑过去低声问她：“你真的会回家？”
黑崎歌希皱了下眉头。
她当然知道对方非常希望自己能够跟家人恢复关系，明里暗里都在帮忙，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可对方的家事，她可以通过自己能够看见与交流的灵魂来解决。自己的家事，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处理好的。
于是问题被她冷漠地怼了回来：“这不是我的私事吗？”
脾气向来很好的诸伏景光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之前见到了游子和夏梨，听说你国中毕业式之后，就没再回过家。”
暗含的意思是「即便与兄长关系不好，也不要迁怒无辜的可爱妹妹们」。
黑崎歌希对他想要表达的劝诱一清二楚，却还是冷漠地反问：“所以呢？”
“抱歉，我只是担心你。”诸伏景光平心静气地说，“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歌希会跟双生子的兄长关系这么紧张。”
这倒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问出口。
他也立刻就对这种仿佛在试探对方底线的问题后悔了：“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
可黑崎歌希已然冷着脸做出了回答：“母亲死去的时候——”
一旁的石田龙弦看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亲死去的时候，他明明就在现场，却什么也没做到。”
诸伏景光一愣。
“喂！”降谷零一脚插在了两人中间，望着橘发少女，满脸都写着不赞同，“黑崎。”
他当然不是提前知晓黑崎歌希的家庭情况，而是担心她的话刺激到曾同样处在父母被害现场的好友。
可她却没有停下来，像是要就此一口气断绝对方关心她家庭关系的念头。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我难道会问他「为什么死去的是妈妈而不是你」吗？”
“但可气的是，他竟然六年都没有想明白，即便到现在，他还是总对我摆着一副仿佛自己才是杀人凶手的愧疚脸。”
「我明明应该保护妈妈的、是我让病床上满怀期待见到妈妈的你希望落空、我应该对此负责、是我夺走了大家的妈妈、是我害歌希变成孤身一人……」
可她本不会是孤身一人。
她是双生子中的妹妹，她与半身的哥哥、彼此之间不该有隔阂，无论是痛苦还是责任，都应该一同分享一同承担。
而且……
明明早已知晓一切真相、却不得不对他隐瞒的自己才更应该愧疚的。
明明没能救到母亲的人那么多，更应该为她报仇的父亲，现在却是灵力丧失的弱小人类模样。
明明母亲最后的愿望，是将他们二人「联系」起来——
“那样的哥哥最讨厌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每次与他对上视线都有些生理性的呼吸困难，即便她已经六年不曾见过他露出记忆中那样、与母亲一样灿烂的笑容……
她还是最喜欢哥哥了。
·
黑崎歌希离开家的理由当然不止那一点。
不过她说到那种程度，就已经足够阻拦诸伏景光的温柔与善意了——毕竟「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心里一直过不去的人是她兄长黑崎一护。
如果他还执着于解决黑崎家的问题，那就只好请他去做她兄长的思想工作了。
但也有人知道完整的真相。
夜晚九点，将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依次送回家后，石田龙弦的车上就只剩下他与黑崎歌希两人。
橘发女孩扒拉着手腕上的灭却十字，指尖偶尔窜起一点罕少有人能看见的莹蓝色光芒。
银发男人推了推眼镜，清冷地开口：“还是无法习惯吗？”
在母亲死去的同时，黑崎歌希的身上也发生了某些奇妙的变化，那种超乎寻常的影响让她突然拥有了灵力并离开病床，一度被她的父亲称作「爱之魔法」。
不过那个时候，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黑崎一心还不知道自家长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到极限了，更「习惯」是不可能的。”她回答说。
那所谓的「爱之魔法」，来源确实是她母亲濒死之际、对于身处医院的长女的担忧与思念，但是那份爱意太过沉重，完全颠覆了她的世界。
在那之后，她花了漫长的两年时间，才终于找回一点自我。
于是对方换了个问题：“现在也无法释怀吗？”
黑崎歌希轻笑一声：“老师自己又是如何？”
石田龙弦的妻子过世的时间与她母亲相差不过三个月，虽然直接诱因分别是身体虚弱与被虚杀害，但根本的导火索在于自身灭却师的力量被某人夺取。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石田家与黑崎家拥有共同的仇敌。
……如果这位「敌人」能在他们有生之年现世、给他们报仇的机会就好了。
银发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要叫我老师。”
对于嘴上说着不做灭却师，却为了让她熟练掌控力量而多次帮她修行的老师，她顺理成章地改了称呼：“龙弦。”
直呼长辈名字似乎不合礼仪，但两个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且她还会自然地向长辈挑事：“我之前听说，雨龙跟一护同班。而且他的缝纫技术似乎越来越专业了，某种意义上也是离医生行业更近一步。”
所以说，她总觉得诸伏景光想得太多太复杂——谁家没有点特殊情况呢？
不爱回家的高中生又不止她一个，石田龙弦的独生子石田雨龙还不是早早就独自搬到了外边住，即便是新年和暑假也不回家，比她做的还过分——因此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有她这个年轻女性时常出入。
而医院里与院长关系近些的，甚至已经默认院长要将她这个好友的女儿培养成未来的接班人。
不过身旁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挑起情绪，反而轻易点明了她隐蔽的「情报网」所在：“还在让那些人为你做事吗？”
「那些人」指的是在黑崎歌希国中时代、因为看不惯她的发色前来挑事、又在被她暴揍过后改邪归正的几个前不良少年，曾经被她交代过「注意那个橘子头，有特殊情况向我汇报」。
“你怎么知道——”话说了一半又被她咽了回去，随即她把头扭向窗外，声音低了下来，“……是他们擅自做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的邮箱地址，每天都来打扰我，我只是不喜欢邮箱里留下未读邮件而已。”
这倒是勉强算是实话，黑崎歌希自己也没想到，那样一群被她揍过的不良会将她的话记到现在，还轮流写小作文给她做汇报。
不过，她确实有可能，做过些多余的事。
主要是指在暴揍对方的同时，将跟在他们身后的灵魂——似乎是他们以前的同伴——请求她手下留情时讲述的故事，原封不动复述给他们。
……也许当时救护车把他们拉走的时候，那痛哭流涕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被她揍得太疼了。
石田龙弦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在不想谈及家事的方面，他与身旁的少女一模一样。
“你的灵力提升了不少。”他淡淡开口，中肯地评价道。
黑崎歌希应了一声。
对方是非常厉害的纯血灭却师，即便只是些微的灵力变化也逃不过他的感知，更何况这次灵力控制器的数值直接提升了一倍，想不被注意到才不可能。
“中午才换了新的控制器。”她将手腕上的蓝黑色球体展示给身旁的人看，“跟之前的外形一模一样，听说是仿照「崩玉」制作的，但我也不知道崩玉是什么。”
身旁的人没有出声，她就继续说了下去：“浦原先生说，适应新的控制器之后，可以开始试着与斩魄刀交流。”
说话间车已然开进石田家的院中，石田龙弦踩下刹车，目光落在突然出现在黑崎歌希腿上的细长打刀之上。
雪白的裙摆之上，漆黑的刀鞘、赤红的刀柄、耀金的刀镡交相辉映。
“这把刀……”
“我还没有试着拔出过，也没有试着询问名字。”
橘发少女垂下了眼睛。
“反正是不属于我的刀，也是不属于我的力量，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去。”
石田龙弦又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只有少女清澈的声音缓缓流淌。
“我只是个小偷而已，从妈妈用「魔法」为我撬开的「仓库」后门里，恬不知耻地不断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而且在真正的主人意识到这个仓库的存在、并找到钥匙之前，这种低劣的「盗窃」行为还会继续下去。”
手腕上的球体表面流淌过一道光芒。
“天赋、灵力、战斗的意志与勇气、甚至是这把被我握在手里的刀，这些全都是哥哥的东西，因为妈妈的「魔法」暂时借给我的东西，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
明明说着不用告知自己名字、不用托付给自己任何力量，回响在脑海中的斩魄刀真名却那么清晰。
她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变强的。
即便这份力量终将物归原主，她又会变回孱弱的人类，她也希望能在那之前，在兄长找到钥匙之前的短暂时间里，好好使用这份不让未来的自己感到遗憾的力量。
“但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浦原喜助在与她谈起斩魄刀时说了「她」，虽然之后他也并未明说，但她多少有所察觉。
在六年前、她的母亲黑崎真咲过世的当天深夜，她的灵力暴走、事后失去了那段记忆的时间里，他曾与这把刀有过交流。
黑崎歌希抚上刀鞘，握紧了斩魄刀的刀柄，唇边漾起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笑意。
“想要赶走虚、想要保护整，本来就是我的个人意志。”
六年前被交付灵力控制器的时候，浦原喜助曾经给过她选择——是只给兄长留下一点、随着兄长的成长一点一点还回去，还是自己只取走一点、随着对灵力的掌控逐渐提高获取上限。
她兄长的仓库里隐藏的灵力多得超乎寻常，选择前者会让她瞬间拥有队长级的实力，也许三天之内就能学会死神的终极技能卍解，像是在游戏开局就开了修改器。
但她选择了后者，干脆地放弃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也放弃了此刻正摆放在她腿上的刀。
曾被她拒绝过一次的刀，现在又回到她的手中，且仍旧愿意将力量全部借给她。
“即便灵力是偷来的，灵魂却是我自己的。就算是同卵双胞胎，指纹也不会完全相同，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异卵兄妹呢。”
——这分明是她自己的刀，是诞生自她的灵魂的、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你说对吧，莲月？”
·
黑崎歌希侧身闪过石田龙弦的一箭，深刻感觉自己适应新灵力强度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死神的「斩魄刀」，佐以灭却师的「动血装」，是她此刻能够拿出的最强力量。
……下次她再想对天空射箭的时候，一定要启用动血装提高身体机能。
是在石田宅的灭却师训练室内。
时间已是深夜，正与她进行实战训练的人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已经对她说过五遍“你该睡觉了”。但在她的坚持之下，堪称极限的训练又持续了下去。
不过努力到现在，她的灵力与体力确实都已经见底，身体还能移动全靠六年以来的训练和实战所积累的肌肉记忆，是躲避危险的条件反射。
但一味地躲避是不可能获胜的。
而且，她手中这把刀，也在催促着她快些使用自己真正的力量。
“……没办法呀，那就试试看吧。”她低声自语着，将纤长的刀横在左手臂上。
十几米之外，原本准备再次射出一箭的石田龙弦停下了动作。
伴随着忽然暴涨的灵压，橘发少女移动视线锁定目标，快速念出了脑海中浮现的话语——
“盈满吧，莲月！”
一朵雪白的莲花落在她的手腕上，刀柄浮现出莲花藤蔓的纹路，而后锋利的刀刃突然化成了无数片绯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石田龙弦的箭已然搭在弦上。
在她屏息凝神、紧握刀、极速冲向对方时，三支灵子箭矢也从对面接连向她的方向飞来。
而这一次，她没再做出闪避的动作。
伴随着肩膀被箭贯穿、侧腰被箭擦伤的痛楚，黑崎歌希终于来到石田龙弦近前，绯色的光芒缠绕在对方用灵子凝聚出的弓上，刀柄重新凝聚出锋利纤细、泛着银光的刀刃，而后绯色的灵压于刀尖汇集，一口气喷涌而出——
“月牙——天冲！”
·
“跟真咲简直一模一样。”
是从训练室被送回房间的路上。
已经彻底脱力、被对方抱在臂弯中的黑崎歌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被老师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肩上的伤口已经在「静血装」的作用下自愈了，只留下衣服上的破损与已然干涸的血迹。
这一次石田龙弦没再对她的称呼提出异议，语气平静：“是夸奖。”
……她当然知道是夸奖。
“妈妈在我这个年纪，一定远比我厉害。”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她的母亲黑崎真咲的死亡上。
“我讨厌人类。”
“我也讨厌灭却师。”
“我讨厌虚。”
“我也讨厌死神。”
最重要的是……
“我讨厌自己。”
可是……
“但我现在突然有点喜欢上自己了，我拥有了那么美的刀，那么帅气的始解语，那么酷的招式……”
“那是不曾出现在妈妈留给我的记忆中的、独属于我「黑崎歌希」的东西。”
·
六年前的六月十七日，是个阴雨天。
睡梦之中，黑崎歌希忽然惊醒。
窗外的雨声听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加嘈杂，病房里的昏暗感并非初次见到，却总觉得有哪里与以往不同——
她缓缓坐起身，随即看向自己的指尖，从来都软绵绵的手指正充盈着从未感受过的奇妙力量。
而下一刻，莫名其妙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
「黑崎家的末裔」、「石田家的养女」、「灭却师」、「灵力」、「整」、「虚」……大量信息海啸似的冲刷着她仅仅存在着「医生」、「护士」与「重要的家人」的单薄世界观。
最后，则停留在记忆终结的那一幕，远处穿着黑色和服与白色羽织、与父亲极为相似的男人，和向自己迎面冲来的、带着白色面具通体漆黑的巨大怪物。
“诶？”
那些都是什么？
“我……”
是她的记忆吗？
为什么石田医生会喊自己「真咲」？
她是……谁？
·
周日傍晚，已经回到米花市、再次来到野猫聚集地的黑崎歌希蹲在猫碗边，一边温柔地撸着凑到脚边干饭的猫，一边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着话。
“一开始确实很难区分，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有九岁嘛，忽然被塞进了高中生的记忆，又是那种动漫中才会出现的离奇设定……”
她嘟囔着，抬头望了一眼矮墙上唯一一只对猫粮无动于衷的黑猫。
“不过还好那份记忆只到妈妈与爸爸初遇为止，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爸爸。”
“虽然说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将两份记忆区别开来，但那时简直都要崩溃了。妈妈突然去世、哥哥过分自责，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爸爸说明，我也想过以后就那样做妈妈算了……”
“还好被龙弦发现了，大概是因为我下意识对他喊了妈妈以前常用的昵称。”
“龙弦是妈妈的青梅竹马，在记忆里有很大占比，所以我在面对龙弦的时候，总觉得比面对爸爸更轻松一点。”
“不过那个时候，他其实也因为妻子陷入昏迷而焦头烂额……”
“后面的事情都是爸爸讲给我听的，他应该也很想把那些故事与当时的心情分享出来吧，但他在现世的朋友只有浦原先生，又不能告诉一无所知的哥哥。”
身旁的几个猫碗已经空了，黑崎歌希又挨个摸了摸脚边的小脑袋，收拾好猫碗，接着向矮墙上的黑猫伸出了手。
“好了，夜一小姐，我们回家吧。”
灵活的黑猫悠然跃上她的肩头，轻巧的像一片叶子。
“卍解的修行，不想试试看吗？”黑猫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是你的话，使用转神体，像喜助一样三天习得卍解并非不可能。”
对方是为了传达她打工的雇主、浦原喜助的「全新工作要求」而来的，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的测试任务由使用灭却师的力量改换为使用死神的力量，且尽量使用「月牙天冲」以外的攻击方式，以免对现世的花花草草造成太大伤害。
显然她的雇主已经知晓前夜她与石田龙弦的战斗情况，当然也包括她拿到刀就能始解这一点。
而作为传话人，黑猫夜一也会暂时留在她身边，指导她的体术以及对于灵力的操纵，顺便蹭一段时间的饭。
黑崎歌希耸耸肩：“当然要试，下个月黄金周有长假，我会去浦原先生那里。”
她避开脚边的猫猫们、迈开脚步，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房顶。
夜一轻笑了一声：“不跟朋友们一起去哪里旅行吗？比如说你刚才说到的、在新的班级交到的朋友。”
“……”
她就是随口一说，应付一下长辈，她才不会把只说过两次话的普通人类当作朋友。
“小歌希？”
感觉到对方话音里的揶揄之意，黑崎歌希嘴角一颤：“今晚想吃什么？”
夜一倒也不揪着小姑娘转移话题想要避开的点不放，她会亲自跑过来、传达一个电话就能完成的消息，除了想要指导小姑娘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喜欢她做的料理——
“都可以。”
黑崎歌希拖长了音，脚步越发轻快：“诶——那我就看冰箱里剩下什么、自由发挥了。”
对方当然没有异议，反而又跑偏到别的话题上：“你的料理水平明明不会输给景光那小子，却总是去他那里蹭饭，关系还真好啊。”
“……没有那回事，那只是为我总在保护他们的事、收一点报酬而已。”
才不是因为想通过这种委托似的方式，维持与他们的关系呢。
夜一更加愉快地笑起来，逗弄小姑娘总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说起来，刚才那栋公寓房顶上盘踞的女性地缚灵，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唔，总觉得她快要变成虚了。”黑崎歌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废弃公寓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之前喂猫的时候跟她聊过几句，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她是十年前被杀害的，到现在还被困在那里不肯成佛，是因为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犯人。”
她说着歪了歪头：“虽然我现在拿到了斩魄刀，就此将她魂葬也可以，但是怎么说呢……”
“我希望能够在那之前，先解开她的执念，找到案件的犯人。”
夜一甩了甩尾巴：“以高中生侦探的身份展开调查？”
“怎么会，那是什么奇怪的身份啊？”黑崎歌希干脆地否认道，“灵能力者当然要用最适合自己的方法——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她当时看到了犯人的脸，虽然死人没办法将目击的一切告诉警察，灵魂却可以将真相传达给我。”
但是，怎么说呢，「高中生侦探」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帅的样子。
……她好像有点心动诶。
……只有一点点，真的。
“真温柔啊，小歌希~”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黑崎歌希听得出来，因而脸颊迅速浮起一层薄红。
“……没有那回事。”她小声回应道，“比起夜一小姐和浦原先生，我还差得远呢。”
无论是「温柔」、还是「强大」，她都还差得远。
“就是这里。”黑崎歌希的脚步停在一栋挂着「黑崎」名牌的二层建筑前，“到家了。”
在关门落锁之后，眼看身旁黑猫逐渐拉长、变成堪称完美的女性身形，她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迅速跑到楼上、进入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试图寻找适合对方的衣服。
然而寻找未果，她一个十五岁、才发育没两年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拿出对方套得进去的衣服。
刚变回前凸后翘成年女性模样的四枫院夜一大大咧咧地跟上来拍了拍她的肩：“反正出门的时候我会变回猫，大家都是女性，不用特别在意。”
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在意的吧？
黑崎歌希默默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么傲人的身材怼在眼前，就算她再无欲无求，也是会羡慕的啊！时间久了，说不定还会演变成「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发育成这样」的自暴自弃——
坏猫猫完全不考虑这会给未成年少女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吗！
“小歌希？”肩膀被一把搂住，黑皮金瞳的女人笑嘻嘻地凑近了她的脸，“不用太羡慕，很快你也会成长起来。”
“……真的？”
肩膀被环得更紧：“当然~小歌希？为什么逃走了？”
“才不是逃走，只是去做饭啦！”
可恶！
心脏跳得好快——坏猫猫怎么可以这样毫无距离感！她的脸都快要烫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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