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所言极是,一国之君不能无后……那便只能你自己生了。”
    周昭宁揽着他的腰, 抚过胯骨, 按上小腹:“过去是为夫没有好好喂你,不知日日侍奉, 花上个一年半载能不能受孕?”
    “你!”
    “不能也无妨,那就三年五载、十年八载, 总有让阿离圆梦那一日。”
    “周昭宁!你他妈才生崽!”
    封离怒骂,威风还没逞上, 先被周昭宁咬了唇。
    这厮初时粗莽,亲人全凭本能,如今大概是经验多了,让他摸索到许多道道,封离本要抗拒,却被他引得动了情。
    病猫也敢撒泼,封离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了榻上,不由分说便拽开了他的衣襟。
    “你真当我是根木头?任你怎么撩拨,都不会有想法是吗?你难道不知,你周昭宁才是皎如玉树、郎艳独绝。你如今伤势未愈,也敢在我面前张狂?受孕?好啊,先试试你能不能!”
    封离骑坐在他腿上,俯身便要吻他胸口,周昭宁朗声而笑,那处新长好的伤口便在封离眼前随之颤动。
    “原来阿离也对我有想法。”他双臂摊开,俨然邀请姿态,眼波流转间皆是深情。
    话都说出了口,封离也不想再刻意否认,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亦不能免俗,如何?”
    “只是爱美?”
    “嗯哼。”
    “好,我一定护好这副皮囊,不叫阿离失了兴致。”周昭宁说着,将衣襟拉得更开些,指着腰腹间的伤疤问他,“这可令你生厌?”
    新伤叠旧伤,有粉有白,真论起来,丑得很。可封离知道,那每一道都是一次死里逃生,都是一场不能后退的战役。当初的他亦是如此,身上的伤疤仿佛数不尽。
    他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用指尖和掌心去感受它们的起伏。
    周昭宁的身体瞬间绷紧,眸色变得深沉。明明为他心疼,却只肯认什么爱美,有那么一瞬,周昭宁想把他按住,狠狠打一顿屁股。
    可今日,注定没有机会。两人还未再说什么,前来报信的程寅闯了进来。等他们听到脚步声已经反应不及,程寅视线一扫,便看到封离将周昭宁压在榻上摸的这一幕。
    少年的脸一下红得像要滴血,心里已是叫嚣了起来。他滴个乖乖,殿下竟如此生猛,王爷伤还没好,这还是大白天,就……
    他连忙转过身去,周昭宁起身拉好衣襟,问:“何事?”
    周昭宁倒是镇定自若,程寅却头也不敢抬了,语无伦次地说:“太,太后……要见您和殿下……宫里,都平定了。”
    封离有点不好意思,趁机赶紧找了个借口:“说了你这一身血糊糊的不合适,赶紧换了,你还不愿意,非让我上手!”
    若是以前,程寅肯定就信了,可刚才他亲眼所见,殿下的手可半点不规矩,而且两人嘴唇都红透了……阿弥陀佛,色即是空!难怪外头那些宫侍不敢进来禀报,合着是忽悠他出头。
    本来这东宫里是没有周昭宁的衣饰的,但正好马车赶来了,封离亲自去取,又吩咐人打水给周昭宁清理,硬着头皮把刚才扯的谎圆上。
    两人收拾妥当,往慈仁宫去,是该面见太后。
    太后这几日被软禁宫中,虽未被苛待,但也谈不上好过,精神有些不济,两人到时,太医正在为其诊脉。没想到的是,郑贵妃也在。
    摄政王弑君夺位,拥立封离为帝,太后过问是理所应当。他们本以为太后是为了这件事急着见他们,可看到陪伴在太后身侧的郑贵妃和林淳妃,封离变了想法。
    “起来吧,不必多礼。”太后揉着额角,命太医先退下,接着便对周昭宁说,“登基大典你是操持过的,应当是出不了岔子,让钦天监尽快拟定吉日,免得北梁狼子野心,卷土重来。”
    “正是,待京中一切平定,便着手安排。”
    太后点头,颇为满意,转而看向封离。太后对他一番打量,很是慈和:“出去一趟,长高了,也壮实了。小七,哀家今日主要是找你,要替她们求个恩典。”
    太后抬手示意,郑贵妃和林淳妃二人上前行礼,封离忙拦住。他已有所觉,无需太后言明,便道:“后宫之事,当母后做主,母后不必向我求恩典,您点头便是。但两位娘娘襄助之恩,莫不敢忘,我另有谢仪。”
    “哦?”太后一听,来了兴致,“她们求我放出宫生活,还一个自由身,我若是点了头,你待如何再谢?”
    “废帝妃嫔出了宫也生活不易,但若是有了封号食邑,便可高枕无忧。瞧上哪家男儿可再嫁,不然蓄养面首解解闷也不错!”
    “咳咳……”太后瞥一眼面色渐沉的周昭宁,嗔怪道,“就你胡说!这等事心照不宣就是,还要说出口来,也不嫌有辱斯文。”
    封离一笑,根本没接收到太后的救场,兀自说:“这也没外人,哪那么多顾忌。”
    太后眼看这憨货救不了,也不管他了,转头问郑贵妃和林淳妃:“你们可放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握住太后一只手,欣喜地点头,有点点泪光在闪烁。
    这一切,是她们自己搏来的。似是拨云见月,那压顶的乌云终究被驱散,以为暗无天日只待容颜老去的人生,焕发出新的生机。
    当时在慈仁宫一诺,封离没有忘记,他登基之后便赐两人郡主封号,食邑八百户,并且封地毗邻,让两位好姐妹做了邻居。
    太后没有多问其他,说完这件事便将两人赶了出去,说是累了。
    封离不想真去住那多年没人住的东宫,坚持要出宫回王府。回去的路上,周昭宁问他:“你那话是鼓励郑林二人养面首?”
    周昭宁问这话本是试探,他能鼓励别人,说不定自己也想,今日还强调爱美之心,谁知道他心里的美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结果他的试探封离根本没接收到,他轻叹一声,答得很是认真。
    “如果不是遭了非人的罪,当朝宠妃怎么会背叛皇帝。我虽不知具体缘由,但她二人要走出过去定不容易。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有胆魄有见识的女子,更是难觅良人,不养面首,她们要想嫁个好男人,何其艰难?难不成这么年轻就青灯古佛做姑子吗?”
    “所以我才那么说。我可是未来的皇帝,现在也算是金口玉言,那这张嘴不得用在关键处?我都说了这话,她们若以后想找几个俊俏哥儿解闷,便没了顾忌。”
    周昭宁一肚子歪主意烟消云散,良久,他轻笑一声,说:“你倒是会操心。”
    “理所应当,都是我的恩人。若不是她们报信,那时候我说不定被绑去北梁了。”
    封离笑靥如花,周昭宁目眩神迷,这便是他爱的人了,嘴上如何倔强,说是犯懒不爱管,可从不曾辜负他人的善心善念。他曾在万人阵中冲杀,只为将自己带回。也曾为一位歌女仗义执言,不畏权势倾轧。如今,他也不曾罔顾郑林二人的恩情,细微处也为她们谋划。
    “是极,阿离想得周到。”
    封离侧目,被他温柔语调惊到。
    四目相对,周昭宁消散的那点心思瞬间重聚,他听到自己温声问道:“我想亲你,可不可以?”
    封离来不及答应或拒绝,周昭宁已覆了上来。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似乎再容不下半点静谧。
    十指相扣,这一吻缠绵至死。封离被压在车壁上,外面是马车行驶间轱辘的声响,耳边是周昭宁温柔至极的吻。他被含住了耳珠,心跳如雷,听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雾。
    “阿离,你爱我的。”
    “唔……”
    “是不是?”
    “什,什么?”
    周昭宁停下动作,深深看他,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在他唇角落下一记浅吻,为他重新理了理衣饰。
    “到家了。”
    他牵着封离下车,徐清安已领王府僚属在府门迎候,这一次不同以往,所有人皆是跪迎。周昭宁退后半步,让封离单独受他们的全礼。
    这无声的退让,引得封离回首。在周昭宁肯定和鼓励的神色里,他抬手叫起,在众人簇拥下,和周昭宁同入王府。
    离开数月,王府的一草一木,一如当初。仿佛他们不曾离开,又仿佛一切已回到原来。恍惚间,封离惊觉,周昭宁所说的“家”,也已经是他心里的家了。
    他低头一笑,扬声道:“把我今春的桃花酿拿来,今日先庆一庆大军凯旋。”
    他笑得满目星辰,回头冲周昭宁做了个大大遗憾的表情:“可惜咯,某人还受着伤,喝不上咯!徐长史,你去把程寅和封珏叫来,我们四个不醉不归!”
    徐清安:“……”真是谢谢您抬举,可他怕自己喝完这顿酒,活不到今夜子时!
    第98章 登基
    徐清安最后还是没淌这趟浑水, 毕竟他还要在王爷手下混日子,但这顿酒封离是吃上了的。还在国子监听学之时,他和程寅、封珏便常这样聚在一起, 如今重聚,已是改天换地。
    周昭宁没有来掺和,他只叮嘱下人们小心伺候。封离如今的酒量相比之前还是好了一些,不过也就只能称得上“寸进”。三杯桃花酿下肚, 身心放松的同时,他想起了刚来摄政王府时被周昭宁灌醒酒汤,突然笑出声来。
    “殿下笑什么?”程寅问。
    “我笑……周昭宁这人真是, 折腾人花样百出。”
    程寅一口酒当场就喷了出来,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白日所见, 七殿下骑坐在摄政王身上轻薄的那一幕。就这样还说人家折腾, 他看殿下也不遑多让, 他们夫夫间的情趣,如今都要拿来在他和封珏面前显摆了?
    封珏不知内情,奇怪程寅怎么脸一下就红了, 趁着封离吃东西正专注,赶紧把程寅拉过来咬耳朵。程寅本不想说,但被封珏拖着问, 只好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最后闹得两个少年人凑一块面红耳赤。
    “你两说什么悄悄话?”
    程寅和封珏二人自然不答,含混了过去, 反而被封离调侃:“现在你们都背着我有小秘密了,不过没关系, 我大度!”
    “大度”的封离嘴上说得漂亮,喝多了却一直缠着两人说:“以后还是兄弟……以后宫里喝酒。”
    程寅和封珏本是想过的, 虽事发突然,但自七殿下被拥立起,他们的身份便再不同以往。自古君臣有别,君为臣纲,不该像过去一般,自在同行、坐而论道。
    可七殿下自己说,以后还是兄弟。
    少年们心中感动,义气上头,也不管醉鬼听不听得见、记不记得,连连点头答应。
    正院卧房内,周昭宁靠坐在床上,听着周济回报,却沉思良久。他和封离相识以来,封离交心的人就那么些,他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是被他认可的人,他都放在心里牵挂着。嘴硬心软的人,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
    听说他醉了,周昭宁是亲自起身去接的。他伤没好全,今天又动了手,本来不适,但还是要自己去把人拎回房才放心。
    封离被叫醒,迷迷糊糊见是周昭宁,笑着便去搂他脖子。
    “看太阳……”
    “现在是夜里。”周昭宁无奈,脸上却挂着浅笑。
    也不知道封离听清没,不知道他那双迷蒙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他的话题跳得很快:“你背我。”
    “好。”周昭宁转身蹲下去,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一用力就把他背了起来。
    周济在一旁伸手欲扶,深怕自家主子有伤在身体力不济。可周昭宁背得很稳,封离趴在他肩上甩手踢腿,他都没让人磕着一点。
    月华如练,洒在两人身上,一切都变得柔和。周济被这个氛围所感染,悄声退到更远处。
    封离带着香甜酒气的呼吸打在周昭宁颈侧,拐过花园回廊时,周昭宁低声问:“阿离心里牵挂的,可有周昭宁?”
    这回封离听清了,他在周昭宁肩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垂着头懒懒散散地应:“有……是心上人。”
    周昭宁脚步顿住,扭头看他,半晌才说:“我就当你,酒后吐真言了。”
    那日之后,两人便忙了起来,周昭宁忙得是朝政大事,封离不想管,但许多他亲力亲为的还是逃不掉。
    周昭宁忙着肃清朝纲、清算信国公党羽,封离日日被礼部、宗正寺、钦天监轮番求见,登基大典诸事,他样样都得学。除此之外,还有尚衣局等职司,也是插着空来求见的,毕竟龙袍、冠冕得尽快赶制。
    前来求见的人里,倒是有一人令封离意外,那便是他当初在国子监的同窗雷源,前京兆尹之子、庆国公之孙,当初嘲讽他却反被他教训的那位。他父亲因勾结信国公下狱,庆国公府门庭冷落,他是来求情的。
    当时雷源为信国公之子冯英冲锋在前,但后来向他道歉时颇有几分真意,封离想起他的神情,同意了见他。
    雷源被领进摄政王府时,心中忐忑不已,他不断打着腹稿,想着一会要如何为父亲求情,可等真正见到封离时,却只顾着震惊,忘记了之前想好的话。
    作为同窗,曾经他们是日日一块听讲的,他印象中的封离懒散浪荡、不学无术,可如今仅是坐在他面前,便一派矜贵之气,威仪重重。他的神情仍称不上端肃,可那双眼睛望来时,却肃杀隐含刀锋。
    雷源不知道,这才是曾经威震北疆的武安侯的模样,他头回见识沙场饮血的少年将军,额角生汗。还是经王府侍从提醒,才回过神来拜见。
    封离既然愿意见他,便不是为了拿乔,平和地请他落座。
    “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