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玉入了厢房里的时候,那位波斯质子正安静地坐在案旁等候。
厢房内被炭盆熏得很暖,波斯质子依旧身穿薄纱,腰缝珍珠,面戴金饰,只在外裹着一层毛氅,堪堪护着身上。
“沈某见过褚英王子。”
沈蕴玉进门后,躬身行礼。
褚英抬起脸看向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消散了些,随即起身回礼。
褚英认得沈蕴玉,换句话说,整个大奉官场,没人不认识沈蕴玉。
这个人是两代帝王手中的刀,是顺德帝的心腹,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褚英最不愿意的,就是与他对上。
许青回是披了一层人皮的羊,沈蕴玉是披了一层人皮的狼,许青回暴跳如雷,褚英也不害怕,但沈蕴玉站在这里,与他行礼,褚英便觉得心中发寒。
他名褚英,但鲜少与人提起,大多数人都只唤他“波斯王子”,只有沈蕴玉,能喊出他的名来。
这给他一种危机感,好似他那些掩藏在华美毛氅之下的私隐都被翻出来,摊到了沈蕴玉面前一般。
褚英行过礼,再抬起身时,已是一脸平和。
他生的好,虽是黑色皮肤,但自有一种异域风情,一笑起来,冷翡翠般的眼眸波光流转。
“褚英见过沈大人。”褚英道。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在打着一手算盘,算盘珠子都快崩对方脸上了,面上却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沈蕴玉待到行过礼后,才道:“方才康安长公主来寻褚英王子了,大概是有些担忧褚英王子,褚英王子不必担心,待到沈某查验过马匹后,便可还褚英王子清白了。”
决策工了从下的动作慢了
储央土子坐下的动作慢了两分。
“马匹?”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疑惑:“是什么马匹?”
沈蕴玉道:“是许公子那匹跑掉的马,沈某差人寻到了,沈某认为,当时是有人故意惊马,惊马的方式,唯有两种,刺伤或用药,沈某已都派人去查了,很快便会有结果。”
沈蕴玉的话听在褚英王子的耳朵里,让他有一瞬间的惊疑。
那马确实是他惊的,但是他用的是金针,上淬了毒,很难发现,并且,那马中了毒后会狂奔十个时辰,然后
力竭而死。
这种情况下,沈蕴玉都能找到马吗?
褚英不确定,但心里已经升腾起了几分畏惧。
这位沈大人的能力,他是知晓的,北典府司做的就是常人做不了的活儿,在密林之中找到一匹马,听起来不大可能,但若是沈蕴玉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褚英是在围猎时,当场被沈蕴玉给拿下的,后直接被关在这里,后续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康安长公主有没有将药川页利喂给川顶德帝吃下,他也不知道。
他略感到惶恐。
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找到了马,那就可以给他或者许青回定罪了,一旦定罪,按着他之前与康安长公主所言,他便该直接自.杀而死,以死来全这桩事,揽下所有罪名,说是他想刺杀顺德帝,不让污水泼到康安长公主的身上。
褚英垂下眼眸,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褚英等候沈大人的好消息。”
现在还没到死的时候,褚英想。
沈蕴玉还不一定能把罪证死死地扣在他头上,他还能挣扎一下。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
沈蕴玉则道: "褚英王子且先休息,沈某还要去审问一些在场的其他人,待有消息,便告知褚英王子。”
褚英王子自然低头送人离开。
待到沈蕴玉离去之后,褚英王子脸上客套疏离的笑容一点点离去,那双翡翠般透亮的眼眸里洒出了几分冷沉。
沈蕴玉离开之后,已是辰时了。
天方大亮,雪虽然未曾小过,但白日里的雪颇为好看,远远地将干枯的山枝都覆盖了一层,银装素裹,分外纯净。
下雪时暖融雪寒,天气也并不寒冷,沈蕴玉从关押褚英王子的院内离开,又一次站到了干重殿前。
他是第二次看康安长公主所居住的殿寝了。
这一次,康安长公主的侍卫不再守着那扇门了,那扇门前只留了一个侍女在看守—————康安长公主的侍卫都被康安长公主召走了,之前带着去沈蕴玉那里找波斯质子了,后没将波斯质子带回来,康安长公主的侍卫也一直跟着康安长公主,而没有再回来管何采。
大概是觉得何采已经重伤了,闹不出多大风波来,且人手有限,所以,康安长公主没有再派人来看
着何采,反倒是便宜了沈蕴玉。
没了侍卫守门,沈蕴玉在角落处观察了片刻后,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翻进了厢房中。
他还记得那一声惨叫,和之前在狩猎场猎鹿时,何采骑在马上,踌躇不安的模样。
这是一个突破口。
据他和何采短暂的接触中,他能够感知到,何采并非是那种愚忠之人,她知礼,懂法,骨子里是个为民的好官。
若有机会,他想在何采这里试一试。
他一个人,不能让顺德帝相信,但再加一个何采便可以了,何采是康安长公主的人,甚至还为康安长公主扛过北典府司的刑罚,她的话,顺德帝会信。
何采的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与血腥气,沈蕴玉从窗外落进来的时候动作虽轻,但是这么大个人影落下来,床上一直睁着眼睛的何采不可能看不到。
沈蕴玉一落地,便看向床榻间。
何采与沈蕴玉几乎是立刻便对上了视线。
沈蕴玉从何采那双干涸的眼里,看到骤然迸出来的希望。
何采也从沈蕴玉那双通透如琉璃的褐色眼眸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冷光。
两刻钟后,沈蕴玉从何采的厢房中溜出来,悄无声息的去了干重山前殿之内。
他估摸着顺德帝应当已经醒了,便第二次来求见顺德帝。
门口的林中郎将便去通报。
这一次,顺德帝刚醒来,听闻沈蕴玉求见,便直接允了。
顺德帝这回醒来时,殿内没有旁的人,只有两个宫女守在一旁伺候,龙涎香的袅袅香气盘旋在半空中,他起身靠在床榻间,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朕——”
他行动时肩膀酸涩疼痛,低头一看,才瞧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上了。
旁的两个宫女立刻跪下,道:“圣上康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德帝捏了捏眉心,道:“皇姐呢?”
下头的宫女道:“圣上安寝后,康安长公主已回去休息了。”
顺德帝只觉得浑身疲惫的厉害。
之前那股飘飘欲仙的感觉被压下去后,重新涌上来的便是无尽的懒怠,一根骨头都不想动,只想躺着,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阵阵发
虚,后背都冒冷汗。
“永宁侯世子如何了?”顺德帝问。
之前他还记得永宁侯世子过来飞扑救他的画面,若非是永宁侯世子,这箭便要贯穿他的胸膛了。
那他可就真的命悬一线了。
“回圣上的话,永宁侯世子跌落马下,头撞巨石,现下还没醒来呢。”宫女道,说话间,宫女给顺德帝呈上来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顺德帝接过茶水,随意抿了两口,担忧的拧起了眉头。
永宁侯世子与他一起长大,是他的表哥,他信赖倚重,且永宁侯世子是为了救他才会受伤的,若是此次,永宁侯世子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与永宁侯夫妇交代?
恰在这时,沈蕴玉自殿门外而来。
“沈爱卿怎的来此了?”顺德帝抬眸看向进门的沈蕴玉。
顺德帝之前中箭,后来昏迷,还不知道沈蕴玉在外将人抓了的事呢。
“臣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蕴玉行礼,道:“启禀圣上,关于圣上受伤一事,臣有要紧的消息禀告。”
“什么要紧事?”顺德帝道。
他受伤的事,之前隐约听康安长公主说了两句,他被射中,是因为许青回惊了马,然后箭矢脱手,射中了他。
虽说听起来是一场意外,但他还是有些生气,本打算酌情处罚的,却没想到,沈蕴玉站在他面前,一脸平静的道:“臣今日瞧见圣上受伤,觉出来些端倪,便暗中追查了一下,臣本以为,圣上受伤的事情,与波斯质子有关,但追查时,查到了何采那处,却听何采说,此事是康安长公主一手谋划的,臣不敢耽搁,赶忙将何大人之言全都禀明圣上。"
沈蕴玉习惯性甩锅,事儿若是成了,就是他跟何采俩人的功劳,事儿要是没成,那就是何采一个人的黑银,反正得失把他白己培干净人的黑闼,反止得无把他白己拥干净。
顺德帝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温水滴滴哒哒的浸润了他的衣袍。
沈蕴玉的话在大殿之内回荡,分明是顺德帝熟知的声音,但是那些话落到顺德帝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陌生,每一个字都让他震耳欲聋般。
他一张脸渐渐变的铁青,心跳开始莫名加速,分明一句话都没说,但身后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他眼前渐渐发
黑,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道:“何采与你说什么了?”
沈蕴玉神色淡然的回答。
他每说一句,顺德帝的脸便白上一分。
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皇姐。皇姐啊,说好的鹿,还没给你猎到呢。
是夜。
康安长公主的殿内灯火通明,身穿华服的长公主脸色铁青的坐在高位上,问道:“关押波斯质子的院子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未曾。”跪在地上的侍卫道:“里面一切都好,波斯质子还用过了晚膳,沈蕴玉已经飞鸽传书去给北典府司的人了,据说,北典府司的人马上便要来验那匹马了。”
说来也巧,沈蕴玉飞鸽传书一事,“正正好好”被长公主府的侍卫瞧见了。
一种危机感直顶心头,长公主隐隐有些发怒了,她的拳头捶在椅子上,脸上闪过几分愤懑与慌乱。
若是真的查出来,那波斯质子能扛得住北典府司的牢狱吗?
她至今还记得,她幼时闯进北典府司的时候,瞧见沈蕴玉庖她的小太监的画面,那被削的薄如蝉翼的肉片和鲜血,曾一度是她的梦魇
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忍受的了那样的审讯,像是何采那样的太少了,大奉百年来,也就那么一两个。
北典府司内没有问不出来的秘密,就算死人,都能扒开尸骨来查验,更何况,那波斯质子与她本就是浅薄的利益交换,她贪恋波斯质子的身子,波斯质子贪恋她的权势,这种情况下,波斯质子能为她赴汤蹈火吗?
他甚至都没有江逾白可靠,只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波斯质子之前说,若是被抓到,会一力承担所有后果,并且自.杀谢罪,但是现在波斯质子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要谢罪的意思。
他是不是不想死了?
到了生死关头,那些誓言就都是戏言了。
如果波斯质子把她给供出来了怎么办?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康安越想越害怕,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波斯质子不肯去死,她送波斯质子去死不就行了?
把波斯质子杀了,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模样,再写下认罪书,不就天下太平了?
很好,这样也是个解决方
式,既然波斯质子不肯死,那她就送波斯质子去死。
好办法。
康安长公主待到了晚间,她便派了三个侍卫去,让他们弄死波斯质子,再伪装成自.杀模样。
三个侍卫领命而去。
可是这三个侍卫去了之后,竟是一去不回,足足半个时辰,都未曾回来。
康安越等越急躁,便将其他的侍卫一口气全都派出去了,殿内谁都没留下,只余她一人。
但是依旧谁都没回来。
这群人出了殿门后,便像是泥牛入海了一般。
康安坐在华美宫殿的椅子上,一双眼焦虑的盯着门————殿内的门是关着的,她看不见外面,她从白日等到了黑日,越等心越凉。
没有一个人来,连她的侍女都不来了。
“来人!来人啊!”康安在喊:“都死哪儿去了!”
平日里,她一喊,便会有侍女与侍卫一起来,但今日,只有空荡荡的大殿。
康安慌了,她再也等不了了,从椅子上下来,准备亲自走到外面去看看。
但是当她跑到殿前,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殿前的门突然被人重重踹开!
寒风裹着霜雪呼的一下吹进来,殿内的蜡烛骤然灭了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烛火也在寒风中摇晃,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康安长公主下意识拿锦缎水袖拦在面前,用以挡住扑面的寒风,但下一瞬,她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嗡鸣声。
康安长公主惊惧的向后退,但因裙摆过长,她的珍珠履踩到裙摆上,竟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看清楚了门外走进来的人。
门外的人身上覆着熟悉的毛氅,内穿蓝色薄纱,浑身的皮肤黝黑,腰上系着她赏的珍珠链子,周身都有黄金装饰,一头金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手中拿着剑,踉跄着从殿门外走进来。
“长公主…为何要杀奴?”
对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殿内烛火灭了大半,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手中的利剑直指长公主。
康安从未遭受过这种生死危机!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脸色苍白,手脚发软,跌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牙关都在打颤,只能努力的用腿脚向后蹬,向后挪。
她
的侍卫呢!她的侍女呢!都跑到那里去了!
护驾,护驾啊!
“长公主!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您铺路啊,用完了奴,您便想将奴杀了吗?”
提着剑的黑影自门外一步步走来,癫狂而又悲愤的说着话,他的影子被殿内的烛影映照的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发疯砍上来一样!
康安长公主惊惧之下,高喊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分明是你自己主动请缨,去替本言做事的,你说过,事情败露之后,你甘愿赴死的!”
她喊完这句话之后,对方竟不动了。
与此同时,康安长公主借着殿内微弱的烛火,隐约间瞧见了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这波斯王子一直低着头,没有正面看她,往日里均匀漂亮的墨色皮肤今日也显得格外不匀称,一头金发瞧着也很古怪。
她正迟疑间,突然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
两排金吾卫的侍卫高举着火把从殿外冲进来,骤然将殿内的黑暗都驱散,明亮的火光照耀下,跌坐在地上的康安长公主昂着头,慌乱的看着四周的侍卫,也终于看清了最开始握剑进门的来人的脸。
那根本不是什么波斯质子,而是一个假扮成波斯质子的大奉人,他头上的金发是临时割下来的假发,身上的黑皮肤是用炭涂抹的,一点都不匀称!
是假扮的!
“你、你们!”康安长公主浪狈的爬起来,她的目光在一个个人的脸上扫视而过,外厉内荏的喊道: "你们居然敢愚弄本宫!本宫要你们的命!"
“长公主想要谁的命呢?”一道声音自殿外传来,康安长公主面含慌乱的看过去,便看见沈蕴玉自门外而入。
他手提飞鱼服官袍, 而在他身后, 赫然是面色铁青, 由太监扶着的顺德帝!
一见到顺德帝,康安长公主反而镇定下来了。
她张口便道:“三弟,他们惊吓于皇姐,你没瞧见吗?他们恐吓与我!”
顺德帝只深深地望着康安,不讲话。
他并非是什么不可救药的蠢材,最开始,在殿内沈蕴玉与他说过康安长公主涉嫌谋反之后,他便立刻想到了自己吃过的那颗药。
他立刻去召集那个太医,但谁料到,他将那太医召见而来,由沈蕴玉审问的时候,那太
医竟然咬破了藏在舌下的剧毒,直接死了。
太医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毒死自己的,这件事基本就能拍棺定论了,但是顺德帝就是不信。
他的亲姐姐,亲姐姐啊!
自幼一起长大的,吃冰奶酪都会给他留一碗,替他打架出头,拉着他的手走遍京城的亲姐姐,怎么会因为一个皇位,对他下手呢?
而这个时候,沈蕴玉便告知他,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康安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反意。
他们可以做一场戏,给康安长公主下套。
康安长公主派出的侍卫,都被金吾卫的人给摁住、被沈蕴玉亲自审过了。
在审讯过侍卫以后,顺德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但是他还是让沈蕴玉去试一试了。
他总是对康安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直到一切丑陋都摊开在他面前,顺德帝再看向殿内的康安的时候,只觉得心口处一点柔情都不剩下了。
只有满腹的恨意。
他问:"皇姐,为何要杀我呢?就因为这皇位吗。"
他自门外走来,“铮”的一把抽出了沈蕴玉左侧佩戴的绣春刀,绣春刀出鞘时,沈蕴玉冷眼看向康安。
他希望顺德帝在此直接把康安杀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但以他对顺德帝的了解,顺德帝不一定下得去手。
而康安也这样想,她一边后退,一边拼命给自己辩解:"我,我其实并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让许青回死,我一直怀疑,当时那些流言是许家人传的,我只是想通过伤了你这种方式,给许青回扣一个谋反的帽子,让他们全家死而已。”
她这解释听起来好似还挺有道理,但是顺德帝骤然暴怒了: "康安!你当朕这脑子是空的吗?你是想杀许青回吗?你是想要朕死!”
说完,顺德帝怒吼道:“何采,你进来!”
康安惊怒的看向门口,果真看到门外走进了一个单薄枯瘦的身影,对方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嘴唇起皮,走进来后,佝偻着肩脊,用一双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远远地看向康安长公主。
康安长公主看到何采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她暴怒道:“何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我将你带到大奉,是我让你入官场,你竟然敢出卖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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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采缓缓地闭上了眼。
最开始,她只能跟在长公主身后,所以她认为长公主一定是对的,但后来,她从长公主的身边走出来,才知道,这世上没人永远是对的,就算现在是对的,未来也不会一直是对的。
长公主给了她一条路,但何采注定,不能成为她手中的刀。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采远远地向康安跪下,磕头。
而此时,顺德帝也举起了手中的绣春刀,他的手重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