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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
    ◎殺親◎
    蓮花教這些年雖由明轉暗, 可行事猶自兇殘,私下報複之事也是極多。
    一個組織越隐蔽,行事便越極端,亦是更容易用些血腥殘忍手段震懾別人。
    民間常有無端慘死之人, 坊間皆說是蓮花教作祟, 只将那蓮花教妖人說得宛如邪祟一般。
    不過小晏卻偏偏反其道行之, 并不懼其報複, 堂而皇之将死了的渠帥身上之血鈴盡數挂在刀柄之上。
    如此招搖, 蓮花教卻偏生奈何不了他。
    此等行徑, 也是将蓮花教的臉打得啪拍作響。
    小晏那手指漫不經心撥動刀柄, 那片手掌指骨修長,沉穩有力,刀下不知沾染多少鮮血。
    嚴淮生也收斂了鋒銳, 向着小晏行禮。
    小晏卻并不拿正眼瞧他, 只冷冷哼一聲,嗓音裏平添了幾分責備之意:“在外辦事, 就是這般不知收斂?鬧成這樣子,需知司主也是瞧不下去。典獄司是替陛下辦事, 如今在天子腳下,凡事也要辦得公公道道。”
    嚴淮生眼觀鼻, 鼻觀心,應道:“是屬下辦事不利, 惹得司主煩心。”
    他垂首低頭, 小晏倒是淡淡的:“自己去刑所領罰,別在這兒丢人現眼。”
    嚴淮生又應了一聲是。
    林滢注意到, 不僅僅是嚴淮生, 在場其他紅甲衛皆恭恭敬敬, 大氣也不敢出。
    這使得林滢不由得有些別扭,畢竟她從前并不覺得。
    仔細想想,從前大約是因蘇煉在場,且小晏對蘇煉又十分恭順,所以也沖淡了小晏的殺傷力。
    當然林滢的感覺又跟其他人不同。
    她畢竟沒有久居京城,故而有些事情,也沒旁人知曉清楚。
    淩妙清這樣的京中貴女,可是知曉典獄司的統領有何等權勢。平時嚴淮生也是對京中權貴呼來喝去,不可一世。然而如今小晏輕輕吩咐,嚴淮生卻如家奴般垂手順眼,十分恭敬。
    可見蘇司主雖留在京中的日子不是很多,卻對典獄司極具控制力。
    如今鐘誠已死,林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鐘誠身上雖有虐打痕跡,可是林滢也瞧出并不致命,甚至也不算是極嚴重能危及性命的傷。
    嚴淮生縱然用些手腕,如今鐘誠已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小晏來接,林滢亦是向鎮南侯府請辭。
    她去蘇府之前,自然是有些話想跟衛馥說。
    無非是永安公主行事詭異,絕不能與之深交,更要加以提防。
    不過她話還沒說出口,衛馥已經握着她的手,輕輕說了句我知曉了。
    那林滢亦頓時了然,知曉衛馥已經是心中有數。
    以衛馥之聰慧,如此種種,自然早便是心知肚明,
    淩妙清眼珠紅紅,有些沒精打采,顯然精神不佳。不過她也向林滢道了謝,感激林滢來了這一遭。
    林滢只覺得鐘盈的死茲事體大,必定牽涉許多,故而也沒有跟淩妙清細講。畢竟淩妙清縱然出身官宦之家,也并不适合摻和入這樁事。
    上了馬車,小晏見林滢神色郁郁,似有不快,不免講些令人高興的話題。
    “你放心,嚴淮生今日在鎮南侯府對你頗為不敬,我讓他去刑房領罰,他絕不敢大起膽子往輕了的領。”
    林滢搖搖頭:“他對我倒是客客氣氣,只是對鐘誠許是濫用私刑,且威逼利誘。好似,故意誘他去死。”
    小晏:“這若不叫對你恭敬,什麽才叫不恭敬?他明知你要辦案子,這些手段平日裏耍弄也還罷了,偏生今日還在你面前鬧騰。如此,可真是輕瞧你了。也不看看,蘇司主平日裏對你是何等看重。”
    “就是他很不懂事,只拿表面客氣應付你,以為林姑娘你好騙似的。”
    林滢也察覺到小晏其實并不在乎嚴淮生濫用私刑,今日當衆落嚴淮生面子不過是覺得嚴淮生态度不好,
    林滢只覺有以下幾點想說——
    也不知該說小晏為人霸道,還是該說小晏為人護短。
    林滢喃喃說道:“其實他對我恭不恭敬都不要緊的。我只是覺得,他今日所作所為,究竟是因為疏忽所致,還是因為他有心遮掩真相,急着給鐘盈的死給一個說法。”
    說到此處,林滢妙目也不覺望向了小晏:“你說嚴統領去刑房必領重罰,可方才我見你那麽說時,他卻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小晏冷冷一笑:“我讓他令重罰,便算饒了他這一回。我若不肯饒他,那就沒那麽容易罷休。五年前,是他向司主告密,指認自己的師父王複,是我當着他面殺了王統領,才使得他補了缺,得了如今的職位。”
    小晏還有些細節沒有跟林滢說。
    這混跡典獄司的,也沒幾個是良善之輩。
    嚴淮生是孤兒,被王複撿來栽培,本意是扶持一個自己人。王複平時對嚴淮生雖是苛刻,可也是有大恩大德的。
    嚴淮生向蘇煉告密,顯然也不是什麽黑白分明的正義立場,而是覺得這位新上任的典獄司司主頗有前程,想借此攀上東風。而王複這個典獄司老人心裏對蘇煉不服,卻漸漸處于下風,在典獄司聲勢日衰。
    大丈夫若要成就一番功業,便要學會看風色。再者典獄司的統領職位只有四個,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誰不盼望上司早死?
    再者王複本來就行為不檢,私底下亦沾染無數腌臜事。嚴淮生便賣師求榮,加以告發,使得蘇煉能名正言順将之鏟除。
    小晏殺王複時,是故意在嚴淮生的面前動的手。
    他殺了王複後,沾血的刀擦過了嚴淮生面頰,将王複的血染在他面上。
    司主說過,要讓一個人加以敬畏,那麽就要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不能磨滅的陰影。小晏将蘇煉的話奉若神音,故而也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很是巧妙。
    他那時笑着對嚴淮生說,只要依順蘇司主,則必不會短了他的榮華富貴。
    那把殺人的刀比過了嚴淮生的頸項。
    如此一來,想來嚴淮生必然也是印象深刻。
    當然這些話,小晏也不好跟林滢細講。
    林姑娘雖然是見慣了死人的,可畢竟是個秀美可人的女子,實不必聽得太詳細。
    故而小晏只說道:“你可能覺得我行事霸道一些,随心所欲一些。可是對着這些人,本就不能對他們太過于客氣。司主手下這些個人,哪個不是豺狼虎豹?若對禽獸彬彬有禮,別人也只覺得你軟弱可欺。”
    “你放心,司主精于禦下之能,任是什麽兇神惡煞,都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有不肯聽話得,那這人怕也不能留在典獄司。你瞧從前典獄司兇名在外,如今不是已經好聽許多了?”
    小晏最後幾句話倒也不假。
    林滢也知曉,如今的典獄司風氣已經跟從前截然不同。
    可她也沒問為何蘇煉手下仍是這些兇神惡煞,怎麽不招些知禮君子?
    因為這才是典獄司生命力所在,才會讓典獄司保持無比的鋒銳以及效率。
    可是如此一來,林滢也覺察到如今典獄司的弱點。
    那就是這一切,皆系于蘇煉一身。
    因為蘇煉智慧卓絕,心性異于常人堅毅,又頗有手段。所以典獄司在維持這份高效鋒銳時,還保持了某種程度的安分。
    甚至如今典獄司的名聲還比從前好些。
    可是,可是若是蘇煉不在了——
    如若這樣,這一切自然蕩然無存。偏生這幾年典獄司在蘇煉推行之下,勢力越大,聲勢越響。
    如烈火烹油,鮮花着錦。
    林滢不覺輕輕說道:“若蘇司主病重,便沒人能管得住他們了。”
    小晏聽了,反倒冉冉一笑,說道:“司主何等人物,又怎會有事?”
    林滢言下之意他不是沒聽明白,是沒放心裏去。
    畢竟蘇煉在他心中,一如神明一般,又怎會倒下去?
    林滢也不好說下去。
    她雖是一種假設,可假設蘇煉重病或者身死,她心裏面亦隐隐覺得有些不吉,甚至不忍。
    因為蘇煉這個名字,終究是到了她心裏去了。
    林滢也隐隐覺得,也許自己的想法跟小晏是有幾分相似的。
    小晏手指拂過了刀柄,秀麗的眉宇間也浮起了幾分鋒銳:“更何況司主縱然偶會養病,誰若對他不敬,我也不會饒了那誰。”
    林滢心裏知曉小晏是忠心耿耿,不過這跟情緒穩定懂得維持秩序是兩回事。
    她也早就瞧出來了,小晏是個是非觀很淡的人。
    林滢亦沒有說什麽,心裏只盼望蘇煉身體健康,能長命百歲。
    想到此處時,林滢心裏卻驟然升起了一縷疑惑。
    蘇煉既然并非是蘇翰林的親生兒子,那麽也不該跟蘇翰林一般體弱,緣何也是重疾纏身?
    林滢想了想,心裏其實也猜出了幾分。
    蘇煉幼年時曾失陷蓮花教,那幾年裏受了一些非人的折磨。想來也是因為這樣,故而落下了病根。
    林滢心思起伏之際,蘇府也已經到了眼前。
    她也不是第一次來蘇府,不過心境也大不相同。
    林滢下馬車時,驀然有些暈眩,大約可能是這些日子奔波操勞緣故,林滢也未如何放在心上。
    蘇煉體弱,故而一旦回到京城,很多時候都在蘇府辦公。
    林滢趕到時,可巧蘇煉也正與自己下屬在說話。
    宋退之也是典獄司統領,正與蘇煉禀告公事。
    小晏這樣大咧咧将林滢領進來,林滢也不由得有幾分尴尬。
    她覺得這畢竟是典獄司的內務,自己怎麽樣亦是應該避忌一二。不過林滢也不好退出,只輕輕躲在屏風後,聽着宋退之這位典獄司統領跟蘇煉說話。
    蘇煉身披大氅,聽得極是認真。
    宋退之前些日子沒有在京城,如今匆匆回京,也是因追查大胤境內逍遙散有了進展。
    他已經跟蘇煉說了會兒話,眼見小晏回來,且那披風後多了一道婀娜身影,心裏也頗為驚訝。
    小晏也罷了,司主向來不願有外人打攪。
    不過蘇煉應當也知曉有旁人前來,卻并沒有說什麽。
    既然司主并未呵斥,宋退之也當沒看見,只向蘇煉繼續禀告。
    還有這次徹查流毒川中逍遙散,竟發現此事跟成國公李青有關。據聞原本是李家幾個不肖子孫被蓮花教收買,落水賺這昧良心的銀錢。可到了後來,成國公礙于親情,又或者財帛動人心,結果連李青都被拉下水。
    之前成國公府已有人獲罪,如今證據确鑿,連成國公李青都被牽涉其中,被宋退之押解入京。
    成國公雖已獲罪,不過到底是個尊貴身份,宋退之不敢擅專,不免向蘇煉請示。
    那就是這樁案子究竟辦到什麽程度。
    蘇煉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道:“陛下已下令,嚴禁逍遙散在大胤流通。這京城勳貴便算私下吸食,也要削爵獲罪,就更不必說成國公阖府上下皆牽涉其中。”
    “那就該怎麽辦,就怎樣辦。”
    蘇煉嗓音很緩和,不帶半點怒意。可這樣的嗓音吩咐的事,卻總是冷酷的。
    蘇煉言下之意,就是此事牽涉成國公府滿門,不必留手。
    宋退之也應了聲是。
    林滢聽了一會兒,對這些已經破獲的案子興趣不大,自然對成國公也并不如何留意。
    她從屏風之後偷偷打量,見這宋退之模樣斯文,不似牟子奇和嚴淮生那般兇狠,看着也是個白面小生。
    不過宋退之垂眉順目間,卻自然透出了幾分陰恻恻的味道。
    畢竟這典獄司裏并沒有什麽良善之輩,宋退之雖舉止文雅,可周身卻透出了一股說不出的血腥之氣。
    大約是手裏人命多了,縱然有意遮掩,怕也遮掩不住。
    林滢目光從宋退之身上滑過,又落在了蘇煉身上。
    說來蘇司主才是典獄司異類,他容色溫和,氣度清雅。除非殺人時,他通身不沾半點血腥氣。
    有些事情卻是林滢不知道的。
    她未對成國公一家私販逍遙散的案子過多關注,而蘇煉也是容色平和,不見半點異色。
    可實則蘇煉生父是成國公府的庶子李雍。
    李雍性子懦弱,性好漁色,在青樓留下許多風流債,只怕李雍自己都不知曉當初有個妓子替他生了個兒子。
    如今獲罪的成國公也更不可能知曉蘇煉是他的孫兒。
    但蘇煉知道。
    不過蘇煉也并不在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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