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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她似乎從未曾真正逃走過◎
    溫蘊腦海裏亦不覺浮起了任天師的身影。
    那道身影曾經在溫蘊腦海裏很模糊, 如今卻是開始清晰起來。
    “阿蘊,其實你離開了,跟留下來也差不多。你是我的女人,此生此世, 是絕不能背叛我的。”
    但溫妍卻背叛了任天師, 因為她的心已經不在任天師身上, 她恨不得那孽種離自己越遠越好。
    每當溫妍窺見尹惜華那張俊美得過分妖異的面孔, 她的心裏便生出了一抹懼意, 好似從這個孩子面孔上描繪出惡魔的痕跡。
    任天師曾經領着溫蘊見過背叛他的女人。
    那女郎已經死了, 她胸口被尖銳之物劃了一朵血蓮, 斑斑血痕豔得觸目驚心。那朵血蓮的中心正是女郎的心髒。
    一把匕首就刺中了心髒,從血蓮花的中心這麽刺進去。
    任天師說話口氣裏帶着淡淡的悲憫,仿佛竟有些悲天憫人的味道:“無論她犯下什麽樣的錯, 只要她肯在心口描繪一朵血蓮, 然後自裁,那便能洗滌自己罪過。那麽無論任何過錯, 我都會原諒她。”
    那個“背叛”的女郎是自盡身亡。
    然後任天師微笑着對溫蘊說道:“阿蘊,這份寬待, 你也是有的。”
    當時溫蘊鬼迷心竅,聽着這些話, 也并不覺得有些什麽。
    可是等她漸漸清醒過來後,想着那時候的情景, 卻不由得不寒而栗!
    那個不知名的女郎曾經也清醒過, 想過背叛。
    可是到最後呢,她還是在蓮花教中忏悔, 乃至于最後自盡。
    這一切是那麽的不可思議, 更令人毛骨悚然。
    可如今曾經的不可思議, 似乎也是可以理解。
    她手指捏着那朵鮮潤的血蓮,這樣癡癡瞧着。她忍不住想起任天師的話,說自己離不開,逃不掉。
    ——所以她才遭遇種種不幸!
    愛子慘死,丈夫離心,還有其他種種災禍。
    溫蘊身軀輕輕的發抖,任天師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可是她似乎從未曾真正逃走過。
    她癡癡想,自己的人生不應該有那些希望。
    忏悔吧,不然也許還有更為可怕的事情發生。
    如此種種,使得溫蘊遍體升起了一股子涼意,不覺渾身發寒。
    這指尖握着血蓮,就是任天師不死不滅的憑證。
    那個俊美的妖物,仿佛在虛空看着自己,淡淡微笑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于是溫蘊發顫的手握住了匕首,她衣衫被自己解開,露出了雪白的胸口。
    然後溫蘊劃上一道,是描繪血蓮的一片花瓣。
    鮮血就這樣子開始滲出來。
    此刻風雪就這般吹在了尹仲麟的身上,這般劈頭蓋臉,斑斑雪花飛舞,似與他已經開始斑白的發絲融為一道!
    阿蘊,阿蘊——
    這樣幾日過去,最初的怒火漸漸消散,他內心漸漸多了些蒼涼酸楚。
    這麽些年,他十分愛惜溫蘊,那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而溫蘊亦是溫柔體貼,跟他夫妻和順。
    如果沒有那樁舊事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他們本應該是對恩愛夫妻。
    這幾日不理不睬後,他忽而生出一個念頭,想阿蘊性子素來柔弱,這幾日必然難挨。
    到底是多年恩愛,尹仲麟心裏忽而軟了軟。
    怒火退去後,平日裏的好處倒是重新想了起來。
    他忽而想,阿蘊平日待我,絕不會是一點情意都沒有。
    這樣想着時候,他驀然策馬快奔,讓馬車停下。
    尹仲麟下了馬,他略一遲疑,心內琢磨着撩開車簾說什麽話。
    若不然,就問溫蘊冷不冷。
    至于之前吵鬧之事,那也只當沒有,再不提了。
    蘊娘是個玲珑心肝,必然是懂自己的意思。
    然而當他撩開了馬車車簾,一股子濃稠血腥氣卻是撲面而來。
    入目的是一朵渲染奪目的血蓮花,那鮮豔的紅浸透在雪白肌膚之上,是利物生生劃出來的一朵花兒。
    這朵血蓮花的中心,刺着一把匕首,如此直刺入了溫蘊的心髒。
    一朵血蓮輕輕的滾在了溫蘊衣服角,溫蘊面頰之上猶自有淚痕,唇角卻是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尹仲麟手掌緊緊攥緊了車簾,怔怔的瞧着,他仿佛不能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麽——
    溫蘊已經死了,她已經自盡了。可能她不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她熬不下去了,所以她寧願去死。
    她還是這麽了結了自己一生。
    尹仲麟身軀晃了晃,然後他向前一步,接着就足下一軟,摔倒在地。
    更多的雪落下來。
    溫氏入京本就是被典獄司留意之事,溫妍身死的消息很快被典獄司探子探知。
    血蓮再現,顯得蓮花教猶自作祟。
    表祟已除,卻猶自有什麽污穢在暗河之下流淌,這樣子攪亂風雲,蠢蠢欲動。
    任天師已死,溫凝作為任天師曾經的女人,于是終于還是殉了他。
    縱然早早離開,溫凝好似仍作為一件陪葬品,給死去的任天師陪了葬。
    她始終還是逃不開。
    這個消息此刻尚未傳入京城,沒有飛入典獄司。
    至少此刻的林滢和蘇煉尚未知曉。
    但蘇煉已經說道:“玉辰王雖已死了,可并不代表蓮花教就此安順。說到底,玉辰王對于蓮花教而言,終究是一個外人。”
    “當初玉辰王平亂立功,收攏蓮花教餘孽。彼時玉辰王權勢正盛,這些蓮花教餘孽也不能拒絕。後來玉辰王自稱是任天師附身,也借此收攏一批蓮花教勢力。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争鬥,哪怕蓮花教已然衰敗,可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對玉辰王心悅誠服。”
    “于是有人便覺得,玉辰王并不是什麽真神,甚至恨之入骨。”
    林滢聽得有些明白了:“所以,這暗算玉辰王的黑蓮使者,就是一個對玉辰王十分不滿的人。”
    蘇煉輕輕點頭:“他也談不上是我下屬,只是各取所需,有人難以忍受玉辰王自稱是什麽真神,戴着屬于任天師的面具,将任天師取而代之。”
    那些蓮花教教徒想法各不相同,有人信了任天師死而複生,面具中惡魂奪了玉辰王的舍。
    但也有些人原本不信,卻裝出相信樣子。因為已經衰敗的蓮花教是需要朝中有人扶持和幫襯,提供一些庇護,方才能繼續茍下去。
    但無論哪一種,那些屬于任天師的狂熱信徒便絕對難容。
    蘇煉沉沉說道:“黑蓮使者非但不是我的屬下,還是一個對死去任天師極度狂熱崇拜的忠心之人。”
    黑蓮使者也好,尹惜華也罷,這兩人各有各的小心思,各自有各自的盤算。
    不過蘇煉并不介意順勢用之。
    他是個善于布局之人,能借助種種旁人之勢,以此完成自己的計劃。
    這其中雖有一些波折,可蘇煉總算順利鏟除了玉辰王。
    林滢也生出了幾分好奇:“連司主也不知曉黑蓮使者是誰?”
    那樣的幽靈總是出現在關鍵時刻,暗算關鍵之人。
    這樣幽靈般的殺手顯然是計劃之中變數,要順利拿捏也可以說是頗不容易。
    蘇煉眼底也不覺流轉了幾許深沉,他搖搖頭:“我本以為那日宮變,這個人不敢如約謀算。如若當真動手,我必然能留下他。可是,他不但如約動手,而且能在皇宮之中消失無蹤。”
    “也許,他是宮中之人——”
    “又或者,他內心之中對玉辰王惱恨之極!”
    因為玉辰王假托是任天師附身,掠奪了死去任天師的信仰,那豈不是罪孽深重,可恨之極?
    那個暗算玉辰王的黑蓮使者,對着死去的任天師有着十分狂熱信仰。
    林滢禁不住想起了宮變當日發生的種種情形。那時黑蓮使者暗算了玉辰王,關鍵時刻,玉辰王回護反刺,險些将黑蓮使者就此擊殺。
    若不是黑蓮使者以身後之人做踏腳石,說不準就會就此身亡。
    可饒是如此,玉辰王的劍也刺破了對方小腿,在那人腿部留下了一道傷痕!
    那麽這就是關鍵之處了。
    林滢喃喃說道:“他左邊小腿有玉辰王留下了的劍傷。”
    這樣的劍傷,顯然也沒那麽容易好。
    而她聽着蘇煉說道:“也許,是她而不是他,我是說,她有可能是一個女子。”
    此刻永安公主的寝宮之中門窗緊閉,卧室之中明燭高燒,倒也十分明亮。
    香爐之中焚燒了香料,味道不免濃烈了些,有些令人煩悶。
    房間裏除了一個宮婢芳沅,再無其他人。
    芳沅會一些醫術,可此刻她跪在了地上,眼底卻是一片茫然。
    年輕的宮婢眼波輕輕顫動,似流轉了幾分懼色。
    只見永安公主挽起了褲筒,露出了小腿。
    她小腿膚若凝脂,上面的傷口卻是一片漆黑,觀之令人不由得觸目驚心。
    她受傷也沒幾日,可是如今傷口卻生出腐臭。
    玉辰王為人十分狠毒,他那把劍以藥煉塗,縱然事後未死,可是卻是會傷口腐爛,痛不欲生。
    室內濃郁的香料氣息漂浮,掩住了傷口傳來的腐臭。
    永安公主面頰亦不由得流轉一抹厲色:“你替我将傷口腐肉挖去,再行包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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