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林重寒瞳孔内的男人逐渐放大,即将扑到她的下一秒,一名官兵突然从人群中暴起。

    他猛地挺身而出,几乎是在瞬间,就快速的擒住了暴动的流民。

    此官兵的力气极大,但就算这样,在他钳制下的流民,却仍是不断地想挣脱束缚。

    王二狗从喉咙间发出可怖低沉的嘶鸣,拼命地想要挣开枷锁,把眼前的一切统统吞吃入肚。

    林重寒在官兵帮忙擒住人后,就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开几步,防止不慎被他抓伤。

    “郡主,得罪了。”

    官兵平静地开口,他强行把王二狗往旁边带了几步。

    他快速松开左手,对方感受到似乎能够挣脱眼前男人的控制,当即就嘶吼着要往旁边跑。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寒芒迅速闪过。

    刀起刀落间,王二狗的人头直接掉落在地,他整个人也如同崩塌的小山轰然倒地。

    他说:“来几个人,把这片血迹清理掉,以防感染。”

    王二狗倒地溅起的血迹让周围的流民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让了让,明明他们也是鼠疫的感染者,却莫名地觉得似乎对方的血更可怕。

    杀掉王二狗,那名官兵又沉默地退回阴影中,重新变成数百名官兵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林重寒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地上的鲜血还在流动,她指挥着几名官兵把王二狗的尸体带出去扔掉。

    “统统烧掉,”她说,“贴身衣物、物品一个不留。”

    “是。”

    林重寒环视一圈,和视线瑟缩躲闪的王武对上眼,她挑挑眉,意识到对方恐怕知道些什么。

    “你,”她抬起下巴点点王武,“认识他?”

    王武只能站起来,抖着嗓子把王二狗吃掉全家人的事讲出来。

    知府和周围人在听到后,震惊的无以言说,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

    林重寒的关注点却不在王二狗如何残暴不仁上,她看着众人,厉声说:“凡是吃过人肉的,都必须将吃的数目通通上报,不得隐瞒!”

    原本已经平静的难民营因为这件事,重新变得混乱,恐慌的气氛在每个人之中传播。

    百姓不通道理,以为吃了亲人的人肉就会被贵人怪责,甚至于不给他们继续治疗,一时间也没人敢站出来。

    孙神医看了,主动上前几步,安抚他们的情绪。

    他说:“郡主此举的目的不是惩罚你们,而是为了更好的治疗。”

    “要知道,人肉是不能吃的,”孙神医谆谆教诲地开口告诉他们,“如果你吃的人肉数量越多,你的精神就会越来越差,最后变成此人的模样。”

    其中有一个瘦小的男子斗着胆子,颤颤巍巍地问他:“那大夫,我、我路上只吃了一点人肉,其他都是靠啃树皮过活的,应该没事吧?”

    孙神医摇头:“只要吃的人肉不多,问题就不大。”

    此言一出,周围的流民们面色各异。

    他们当中有许多人,这一路都是靠啃食别人、亲属的肉过来的。

    原本他们还不觉得有问题,现在看到王二狗的下场后,一个个的心中都涌起恐惧,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王二狗。

    “大夫,”王武咽咽口水,小心地主动凑到孙神医面前,“俺这一路也吃了不少人,俺还有救吗?”

    孙神医在心里叹了口气,承诺道:“只要现在开始及时治病,还是有希望能活下来的。”

    流民们一听这话,都开始主动前来登记。

    林重寒往后站站,眼看着原本已经收拾整洁的营帐,又重新变得杂乱无章,她没忍住皱皱眉。

    “去,”她随手指挥两三个官兵,“把这些难民都用幕布一个个隔开,尽量保持此地的干净。”

    等到一切都结束,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熬了一个夜晚。

    林重寒觉得身上有些疲惫,于是和春日回到驿站重新睡了一觉。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大片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金黄色的光芒让人目不转睛。

    林重寒吃了一碗面条,现在浑身起了微微的汗,她放下筷子擦嘴,想起了什么。

    “之前那位救我一命的壮士,”她食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吩咐春日,“你去把他喊过来,我见见。”

    没过多久,那官兵就左手持剑,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跟着春日进来。

    林重寒:“抬起头来。”

    他应声抬头,面庞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记忆点,林重寒敢肯定,一旦把他放进人群里,便如同水入大海般悄无声息。

    林重寒看了他的脸,兴趣却更加浓厚,她问:“叫什么?”

    男人垂下眼:“车二。”

    “这个姓倒不常见,”她支着额,眼神余光扫到他左手握着的那把剑,“这次你及时出现,才救了本郡主一命,我该谢谢你。”

    “不敢。”

    林重寒换了个姿势,她突然问:“你这次来苏州,有什么目的?”

    车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小人是苏州府官兵,自然是为了保卫苏州的安全。”

    “撒谎。”

    楼下传来知府和衙役说话的声音,依稀能听到他在吩咐对方去城中再搜罗些药材和药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内却寂静一片,静的林重寒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说:“你的武功路数,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可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并且,你昨天处理那人的手段太过干脆利落,”林重寒继续说,“苏州城哪怕再大,一个官兵却不会有这样的胆识。”

    车二被她一一点破也不慌乱,更不狡辩。

    他直接开口:“臣隶属连字营,排名为二。”

    这普天之下,有谁敢直接建兵营,并且冠以“连”字一姓?

    林重寒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你是陛下的暗卫?”

    连二没否认,也没承认,而是说:“连字营属于每一任大梁皇帝,不属于任何个人。前朝时先帝有过吩咐,令我等潜伏在大梁各境。”

    林重寒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