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可收十担大米，而一担大米则有一百斤。
三四十万两可收购的大米数足有三百四十万担，也就是整整十七万吨！
十七万吨大米，这得是多惊人的一个数字，如果说是真的，严正清这是要干什么？除了造反，陈益壮想不出其他理由。
而一个七品县令企图造反？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操作的空间，连想想都觉得出奇的好笑。
严正清是大冤种吗，显然不是。
所以说，稍微分析一下，陈益壮就可以直接否定了，严正清暗中囤积十七万吨大米的可能性。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看似在收购大米，实则是为了洗钱。
大米虽是硬通货，却也是最大的消耗品，时间久了查无实据。
在信息传递极为落后的古代，完全是可以作为一种极为隐秘且十分高明的洗钱手段。
历来民间遇到天灾，朝廷派发赈灾粮时，总要经过官员们层层操作，下层官员直接克扣贪墨，中层官员新米换杂米赚中间差价，而真正的上层大佬，早就在此之前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洗钱流程。
“此事干系重大切勿声张。”陈益壮交代道：“你继续暗中搜集证据，谨慎为主，切忌打草惊蛇。”
红拂迟疑道：“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是想说，陈某如此大动干戈的防备着严正清，实属没必要对吧。”
陈益壮看向窗外：“金凤楼命案之前，陈某派你打听确实是好奇心作祟，想知晓咱们的父母官究竟贪了多少钱，甚至还琢磨着，陈某有没有油水可沾。”
“然而自打严正清忽然对钱广林动手，陈某的心思便不再是好奇心，而是出于危机感。”
“危机感？”红拂疑惑问道：“难道先生以为严正清有朝一日也会对先生动手？不会吧，他动钱广林是因二人乃是政敌，除之后快也是情理之中，若说动先生，图什么呢？”
“他是贪官你说图什么呢，总而言之，陈某想说的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尤其像严正清这种阴险之人。”
“陈某需要的是严正清实质性罪证，倘若有一天，我二人彻底撕破脸皮时，陈某得靠它来救命，你可明白？”
红拂神色肃然的点头道：“是，红拂抓紧去办，绝不会让先生置身于险地。”
陈益壮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花钱的地方有很多，该花的花，别替陈某省钱。”
红拂并未纠结，收好银票，肃然道：“是。红拂定不辱使命。”
“你那徒弟今日可还安分？”
红拂听闻一笑：“先生未来时，还算安分守己，先生一来，满眼皆是先生，若奴婢没猜错，这会儿在楼下候的怕是有一阵了吧。”
“先生不唤她进来问话吗？”
陈益壮摆了摆手：“不必，有你亲自调教陈某放心的很，倒是我那贤弟，陈某甚是牵挂啊。”
“我看他也牵挂先生的紧。”红拂好笑道：“天天追着奴婢打听先生，若不是奴婢再三阻拦，只怕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得，陈某亲自瞧瞧去。”
没一会儿，陈益壮出现在了王过云的房间中。
话说王公子这段时间总体来说还算是安分，知晓碧水城近来是非不断，自己的身份又很敏感，于是大多时间都留在和风茶楼，有吃有喝，偶尔红拂还会给他安排几个姑娘，陪他聊聊心事什么的。
如今他孤寡家人一人，最是放心不下的便是司琴姑娘，然而金凤楼里外都被官兵围的很紧进不去，他唯一信任的人又迟迟不肯露面，心中日益焦虑不安。
总算是见到兄长了，王过云握着陈益壮的袖头就不肯撒手。
“大哥你要小弟好生担忧，钱广林的案子没牵连到你吧！”
陈益壮笑了笑：“若是牵连了，陈某哪里还能来见贤弟，贤弟近日憔悴了不少啊……”
“听为兄一句劝，男女之事要适可而止，莫要以为年轻就可以挥霍无度，人生还很漫长……”
王过云脸色一窘，这话说的。
他只是待在屋中憋闷，红拂姑娘整日见不着人，好不容易来个热情洋溢的姑娘，这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第二日了。
那些姑娘们虽热情，可他心中只有司琴啊，天地日月可鉴。
“司琴姑娘她……”
“贤弟托付之事，做兄长的岂能不用心，贤弟大可放心，用过各类名贵药材后，司琴的伤势已有好转，再有些日子便能落地行走了，到时她会亲自来拜谢贤弟的恩德。”
“嘿嘿，有好转那便好，兄长做事小弟自然一万个放心。”
王过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成就感。
“贤弟，陈某明日便要动身去一趟州府，怕是有段时日不能来相见，心中放心不下贤弟，今日特来告说此事。”
“去州府？”王过云愣了愣：“兄长却是为何？”
“一言难尽，等回头再与贤弟细说，总之陈某不在的这些日子，务请贤弟保重。”
“这……”王过云纠结道：“若在平日，小弟定要追随兄长一道，只是如今……”
陈益壮拍了拍王过云肩膀：“该说不说的，你小子卷走了你爹那么大一笔钱，虽说虎毒不食子，还是得谨慎一些。”
“我怕什么。”王过云傲娇道：“他若敢对付我，我便把他秘库所在公布天下，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会怕他？”
陈益壮暗暗竖起大拇指，贤弟，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贤弟往后可有长远打算？”
王过云不说话了，低着头双目迷茫。
嘴上说着鱼死网破，但那个家他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不得被吊起来活活打死。
还好碧水城远离州府，他苟且还能痛快这些日子。
可万一被他爹知晓了下落，指定会被捉回去，到时候还是得被活活打死。
尤其惹了金凤楼命案一事后，王过云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官府会来寻他麻烦，可是这般躲下去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陈益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袖中。
“陈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