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下次联谊的时候，咱们帮你牵个线？”龙夏说道。
“牵线有什么用········”
“咋地，你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咱们为了不让小丁子犯了军法。。。”
“要不把他骟了吧，擒贼先擒王！”
“快，象升，帮我把他捆起来。”
第三旗队的游骑兵们哄笑着，开始缓缓策马前行。
从清河吹来的微风吹在骑手们的脸颊上有些刺冷。
马蹄下的道路，逐渐变得潮湿起来，这是接近河滩的征兆。辽东的冬天很长，但在春天也会逐渐化冻。
铂金色的晨曦，从游骑兵背后的土坡升了起来，骑兵和步兵如同变成了纯色的剪影。一只山魈‘咕咕’叫了两声，飞跃过整片战场，先一步飞向了右岸的林子里。
“连队——”
一声拉长的口令，张平安拔出马刀，在空中顺时针转了两圈。哄笑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哨声，第三旗队开始缓缓策动马蹄。
借着天光破晓前最后一丝黑暗，游骑兵在行进中逐渐分成了数百个旗队。
他们以中速越过步兵方阵的右翼，而后方向再次向右前方前进，和交战双方拉开一段距离后，又从南部兜了一个圈，来到了左岸后金军防线的腰腹部。
一直到天色微明，丁茂才发现己方已经走入了一片半人高的芦苇荡。33小说网
雪白色的芦苇花被风吹地上下起伏，阳光逐渐布满了这片河滩。
穿着深色衣服的游骑兵们如同以马为舟，旗队列成了三角队形，而旗队与旗队之间，也以三角形为布局，一直扩散到整个游骑兵千户所。
在雪白的芦苇荡间，组成了一支巨型的黑色箭头，方向直指千步之外的红色大纛。
芦苇荡旁边的清河，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披散着头发，满身的泥泞污染了大半个身躯。
此刻她正在艰难地推着一辆板车逆流而上，双足几乎与河滩化作了一体，每前进一步就好像要花费毕生之力。
走一步，便要停下喘上半天，而后再走一步。她的头顶盘旋着早起的秃鹫，似乎在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早饭断气。
龙夏点了点头，除了丁茂外，其余人开始在芦苇荡里缓缓策马，在二百步的距离上控制了女子前后两个方向。
那推着板车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了远处疾驰而过的黑色骑兵，但她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低头在河滩地上推行着板车。
一直到她面前出现了一个青年游骑兵。
“滚开！你们都滚开！”
女子的声音又哑又沙，看到板车前方有人阻拦，她披散的头发后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凶狠地瞪向来者。
一直到凑近到十步，丁茂才看清板车上的“东西”。
这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从着装上看，是两具或者三具尸体，之所以丁茂怀疑熟练，因为他在板车上看到了两双手，但是却看到了五只腿。
“嘿嘿，哥哥们，你们看，太阳出来了。。。”
“是的，太阳出来了。”丁茂同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清了女子的着装，和熊梦之同款棉甲，只不过已经刀砍斧琢，破损不堪，胸前的棉絮和甲片都翻到了外面，每一团棉絮都浸满了污泥和血水。
一把断刃长刀，被一根绳子栓在女子手腕上拖在地上。
丁茂牵着马，微微垂下了头，快速对面前之人表达了敬意，而后从马鞍上取下了一个水囊和一个纸包，递到女子面前。
他的任务只是确认女子会不会影响游骑兵的进攻，如今他确认了。但他没有时间再做其他的东西，只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女子抬眼看了看丁茂的水囊，愣了半晌，她终于放下了推车，如一头护崽的母狼般将水囊和纸包夺了过来。
她直接仰起头把纸包里的半两细盐送进了嘴里，而后拧开水囊，任由里面的清水冲洗自己的脸庞，口腔与喉咙。
丁茂见对方喉头还在蠕动，便放下了心，熟练地翻身上马。
“你上哪里去。”女子稍稍恢复了一点声音。
“前面。”丁茂把手里的骑枪重新靠在肩膀上，简单地回答道。
女子沉默了一会，颤抖着抬起麻木的右手放在胸前，语气艰难地说：
“军令司下属，复州内河农渔会，医护什长梁青。”
丁茂在马上郑重地回了一个骑兵礼。
“黑旗军游骑兵第一千户所近卫第三旗队列兵，丁茂。”
两人眼神短暂地交流过后，丁茂拉着缰绳，一步步走过了梁青身侧。
“内河农渔会。。。”他喃喃说道。
难道在夜里烧浮桥的是他们，丁茂心想。
待走出了二十步，他轻轻催快了战马，第三旗队的游骑兵在女子身后百步的芦苇荡里重新完成了编队。
“什么样？”龙夏问道。
“夜里烧浮桥的内河农渔会。”
“何以每个团练都有女子？“卢象升疑惑地说道。
“不是女子，伍长。”丁茂反驳道，而后他过头，游骑兵们也齐齐回头看去。
那个女子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继续推起了装着尸体的板车，往后方走去。
“是黑旗军医护什长。”丁茂缓缓开口。
龙夏点了点头，而后将战马拨转向前。
“既然不是危险，那便继续向前。建斗，帮旗队确定攻击位置。”
清晨，一名来自旅顺的暗卫策马疾驰来到了陈楚面前。
“这么说，消失是真的，明廷已经媾和。”李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地把‘古筝’带来的情报念了出来。
“登莱军各部有什么反应。”
“袁可立部正在清扫金州卫残敌，朝廷正派人在金州城内论功行赏，福建水师已经返航，毕里河口钟林保持沉默。”
陈楚想过许多预案，但他万万却没有想到，明廷会用这种方式媾和。
如果他们重新吸纳了被重创的八旗军为建州卫，那无异于给对方第二次续命的机会。
“朝廷的特使，三天前已经到了复州城。”李平说道。
“要是他们运送补给也能有那么高的效率就好了。”陈楚笑了笑，抬眼看了一圈军令司里的众人。
在前一任伍长阵亡之后，按照条例军衔顺位，由次伍长卢象升被指定成为了骑兵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