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随后赶到,看到百里无敌面色难看,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尚未完全发白得头发瞬间白如雪,顿时知道应该是死了很多人,心中一梗,询问道:“宗主,有多少人伤亡?”
旁边那名汇报的长老眉头一皱,他并不认识韦应,看到他带着女人过来微微有些不喜,低声呵斥道:“你是哪座峰的弟子,若是没事赶紧去帮忙,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
韦应摸了摸鼻子道:“长老不要生气,我本就是过来帮忙的,所以询问已有多少伤亡。”
那名长老暗暗瞪了一眼韦应,这孩子怎滴如此不懂事,在宗主面前刨根问底实在有些蠢笨。
百里无敌淡淡道:“告诉他。”
莫长老长出口气,缓缓道来:“我们北苑剑宗共有弟子八十九万三千六百五十七人,其中真传弟子三百五十六人,内门弟子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三人,外门弟子七十九万五千九百一十二人;但是这次强敌来袭,真传弟子死亡二百九十七人,内门弟子死亡八万一千二百人,外门弟子死亡五十八万九千六百人,共计六十七万一千零九十七人,剩余弟子二十二万二千五百六十人,更有一半以上弟子身受重伤,死亡人数将近八层!”
说道最后,莫长老涕泪横流,不论是韦应还是乌夫人,都被伤亡人数吓了一跳,忍不住沉默。
莫长老接着道:“太上长老阵亡七人,各峰峰主以及普通长老伤亡在一半左右,一共死了六百余人,失踪者不知其数。”
“完全没有受伤的弟子不足万人,峰主长老个个带伤,我们甚至连他们身后事都不知如何安排,现在天气炎热,若是不赶紧埋葬,那些弟子们的尸体都臭了,如今人心惶惶,甚至没有足够人手挖掘坟墓。”
百里无敌仰天长叹:“是啊,我们又如何向死亡的六十多万人交代,他们家中人辛苦送进我们北苑剑宗学习剑术,却想不到在宗门内死亡,他们身后的六十多万家庭,又该如何?”
韦应沉默,不知道该作何言语,涩然道:“宗主,为诸位同门修建墓碑的人物交给我来做,也算是我一番心意。”
百里无敌皱眉道:“你……一个人?”
韦应点点头。
莫长老道:“别胡闹,你一番心意我们领了,我们下山雇人来做,你一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去了。”
韦应认真道:“长老,还请信我一次。”
莫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无敌打断:“莫长老,交给他吧!”
听到宗主发话,莫长老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
韦应询问道:“可有选好地址,墓碑样式可有做好。”
莫长老道:“北苑剑宗南方有一座无名山,直上云天,山下有一条河流,风景宜人,我想将宗门弟子安葬在此处,宗主认为如何?”
百里无敌点点头:“可以。”
韦应道:“请莫长老带路,我们现在去此处无名山,为诸位同门竖碑。”
“现在就去?”莫长老十分诧异,不过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想先看看地方,好安排人去挖掘,百里无敌和剑道长老对视一眼,也跟着去了。
山峰高万仞,山上树木茂盛,怪石嶙峋,甚至有妖兽盘旋,十分不好处理,但单论风景与地理位置,确实是不一处不错的地点。
百里无敌点点头,赞道:“很不错的地方,上面有一只山海境初期的飞鹰,我去去就来。”
身影一闪,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光,再次睁眼时百里无敌已经提着一只庞大的金色大雕出现在眼前。
韦应抚掌笑道:“宗主真快!”
百里无敌满头黑线:“别胡说。”别以为我极情于剑就不知道你在内涵我,我也博览群书游历天下见多识广!
韦应哈哈大笑:“剩下的交给我。”
“交给你?”百里无敌没有说话,始终是一番心意,看着白衣少年飞身上前,略微有些不解,他这是要做什么?
韦应靠近无名山,看着参天大树成林,茂盛无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说地之大道能够改变地貌,但也不能将所有树木全部消失于无形,那样消耗的真气太多了,丹田内真气根本不够用。
微微皱眉略作计较,便有了主意,回头一望,示意乌夫人过来。
我要借用真气。
乌夫人缓步走来,韦应点点头,她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境界高,又是龙族之身,体内真气足够多,足够雄浑。
剑道长老诧异道:“这小子要做什么?莫非是想要在我们面前表演打情骂俏。”
百里无敌狠狠道:“他要是敢,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剑道长老横了他一眼,你就是羡慕嫉妒人家。
韦应没有听到他们后面人说话,他轻声道:“借我真气一用!”
乌夫人点点头,双手牵住韦应左手,浩浩荡荡的真气朝着韦应涌去。
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真气涌来,身体每一处细胞都在欢呼,若是将其炼化肯定能突破先天九重天,想到境界突破不禁想起了月签签到了四十年修为还没有动用。
韦应深吸口气,稚嫩的脸庞布满认真的深情,缓缓抬起右手,心中默念:“水之大道,给我吸!”
一阵浩浩荡荡的真气从他右手爆发而出,覆盖了整座山峰,他知道,所有生物体内有绝大多数水分,只要抽走水分,就很容易死亡,若是树木抽走水分的话,能轻易变成木材。
无名山上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身上的水分尽皆被吸走,不断朝着韦应涌来,在他身前行成一颗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水珠,韦应看着大水珠暗暗揣测,光凭借着一颗水珠就足以淹没一座村庄了。
水分不断被抽走,韦应小心控制着水珠里面的水缓缓流向下方河流,生怕一不小心多了造成水患。
山上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很快失去翠绿的颜色。
剑道长老不小心扯掉自己一根胡子,痛的哎哟一声:“我忽然感觉这小子像魔道中人一样,心中没有一点悲悯之心,这些树木好好的被他糟践了。”
百里无敌深感赞同:“确实像魔道中人。”
莫长老杀机凛然:“太上长老,宗主,那我去宰了他为民除害!”
剑道长老和百里无敌齐齐看来,厉声道:“你敢宰了他,我先宰了你!”
莫长老委屈道:“不是你们说他像魔道中人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还怪我?”
百里无敌冷哼一声,魔道中人又怎样,还不是我北苑剑宗弟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枯萎的森林变得枯黄,满山青葱绿色不见,覆盖上了一层黄,心里狠狠抽了下,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了。
韦应悄咪咪松了口气,水之大道并不能完全抽走森林中的所有水分,之后他逆转生生不息功抽走满山丛林生机,才让所有树木枯黄,即便是看着像千年古树的参天大树,也没能活下性命。
乌夫人低声道:“公子,我怎么感觉这座山上没有一点生机,变成了一座死山。”
韦应点头道:“眼光不错,你看的真准,没错,是我干的。”
乌夫人没有说话,总觉得韦应有点缺大德,却看见韦应掌心冒出一团火焰,拇指大小的火焰迎风便涨,顷刻间将无名大山山脚下围绕着转了一圈,像丝带一样缠绕着无名大山。
韦应有在山腰处放了一圈火,山顶上也放了一圈火,这只是普通的火焰,若不是担心控制不住火势,他都想直接用三昧真火烧山,三昧真火无物不燃,要是把山峰烧化成平地师门兄弟住的地方都没有。
百里无敌剑道长老等三人忍不住了,立即赶来斥责道:“你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了,谁让你放火烧山,太危险了简直破坏风水。”
韦应低喝一声:“风来!”
霎时间劲风席卷,风助火势,无名大山被点燃,烈焰滔滔,俨然成就一座火山,隔着上千米易就能感觉到灼热,有北苑剑宗长老发现山峰着火,连忙带人赶来,却被百里无敌呵斥回去,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有自己在这里镇压,不会出现问题。
百里无敌气息深沉,按着韦应威胁:“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把你扔进火里烧出舍利。”
剑道长老也没有想到,为应能够施展三条剑道以外的大道,并且每一条大道都有趋于完整的迹象,简直不可思议。
韦应苦笑一声,也没有想到能重组世界的地水火风有一日会被自己用来烧山,还研究怎么烧的快。
“诸位稍等片刻,等这把火烧完,再看看结果也不迟。”
这半个时辰,火光冲天,量苍穹后变成火红色,万里红云十分美丽,只是空气十分干燥,连带着山下的河流都被蒸发了一部分,若非韦应举在半空的大水滴补充水源,河床都要干涸。
但韦应嫌弃有些参天大树烧的太慢,还是用了一点三昧真火,三昧真火遇物则燃,将石头都烧化了,害怕真把山给烧化,所以受了三昧真火。
半个时辰后,所有树木烧成火炭,明火已然消失,还有一些木炭未燃尽,韦应操控大水滴悬浮在无名山上,让水流顺着山巅从上方流下。33小说网
流水流过山峰,瞬间浇灭暗火,冒出阵阵白烟,青烟,浓烟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等到大部分水流到山脚下,韦应大手一挥,将浓烟吹走,天地间一片清明,只剩下光秃秃的无名山。
眼看着百里无敌和剑道长老以及莫长老喷火的目光,韦应笑着道:“都说了诸位别急,且看我的手段!”
不用吩咐,乌夫人很识趣的借来真气,韦应手掌一翻,低声喝道:“起!”
韦应就喜欢乌夫人这一点,会来事儿,你根本不用说,她就知道帮你做好该做的一切。
无名荒山仿佛有了灵性一样,表面泥土翻卷,将烧过的灰烬卷了下去,换上了一层新土,地面上凭空冒出一块块放心墓碑,墓碑旁边是一个个深坑,用来埋葬过世弟子。
墓碑围绕着无名山,一圈圈出现。
墓碑竖立在旁边,墓碑上没有字,等待着雕刻。
不多时,数十万墓碑被挖好,韦应松了口气,因为他也感觉到乌夫人传来的真气有些少了,咽了咽唾沫,在山脚下竖起一块百丈高的巨石,上面刻着北苑剑宗众弟子墓,才收回真气。
“莫长老,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有些疲累,需要休息片刻。”
莫长老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指着顷刻间修建好的陵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百里无敌拍了拍他肩膀,温言安慰:“你若是领悟其他大道,哪怕是不完整,也能做到如此地步,以后勤奋修行,不要窄了眼界。”
莫长老赫然道:“我倒是想要领悟,关键是领悟不了,我也没法子。”
承认自己不如人很难,但是承认自己不如一名天才却很轻松,因为比不上这明天才的人很多,你在人群中就不显得突兀了。
百里无敌低声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不然为何别人才是天骄,我们只是普通人。”
莫长老道:“我们好歹是山海境强者,也不算普通人吧!”
百里无敌道:“但在那些天才眼里,我们和多活了一些年,用时间堆积修为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别纠结了,我们回去吧!”
……
韦应回了山风楼,南宫婉儿知道了北苑剑宗因为这件事死亡了六十余万弟子,心中难安,想要送诸位一程,然后回到大周神京辅佐洛天星,毕竟长期待在北苑剑宗也不是那么回事。
韦应点点头,带着南宫婉儿来到无名山,无名山下有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新鲜的字迹,两人站在石碑旁。
韦应沉声道:“北苑剑宗一共死亡六十七万余人,墓地新建成,还没来得及安葬,我们就在此以一杯水酒祭奠,然后我送你回神京。”
南宫婉儿点点头。
从纳戒中取出一壶酒,酒味很香。
韦应嗅了嗅:“忘忧?”
“嗯。”南宫婉儿倒好酒水:“之前你打劫杜酒神时候分了我一壶,这是我能拿出最好的酒水,原本想着拿回去给陛下尝尝,现在用来祭奠北苑剑宗弟子在合适不过,毕竟此事最初原因是因为大周皇室镇南王引起。”
韦应摇摇头:“罪魁祸首是镇南王,我也有一部分原因。”
南宫婉儿没有说话,世上有很多事本就说不清楚,追究根源到底是谁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北苑剑宗与自己有恩,对着荒山拜了三拜,将一壶美酒给自己倒了三杯连续饮尽,然后余者皆撒在地上,敬北苑剑宗弟子英魂。
三杯酒后,韦应和南宫婉儿回了听风楼。
韦应道:“走之前,我和宗主说一声。”
找来百里无敌后,韦应道:“宗主,我要去一趟大周神京,离开一段时间,大概五六天的样子。”
百里无敌拧了拧眉:“你是不是将我之前和你说的事忘了,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四苑会武,你代表二十岁以下年轻段的弟子去参加。”
韦应摇头道:“我没忘,就是出去一趟应该能赶得及。”
百里无敌嗯了一声:“你没忘就行,有乌夫人在,天涯海角都能去得,且不会耽误时间。”乌夫人变化黑龙真身,速度乃是极速,从北苑剑宗赶到四苑会武之地也不过三天时间。
“这次四苑会武之地在东苑剑宗,微微偏移方向能够经过大周范围,若是走得急,我现在吩咐弟子们去准备,晚上就走。”
韦应感谢:“多谢宗主。”
百里无敌摆手道:“说不上谢,应该的!”
说着转身就走,韦应从他眼角看出落寞,明显有些强撑,想到百里无敌一代天骄正是壮年时候,却不能继续修炼,不由有些哀叹,但若是沉沦下去以后就算自己找到足够的妖兽血肉恢复了剑骨,失去勇猛精进之心也在难有成就。
想了想,上前两步抓住百里无敌,将他带到边缘处,认真道:“宗主,我和你说点事。”
百里无敌诧异道:“你小子在打什么歪主意?”
韦应笑着道:“不是打歪主意,只是有剑道问题不解,想要请教宗主。”
百里无敌来了兴趣,笑盈盈道:“且说来听听。”
韦应认真道:“请问宗主,什么是最强剑道?”
百里无敌道:“同阶至强,同阶无敌便是最强剑道!”
韦应不满意这个回答,道:“宗主,我不这样认为,你修为高能打得过我,你对我来说岂非是无敌?”
百里无敌叹息道:“我现在能打过你,不过是因为我境界高些,在相同境界,我不一定比你强。”
韦应不解:“你的修为也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为何要与人同阶一战?”
百里无敌挑眉:“你什么意思?”
韦应负手而立,认真看着一朝白发的宗主,认真道:“私以为,最强剑道不在于同阶无敌,也不在于境界无敌,而在于我无敌!”
“我无敌?”
“你同阶无敌我便以境界压你,你境界高我便比你更高,世上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而真正强大的不是某一个境界,而是在在追逐更强者的一个过程,只要永不言败,永不止步,不断超越自己,就能做到更强。”
百里无敌明白韦应一片好心,永不言败超越自我,相信自己内心,让我不在意剑骨被抽取,继续修炼么?
“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剑骨被抽取,还有前进的路吗?”
韦应笑了笑,我博览群书,鸡汤喝了不少,还怕灌不醉你?
“宗主被抽取剑骨之前同阶无敌,难道依靠的是剑骨给你带来的便利?”
百里无敌道:“自然不是!本作领悟星辰剑意,胸中涵盖宇宙万物,万千大道融汇于心中,靠的是本作的智慧以及信念!”
韦应抚掌大笑:“正该如此!既然如此,宗主为何失去坚固之后便一蹶不振,像是要逃避般,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百里无敌,你干脆改名叫做方寸有敌罢了!”
百里无敌愣在原地,是啊,我本不是靠着剑骨才同阶无敌,为何我被抽走剑骨之后便郁郁沉沉,不似之前那般冷静?剑骨不过是让我前期修为快了一些,又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好处?
我人还活着,星辰剑意仍在感悟,之前的感悟并未缺失,也未曾忘记,为何一蹶不振?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居然让一个小辈指点我。
深深喘了口气,认真道:“今日多谢你指点,我先将宗门之事与剑寒长老合力处理好,便开始闭关,等到来年出关,去天外天搏杀战神!”
韦应从他眼睛里重新看到了希望,拱手笑道:“提前恭喜宗主天下无敌!”
百里无敌笑骂道:“去你的,不是说要走么,我安排剑阳长老随行保护你们安全,是时候也让乌夫人出手帮忙,我们北苑剑宗弟子经不起折腾了。”
说道最后幽幽叹息,有不尽的忧愁。
韦应劝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去的便让他们过去吧,活着的人要向前看,若因为错过夕阳而悲伤,那一定会错过晚上的月亮。”
百里无敌轻声笑道:“你小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去人间考个秀才都可惜了。”
韦应轻笑一声,转身离开:“我在山风楼等你,叫好弟子之后我们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