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明？”舰长奇怪的看着下方面色阴晴不定的云天明。
三体人之间通过脑电波直接交流，可以视作一种天生的低级神念。
它们面对云天明时，可以通过控制脑电波的强度或频率，和云天明进行意识交流。
而反过来，它们在互相交流时，也可以做到让云天明完全听不到它们之间的交流信息，这也是它们允许云天明一个人类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的原因。
听到舰长的叫声，云天明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我对楚明的了解也不多，在他出现之前，修仙者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小说当中，他就是一个在21世纪凭空出现的超能力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我和他的交集也不多，当时我得了绝症，他突然找上我，说是要帮我治疗，还说这是他身为上帝的使者应该做的，当时我很感动，还一度以为世界上真的存在上帝。”
“后来我才知道，楚明那些话大概都是假的，他那时还在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折磨程心。有智子，你们应该也知道程心的下场吧？”
云天明的目光黯淡下来，通过智子之前拍摄的影像，他也知道了程心后来的经历，对方在帮他还完那些贷款后，没多久就因为操劳过度而去世了。
“程心？阶梯计划的提起者？”舰长不解道：“放眼人类近代几百年的历史，和罗辑那些人比起来，程心只能算是一个无名小卒……楚明费尽心思的去折磨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云天明摇摇头，目光复杂道：“我看了楚明这两百年来做的一切，他所做的很多事情的意义都是不明的，完全无法理解。”
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三体而言，楚明的来历和目的始终是个谜。
舰长微微叹气，知道从云天明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它便转头和身旁的战舰高层继续聊了起来。
会议室里的几十个三体人都在互相讨论着，看样子是聊的热火朝天。
但在云天明的视角中，周围安静的可怕，一群长得像大型水熊虫一样的怪异生物，正用着他听不到的交流方式交谈着，场面十分渗人。
云天明的心情绝望而压抑，他两百年前之所以会选择接受阶梯计划，是因为他对人类文明彻底失望了，而三体文明对当时的他而言是陌生的，有着无限的可能。
正如他当年在联合国的宣誓仪式上所说的：“我想看看另一个世界。至于是否对人类忠诚，要取决于我看到的三体文明是什么样子。”
云天明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或许当年的人类中有人将他当成了第六个面壁者，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三体人，但那些话真的是他的真情实感。（个人理解。）
当时的他感受到了来自人类社会全方面的恶意，就连深爱的女人，那个被他当作唯一的太阳的女人，都想让他去死。
云天明在那时已经是心如死灰，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真的去为了人类而战。
但可惜的是，当年并没有人告诉云天明，其实早在危机纪元之前，人类通过从审判日号上获取的信息中，就知道了三体世界远比人类世界要更加的灰暗。
这是一个极端的专制世界，没有一丝对个体的尊重，这里没有文学没有艺术，没有对美的追求和享受，甚至连爱情也不能倾诉……三体世界比人类世界黑暗了无数倍。
被三体人复活后，得知真相的云天明，第一时间竟开始怀念那个让他无数次感到绝望的人类世界了，他第一次感到了身为人类的幸运，也第一次产生了些许为人类而战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他又一次想到了程心，他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三体这个丑恶的种族真的占领了地球，要是程心还活着，她会过上一种多么痛苦的生活？
尽管程心当时想让他死，但是仔细想想……
程心从来不知道他的爱意，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同学，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保卫地球的工作……她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这样，为人类而战的想法在当时的云天明心中生根发芽，但很快，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通过智子，云天明知道了楚明对程心做的一切，知道程心已经死了，知道了人类被楚明统治后，也成为了专制极权的社会。
三体世界也放弃入侵地球了。
那一瞬间，云天明感觉自己成为了一枚毫无用处的弃子，他活着的意义已经燃烧殆尽了，剩下的生命，只能成为一具满足三体人好奇心的躯壳。
此刻的云天明，内心只剩下了绝望和麻木，他真的很想自我了断，但他知道，只要三体人不想让他死，他就永远死不了。
毕竟它们连一颗人类大脑都能复活。
“你好，云天明。”
忽然，一道青年的声音在云天明的脑海中响起，他微微一愣，抬起麻木的双眸扫视会场，还以为是哪个三体人用脑电波在对他说话。
但会场中没有一人看向他。
云天明正感到疑惑，脑海中那声音又响起了：“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
云天明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叫出了声：“楚明？！”
他的叫声吸引来了会场内所有三体人的注意，它们齐刷刷的用一只只人头大小的空洞眼睛看向他，带着些许疑惑。
然而下一刻，这些三体人的脑海中也传来了楚明的声音：“你们好，我是楚明。”
会场死寂了片刻，猛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哗然，一群三体人东张西望起来，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就像一群扭动着的蛆虫。
云天明听不到它们的脑电波交流，但看着它们这异常的反应，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也忍不住环顾四周，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楚明跑到这艘三体战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