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激动什么！你们母女俩什么德行，我自己心里会没数？
你娘当初用林志卢哄骗我私奔，而你又派了人辱我清白取我性命，我如今能客客气气地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很给你脸了！”
那只杯子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在地上，屋里顿时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茶水浸湿了唐诗雨脸上的面纱，面纱下的骇人面孔若隐若现。
猩红发紫的伤口处，深可见骨的马蹄印令人赫然心惊，凹陷的脸颊显得她面目狰狞又扭曲。
伤口处沾了水，脸颊处的辣疼感让唐诗雨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疼得捂起脸颊，秀眉扭成了绳。
“大姐姐，你——”
委屈，不甘和愤恨涌上心头，泪水在唐诗雨的眼眶里打转。
她紧咬着下唇，另一只手紧紧箍起，恨得指甲嵌入肉里。
她不能在唐锦瑟这个贱人跟前哭，她的尊严和与生自来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大姐姐，诗雨今日是真的想来跟你和好，大哥哥也找到了，咱们一家人就不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吗？”
“你在同我讲什么笑话——”
话还没有说完，雅间的门就被人叩开，站在门前的是一袭蓝杉、脸色白皙的少年。
少年眼圆脸圆，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叩门的手轻轻攥紧，看起来很是小心翼翼。
“请问，二位谁是唐家大小姐？”
他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一双黝黑的眸子在唐锦瑟和唐诗雨身上打转。
“是我，你是何人？”
唐锦瑟警惕地看向少年，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些年吃的亏，不得不让她多长个心眼。
少年闻言，有些激动地走向前，扑通一声就跪在唐锦瑟的跟前，“愚弟拜见阿姐！”
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这么多年了，我、我终于见到阿姐了……”
说着说着，他居然有几分哽咽，更是情不自禁地抓着唐锦瑟的裙角呜咽起来。
唐锦瑟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点懵，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一把拽回被他揪住的裙角。
“大姐姐，你怎么不和大哥哥相认啊？”
唐锦瑟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很是冷静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弟弟？”
唐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撸起袖子给唐锦瑟看。
他的手腕处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结过痂的划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阿姐，这是我当年被激流冲走时，水中的石块划过的伤口。”
这件事，刘妈是知道的。
见刘妈点点头，唐乾笑了一下，“若阿姐还心存怀疑，咱们也可以滴血验亲的。”
对方面部的微表情没有显露出任何撒谎的痕迹，且那丰润的双唇，和唐锦瑟极像。
她叹了口气，把唐乾扶了起来，扶起他的胳膊时，手指不经意地摩挲了下。
“你这些年真是叫我们好找，你身边照顾你的下蛊没有告诉你你是唐家人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乾被唐锦瑟拉着入座，脸色有些迟疑。
唐诗雨很快就捕捉到这痕迹，“大哥哥，怎么了？”
唐乾吞吞吐吐，唐锦瑟示意他但说无妨。
“阿姐，其实……下蛊她，前些年就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愣了一下，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
“下蛊死了？！”
唐诗雨几近尖叫。
“嗯，这些年我们生活得一直不好，迫于无奈只好逃到襄国边境，襄国和吴国交战，下蛊为了护我……”
说到这，他有些哽咽，更是揉了揉鼻子。
唐锦瑟的眸光暗了一下。
男人说谎时，鼻内的海绵体会让他们发痒难耐，故而会揉鼻子。
她淡淡笑着，给唐乾递上一块手帕，“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擦。”
“下蛊是受母亲所托保护你的，她如今为了护你而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拍了拍唐乾的肩膀安慰，随后站起身，“我去更衣，你们先聊着。”
给刘妈使了个眼色，就快步朝雅间外去。
一出雅间，刘妈就低语，“小姐，大公子他——”
“你也看出来他在撒谎了？”
刘妈点点头，“大公子为什么要撒谎下蛊死了？”
唐锦瑟也无从得知，她只知道，如果唐乾所言真实，那阮知夏又算什么？
如果阮知夏才是下蛊，那这个唐乾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下蛊是一直是在原主弟弟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的。
而现在，她至少能判断，阮知夏和唐乾，这两人根本互不认识。
“刘妈，你当真看清楚了，唐乾手腕上的疤，是我弟弟当年划到的？”
“是，当年还因为这个，老奴紧张得很，生怕小姐你也被石块划到了，吓得老奴直接跳水里去捞小姐。”
“小姐若是不放心，要不就按他说的，干脆滴血验亲？”
唐锦瑟摇了摇头，万一这个唐乾真是原主的弟弟，这么一验，只会寒了对方的心。
就算不滴血验亲，她也能用别的方法证明。
折回雅间后，唐锦瑟的脸上挂上亲切的笑，“阿乾啊，你看阿姐今日出来得着急，忘了给你带见面礼，要不阿姐带你去街上逛逛，看可有你喜欢的东西？”
唐乾摸了摸脖子，“啊？不用了吧，阿姐太客气了。”
她完全不顾唐乾的拒绝，反而走过去挽起他的胳膊，“要的要的，你我这么多年没见，阿姐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一点一点补给你！”
说罢，唐锦瑟拉着唐乾出了雅间，唐诗雨想追着上去，被刘妈立马拦了下来。
“二小姐，大小姐和大公子多年未见，如今姐弟重逢，想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讲，二小姐跟上去，怕是不大方便吧？”
唐诗雨咬咬牙，想起刚才唐锦瑟一言不合就摔杯子的场面，完全不敢发作。
“是，还是刘妈考虑得周到。”
刘妈横了她一眼，扭头就离开。
唐锦瑟带着唐乾上街，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计划好的地方。
她拉着唐乾下马车，唐乾一抬头，看见店面的牌匾上写着“云香缭绕堂”几个大字。
“阿姐想了想，满京城就数她家的香好，你进去挑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阮知夏和唐乾，肯定有一个在撒谎。
不着急，进了这云香缭绕堂，就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