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敢奢求太多。”
王熙凤心中苦涩,她真的只是走投无路,也真的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王熙凤也有自知之明,也有尊严,也有自己的骄傲:“民妇这就离开。”
来时两手空空,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王熙凤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停留。
王府是北平王的,也是北平王妃的。北平王府,都在北平王妃掌管中,据说北平王从来都是不管不问。
北平王妃在北平王府,那就是一言九鼎。
不仅北平王完全支持北平王妃,老王妃更是疼爱北平王妃到了骨子里。
谁敢得罪北平王妃?
所以,王熙凤的选择就是离开,第一时间离开,不能得罪北平王妃,王熙凤也怕,十成可能,已经知道贾莨身份的北平王妃,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王熙凤内心有些凄凉。
荣国公府的二奶奶,那是多么的尊贵,以前多少人捧着,现在竟然如同丧家之犬,娘家回不去,寄身之处也没有。
这大冬天的,身无分文,要如何才能活?
现在,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儿子,难啊。
关键是,王熙凤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骄傲。
如今的选择,王熙凤并没有后悔。
“凤姐儿...”
王熙凤的反应,秦可卿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为何不听我说完呢?”
虽然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可卿也明白,这件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必然会有误会。事实上果真如此,王熙凤就是误会了。
自尊。
骄傲。
每一个人都有。
王熙凤是坚强的,有了儿子的寄托,还有勇气活着。如果她被王爷丈夫休了,秦可卿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强大的心脏,怕是早已经魂归地府。
秦可卿也明白,这個精明的前琏二奶奶,怕是已经猜到,自己知道了贾莨的身世,从而内心发虚,而且内心惧怕?
“娘娘...”
王熙凤脸色微白,不敢看秦可卿的双眼:“民妇...民女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明白我为别人抛弃之女,寄居王府本无理由。”
无名无分的。
再有,她的儿子的问题。
王熙凤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当年跟随她出嫁的丫鬟,本来是四个的。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为什么
都死了。
那些死去的丫鬟的境遇,与她现在的处境差不多。
王熙凤还是很害怕的,害怕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自己还无所谓,以后儿子贾莨,岂不是要被人背后指着脊梁骨狠戳?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希望自己犯下的错,让儿子承担后果。
她的儿子是无辜的。
很明显的是北平王妃已经知道她的事情,知道了贾莨的身份,两次羞辱...就是为了要她难堪?这件事情要是继续说下去,王熙凤没有勇气听下去。
“哎...”
秦可卿叹息一声:“凤姐儿,莨哥儿身世我已经知晓,你与王爷之间的事情,我也已经知晓,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也是一个巧合。”
“轰...”
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有人知道了内幕,还是被人说了出来。
别人怀疑也好,别人谣传也罢...别人如何议论都无所谓,但是有人当着面说出来...意义完全不同。
北平王妃这是问罪?
这是...要做什么?
王熙凤鼓起勇气看向秦可卿,发现秦可卿面色依旧温润,没有怒火,没有失落。
“说的再多,凤姐儿也不相信我说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凤姐儿一声,我已经向宫里请求册封,因为侧妃赵氏虽然已薨,然而此位不可再用,只能委屈凤姐儿做一个庶妃了。”
“庶妃?”
秦可卿接下来的话,王熙凤恍恍惚惚没听到,没一会儿秦可卿离开,王熙风浑浑噩噩的回到院子,还在念叨着:“庶妃...”
“凤姐儿?”
看到王熙凤失魂落魄一般回到院子,平儿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平儿...”
王熙凤抬头,看到平儿的时候,还是恍如梦中,将在花园中的事情,隐瞒了贾莨的身世之后,告诉了平儿:“我...该怎么选择?”
这边刚刚被休,就成了北平王庶妃?
传出去之后,流言蜚语能淹死人。
“我们呐,就是一个女人,还是无人问津的女人,受了委屈咽肚子里,无家可归了,娘家无人,我们终究需要一个依靠,北平王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是未出阁的女子,婚嫁之事,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们能有什么选择?
现在这种境遇,要是可以成为北平王庶妃,这是天大的喜事!
平儿满脸笑意,她是王熙凤的丫鬟,王熙凤成为北平王庶妃,她就是通房丫鬟,虽然不能成为妃子,成为北平王姬妾也比荣国公府的妾强的太多。
“再有,北平王妃已经请求册封,这件事情由不得我们了,就算是有流言蜚语,也会有人处理。”
平儿安慰着王熙凤:“咱们没什么错,被休的是咱们,咱们有什么办法?”
王熙凤沉默。
平儿不知道贾莨身世,王熙凤可是清清楚楚的:“北平王妃是不是一种试探?是不是...”
“凤姐儿。”
平儿微微摇头:“我虽与北平王妃接触不多,但是可以看出来,北平王妃是真心实意的,绝对不是因为妒忌或者其他缘故。你何必想这么多呢?”
“这...”
王熙凤很是不解,非常不解,她往日里聪明,但是这件事情,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北平王妃做这一切,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这么做?
“哪这么多顾虑呢...”
贾惜春就在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们知道王妃大姐为什么被王爷这样宠吗?”
“啊?”
王熙凤不知道贾惜春在这里,贾惜春这一说话,王熙凤被吓了一跳,顿时愣住。
平儿抿了抿嘴,知道我为什么刚才只说好话吗?
这位侧妃娘娘可是北平王妃忠实的铁杆支持者,从荣国公府来到王府的时候,就直接叛变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以王府为中心。
“啊什么啊。”
贾惜春嘟着嘴:“莨哥儿的事情是王妃大姐一手操办的,事后才让王爷知道的。纳你为庶妃,也是王妃大姐请求册封之后,王爷才知道的...不要以为王妃大姐是因为王爷的缘故,才迫不得已这么做,要知道...王妃大姐不点头的事情,王爷不会去做。王妃大姐点头的事情,王爷不得不做...所以呀...”
贾惜春嘿嘿一笑:“以后啊,得罪王爷没事,但是千万不要得罪王妃大姐。得罪了王爷,就只得罪了一个人,过两天就没事了。得罪了王妃大姐,就等于得罪了整个王府,就没有回转余地...”
王熙凤与平儿这才明白,北平王妃在王府的地位。
......
“你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吴发很是无语,就这么多了一个庶妃,看上去秦可卿还是很高兴,吴发就内心不舒服。
正常来说,自己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不应该吃醋吗?
不应该心里不舒服吗?
为何在秦可卿这里没有呢?
自从掀开秦可卿轿帘的那一刻,吴发就认定了秦可卿,这一辈子非她不娶。
吴发从百户到现在的王爵,秦可卿陪伴着一路走来,吴发最不应该对不起的人就是秦可卿。所以,吴发对秦可卿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
吴发也希望,秦可卿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
但是,秦可卿如此淡然,如此不正常,吴发感觉秦可卿对他的感情...并不是那种他想要的感情--爱情。
吴发想过,世间之美,没有谁比得上秦可卿。
再加上每天双休之下,秦可卿的容貌更美。
秦可卿的性格,吴发更是喜欢。
吴发也想过,自己会不会有其他妃子与姬妾,会有,但是那些都是...为了欲。
一个池塘不可能装得下两池塘水,一个人心,不可能容纳两个人。
“为了王府开枝散叶啊。”
秦可卿喝了口茶:“这是我的责任。”
吴发沉默...
秦可卿发现了吴发的异常:“凤姐儿有了你的孩子,你要对她负责,再有她现在无家可归,你不也应该给她一个家?凤姐儿虽然年龄大了,但是长得美啊。”
“可儿...”
吴发严肃起来,盯着秦可卿。
秦可卿从来没有见到过吴发如此神情,如此眼神,心里有些怕:“夫君...这...你...这么严肃,我有些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深吸一口气,吴发认真问道:“你就不心里难受你就不排斥抗拒吗?毕竟,我原本应该只属于你一个人,现在是属于这么多人。”
眨了眨眼,秦可卿幽幽说道:“我知道,夫君不是还爱我吗?”
只要不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不就正常吗?
吴发败了。
这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思维,是无法改变的。
“算了...”
吴发抱起秦可卿:“睡觉。”
“别...”
秦可卿阻止:“我家亲戚来了。”
“嗯?”
吴发很是理解,这个词汇,还是吴发教给秦可卿的。
“明日册封旨意就会来,夫君去凤姐儿那里去吧...”
“别...”
吴发摇头:“今日为夫陪着可儿,凤姐儿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这女人不是心大,岂能心里没委屈?
要不然,之前要他睡了几天偏房咋回事?
如今,权势富贵都有了。
以吴发今日的身份地位,什么都不缺。
吴发只需要一份爱情...这有错吗?
......
第二天,册封圣旨到了王府。
拿着手中的圣旨,王熙凤有些发呆。
平儿则是满脸喜色:“娘娘,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可不是大喜的日子?
是她们主仆的大喜日子。
“大喜?”
王熙凤有些惶恐:“我本非完璧身,又是被休弃女,王爵庶妃我有些害怕。”
不仅是害怕,还怕流言蜚语啊。
“怕啥?”
贾惜春毫不在意:“咱这是光明正大,又不是偷偷摸摸的。贾家休了你,又不是你背叛了贾琏。”
可事实...
王熙凤更是有些怕,莪就是已经偷偷摸摸,背叛了贾琏在先,才有了今日啊。
邢岫烟坐在一旁并未多说话,薛宝琴性格活泼:“谁敢乱说呢?现在圣旨都下来了,别人总不能说陛下的不是吧。”
王爵妃子,可是要品德端庄的。
所以,不是每一个庶妃,请求册封就可以册封的。
圣旨下来了,谁要是议论,就是非议皇帝,那是要杀头的!
到时候锦衣卫遍地的神京城,谁敢多说什么?
“啧啧...”
贾惜春眼珠子转动,突然有些羡慕起来:“凤姐姐真大...”
本来气氛喜庆中带着惶恐的,贾惜春这一句话,让众人愕然。
什么大?
贾惜春有些自怜自艾:“今晚,王爷一定会找凤姐儿的,我这都跟了王爷几年了,王爷都不去找我。”
众人面面相觑,邢岫烟与薛宝琴更是心里嘀咕:我们在外面,被遗忘了一年多呢,现在在王府,不也是王爷没去过我们那?
王熙凤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期待起来,平儿脸色红了。
......
“什么?”
贾家,荣国公府。
贾母知道王熙凤成了北平王庶妃的时候,整个人震惊了,也被吓着了:“这是真的?”
“老祖宗,这自然是真的。”
一个婆子在旁边说道:“现在神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呢。”
贾母无力的坐了下去,脸色阴晴不定:“来人,备车...我要去王宅。”
这是要出事!
贾母第一反应,不是王熙凤再也回不来了,也不是贾琏失去了原配夫人。
而是...
王熙凤背后的王家的态度。
之前,王家没有要王熙凤回去,贾母就明白王家的态度,那就是这件事情以另一种方式,让王熙凤重新回到荣国公府。
做法很是极端,但是效果绝对会很好。到时候贾琏出面服软,那么...王熙凤十足十的会回来。
贾母傻吗?
不傻。
贾母看不出来贾莨的问题?
贾家其他人看不出来贾莨的问题?
兴许别人没有敢往别处想,贾母绝对是看出问题来了,贾母没说...这种事情勋贵府上不少。
贾母为什么不提?
为什么不说?
为了什么
为了王家!
王子腾是因为贾家缘故,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贾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贾家,王子腾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王子腾。以前王子腾需要贾家支持,现在贾家需要王家支持未来富贵。
贾家,可以说将不知多少资源,砸在了王子腾身上。
所以,该忍气吞声的时候,就算是顶着草原,也要满脸笑容。
如今,王熙凤成了北平王庶妃...贾母能够预料,王家不知多少人,将重心偏向北平王府。
以北平王的权势,王家巴结还巴结不上呢,现在直接就来了机会,岂能放过?
到时候,贾家付出的一切...不都给北平王做了嫁衣?
至于二儿媳王夫人...也是王家人。
但是一个贾家二房夫人,能与王爵庶妃相比?
“另外,将大老爷二老爷请来...”
贾母有些慌了:“要快!”
......
宁国公府。
贾家宗祠。
这里是贾家祖宗供奉之地,这里是庄严肃穆之地。
但是今天这里,传来了嘻笑之声:“这里很安静,但是这里很快乐啊...”
房内,贾琏声音中带着满足,也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
“二爷,您快吃饭吧,这饭菜都凉了。”
多姑娘声音里带着娇嗔:“我整理整理衣服,就要回去了,别到时候让人碰到了。”
作为荣国公府厨子多官的妻子,多姑娘其实并不满足只作为一个小厮的女人那么简单,所以,他早已经与贾琏暗通曲款。
贾琏在这里面壁思过,多姑娘就主动负责送饭菜...然后两个人...
整理着衣服,多姑娘提着饭盒打开门。
贾琏有些不满:“哎,今晚又要独守空房啊...”
“二爷...”
这时候,一个小厮跑过来了:“出事了,大老爷要您回去呢。”
“不回。”
贾琏直接拒绝:“我还在面壁思过呢。”
的确是面壁...
但是思过没有,在这里多舒服,没有谁打扰,也不用花银子去外面。
虽然这是自己父亲的命令,贾琏并没有直接选择回去。
要我来我就来,要我走我就走?
二爷现在这里住着舒服,不想回去怎么办?
嘿...
看着扭腰离开的多姑娘,贾琏还是很期待,躲在这里住几天的。
贾琏在这里很是舒服惬意,但是小厮可是奉命而来的,顿时慌了神:“我的二爷喂,真的出大事了,北平王纳了二奶奶为庶妃啦...”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