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里......还是周全些好。”
“......嗯、嗯。”衣落落草草应着,飞快抽回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手指极小的伤口瞬间愈合，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衣落落已经无心细想自己这个身躯现在竟然也可以流血、缔结契约,她只觉像是罩在巨大的蒸笼中，每个方向传过来的气息都无比滚烫炙热。
还好恒定身躯，每个地方的温度和颜色都很正常。
“剩下的事，我们回去再说！”衣落落觉得这个地方定是被人施了法术，才会让她如此心神不宁。
还有,江晦身上还有伤，也需要回去处理。
不能再多待了！
她打开门,拉着江晦准备离开。
修士候着,见到包厢这么久终于打开,忙迎了上来。
“这妖奴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衣落落在修士面前停下，快速说完,就继续向外走。
江晦全程垂着头，乖顺地跟在她身后。
“好好,您、您慢走！”修士忙应答，却只能捕捉到衣落落的背影。这大小姐倒是个胆子大的，上来就解开了对妖族的妖力束缚，也不怕他反抗。
不过这妖族......看着还挺听话。
也不只是药效没过,还是......
想起之前吩咐妖族穿的衣服，他不怀好意笑了笑。大小姐估计也是能忍的，和妖族在屋中呆了这么久，居然也没发生什么别的。
还是年轻，不知道这妖奴别的妙处。
他回想起少女如常的耳朵脖子颜色，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衣落落和江晦一前一后,快步朝门口走去。只是眼看出口在即，面前却又出现一把扇子。
扇子展开，扇面上竟是她今日的画像。金衣金面，腰上还挂着长鞭。作画之人画工极好，还加了专门的术法，使得扇面人物灵动，还可变幻。
除此之外，金色印记在扇柄处亮起，昭示这是一个极为珍贵的法器。
“太好了，姑娘还没走。”楃晅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来，俊脸上挂着惊喜的笑。他热切望着衣落落，余光隐晦扫过她身后的江晦。
他安安静静垂头，周身萦绕微弱的妖力，完美扮演一个听话妖奴。
“啊，姑娘还是选择了他。”楃晅把扇子往前递了递，同时说道。
“干什么。”衣落落没管楃晅后一句话，扫了一眼扇子，冷冷道。
楃晅上前几步，在衣落落面前站定，手指灵光闪过，手掌上就又出现一个精致的礼盒。他颔首道：“这是在下给姑娘准备的谢礼。本想之后寻机会报答姑娘，但方才正好看见这个，觉得颇为合适，索性在上面作了幅画送给姑娘。”
似乎在呼应楃晅说的话，扇面上的画像动了动，小人歪着头，朝衣落落眨了眨眼睛。
很精致。
很可爱。
狠狠喜欢。
“本小姐不稀罕这东西。”衣落落艰难把视线从扇面上移开，冷嗤一声，“这样的法器，本小姐家里多得是。”
“竟是这样。”楃晅歉意一笑，“是在下......考虑不周。”
“只是在下目前实力有限，倒将这东西送到姑娘眼前污了您的眼。”他虽这样说，但仍把扇子转进礼盒中，固执地放进衣落落手里。
“但既是送出去的东西，也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东西任凭姑娘处理，日后在下定会努力寻到能让姑娘看得上的东西。”
“在下相信，与姑娘......定会再相见。”
说罢他便利落离开，灵光散尽，面前早已没有他的身影。装着扇子的盒子还躺在手里，衣落落没来得及在楃晅眼前将它狠狠掷出去。
这会儿面前无人，露出的扇面上小人还不断勾引她，朝她眨着眼睛。衣落落随意拿着盒子继续朝外走，待彻底离开斗妖场，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把盒子扇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样。
金色能量凝成一个储物袋的形状，衣落落把装着扇子的盒子丢进去，把这袋子和之前身上的储物袋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衣落落才发现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她立刻转身，和江晦的视线撞在一起。
年轻妖族望着她，有些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字句：“他是谁？”
“应当是个魔族。”
“你们认识？”
“不认识。”
“......你判断他是只好魔？”
衣落落有些卡壳：“......其实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衣落落听着却有点心虚。
“那为何帮他？”
“他死皮赖脸。”
“帮了什么？”
“一同观赛......商品打八折。”
江晦的眉毛越皱越紧，顿了顿，终于问出最后一句、同时也是最想问的一句：“那你为何......要收下他送你的这个东西？”
衣落落小声道：“......因为好看。”
这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吹散，但江晦还是清楚听到了。眼睫再次垂下，他抚了抚被风吹乱的衣袖，低声道：“我们回去。”
“嗯，好......”
*
客栈老板看见衣落落带了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并不惊讶。他早些时候就得到消息，这位大小姐今日去斗妖场购买了一只妖奴。
他也得到了不少报酬。
衣落落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愈发衬得身后跟着的妖奴格外乖顺。老板不仅多看了几眼：这妖族如此乖巧，莫不是已经被这大小姐打了一遭？
只是那挂在腰上的长鞭被金光笼罩看不分明，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沾上血迹。
他起身朝衣落落鞠了一躬，试探道：“贵客，用不用再为这妖、这位另准备一个房间？”据她所知，许多豢养妖奴的人族本质上对妖奴格外嫌恶，除了使用的时候，其他时候并不希望妖奴随身侍奉。
“不用，和我住一间。”衣落落一抬下巴，瞥了一眼身后的妖族：“买回来本小姐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新开一间房做什么，还浪费本小姐的灵石。”
客栈老板：“......”
原来这位大小姐还有这样“节省”的一面。
他疯狂点头，目送一人一妖离开。
待两人终于回到房间，江晦立即在四周设上屏障。他转过身，正想细细问问关于那名魔族的事，却见衣落落在储物袋里掏啊掏，掏出蚌壳空间丢到墙上：“你受伤了，要不要进温泉里泡泡？”
江晦垂眼看了看身上的伤口，细细密密的好几条，看着吓人，但实际都不深。上斗妖台上，那些修士虽然依旧没有解开对他妖力的限制，但也给他身上加了一道防护法术。
想来也是害怕毁容或者缺胳膊少腿后衣落落不愿购买，让他早些被打败再洗干净给买主送过去。他被虎妖砸进坑底的时候身上的防护法术起效，没有让他受到那样残暴的一击。
他本想说无妨，可心思一转，却又改了主意。
于是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同进入蚌壳空间。
之前衣落落在这里搜罗法器的时候没有收拾，本就凌乱的东西被她那样一翻找变得更加混乱。江晦走在前面，衣落落就心虚得跟在后面把滚落在路中间的法器堆到角落。
江晦没有回头，但是身后人的动静却一点没有落下。走了好一会儿，江晦实在忍不住，轻声道：“不用管了。”
“到时候我来收拾就好。”
散落在路中央的一把长剑刚被衣落落捡起来，她胡乱应了一声想要把它放回原处，面前的人却突然转过身，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长剑掉落，却在半空中被不知名力量托起，快速送回原本位置。
“这处空间属于我，我来收拾，会更节省时间。”江晦没有松开手，拉着衣落落肩并肩一同向前，“不是说好了，让我进来泡温泉。”
“......好。”衣落落注视手腕的位置，只觉还没到温泉，周围的空气竟又热起来了。
终于，当温度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温泉终于出现在眼前。江晦也终于松开握住衣落落手腕的手，穿着单薄里衣迈进了温泉。
温暖甚至有些滚烫的水瞬间浸湿白色衫衣，衣服下线条流畅的躯体又一次暴露无遗。水流包裹身体，蛮横迅速地治愈着身体上的每一道伤口。
衣落落蹲在温泉池边，扫了一眼远处的江晦就立刻低头，试探把双手浸入温泉中，心不在焉地制造水波。
“上次和你见面之后，我发现人族管理区有魔族闯入。”水雾蒸腾，衣落落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雾蒙蒙。
“那人叫沈宴，原来也是定云宗的人，后被逐出宗门。他和魔族有联系，甚至求魔族助他成魔。”
“那日闯入的魔族，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只。他自称楃晅，但不知真假。”
“如此一来，我猜测映州城中，或许有魔族的手笔。人族和魔族有交易已是事实，楃晅今日出现在斗妖场，应当是魔族那边派来处理映州斗妖场事务。但妖族那边......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或许也要像这次一样，深入斗场才能窥探到真相。”
衣落落自顾自说着，迫切地把这段日子收集到的线索分享给江晦：“白乔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应当已经查到不少东西。我之前试探过，但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月狐族衰落，甚至被肆意残杀，我怀疑和当年的映州之乱有关。”
“若是有机会，我们或许可再过去和她见上一面。”
“那魔族实力强大，我不知道他和之前追杀你的魔族有没有关系。如果百年前映州之乱也有魔族手笔，如今的妖域不知道还安不安全。”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衣落落皱眉：“江晦，能听到吗？”
“我在听。”熟悉声音迅速响起。
衣落落心下稍安，继续道：“所以接下来——”
她突然顿住。
她后知后觉发现，江晦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他们的距离应当近得过分。
很快，衣落落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年轻妖族不知什么时候游了过来，此时骤然从水中探出身，左臂扶在她身侧的池沿，右臂抬起，潮湿的手轻柔灵巧地摘下她脸上的宝石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