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取了伤药,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颊边碎发投下阴影, 她的拇指与食指相互捻着, 小心调配着药粉的比例。
调配好伤药之后, 她来到阿凇身前,他略仰起了头, 将自己的领口下方的结松开了。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 沾满血的衣物被剥了下来,肩背肌肉的收缩与舒展带动着他脊背上的那处伤口裂痕, 被魔龙尾刺划开的伤果然还未愈合。
魔龙尾刺上的毒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躯体, 伤口附近的血肉有部分腐坏, 露出血肉之下洁白的骨骼。
这伤,比浮南刚捡到他的时候还要更重,阿凇现在还未昏迷,全靠他身上的修为撑着。
“怎么会这样呢?”浮南的声线微颤, 她抬手,拿出工具小心清理着他伤处的腐肉,将染上的魔龙毒素全部切除。
她一边处理伤口, 一边觉得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魔龙沉甸甸的。
阿凇弓着背, 没有回答浮南的问题, 在屋内明亮灯光下,他背部的肌肉因疼痛收缩,光线落下形成的阴影组成极美妙的色块。
浮南小声说:“对不起,我应该让你直接杀……杀了它。”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话语有一瞬间的凝滞,审判一个生命的死亡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事。
“它最好活着。”阿凇的声音还是如平常一般平静。
“我知道, 它很厉害,能帮你很多。”浮南的指尖沾了药粉,小心翼翼地涂抹到阿凇的脊背伤处上。
“我不需要它。”阿凇答,在她温暖指尖触碰上来的时候,他微垂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
“那你……”浮南惊讶,她想,他不需要它,那他为什么还花了大功夫来收服这只魔龙呢?
“送你了。”阿凇答。
他之前被关押在魔宫之中,对于魔龙这只强大魔兽有所耳闻,魔宫里的侍从都说这魔龙罕见地温顺,因此他想着先收服它。
浮南驾驭不了太凶恶的魔兽,从今日看来,这魔兽适合陪着她。
“我?”浮南上药的指尖一顿,她笑,轻柔的气息拂过他赤着的脊背,“我一直在魔宫里,怎么会需要这魔兽呢?”
“它性格温驯。”阿凇说道,“不要养骨蛛这种东西。”
浮南觉得他这个话可爱:“我就在这里,不需要什么东西保护我。”
“解闷。”阿凇说。
“阿凇……你呀。”浮南的语气轻柔,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你若无事,就可以来寻我,不过魔域里事情很多,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会无聊。”
阿凇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又无法回答浮南的问题。
他不会陪着她。
浮南低头安静地涂着药,在许久未听到阿凇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好吧。”浮南纤密的长睫落下,她轻声说,“我替你养着,好吗?”
“好。”阿凇答,他的喉咙干涩,似乎要发不出声。
不得不说,浮南调配的药很好用,她将绷带缠上之后不久,这伤就开始慢慢愈合了,他冷静下来之后,幽冥之体便又开始发挥效用。
浮南取来干净的白巾,沾上温水,替他将背上残留的血迹擦净,给他披上了干净的衣裳。
纯白的里衣在他身上松松挂着,露出胸膛,浮南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面上有淡淡红晕泛起。
阿凇看着她想,她总是这样害羞,就仿佛是他的躯体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那似乎都是虚假的,她会忘。
他低头,将衣裳拢好了,单手拽过衣桁上的羽饰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浮南在一旁拿着白帕细细擦手,这一幕似曾相识,若除去周围华丽典雅的环境,他与她似乎还在怨川尽头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他快死了,浮南救了他。
她在擦手的时候,偷眼看着阿凇,她想起了久远的记忆,她忘了这么多,唯独没有忘记的就是她与他的初遇。
浮南知道,给阿凇治完伤,她就应该离开了,但是她的脚黏在地上,没舍得走,她想要看着他。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很少这么亲密相处过,但是……她为什么不觉得陌生呢?
浮南歪着头,与阿凇对视着,她有些疑惑。
久违的安定气息流淌在两人之间,直到趴在浮南肩头的魔龙醒了过来,它变为一只小龙模样,从蜷缩的身体中扬起了头。
那仿佛一豆灯火的金色龙眸一见阿凇,魔龙眼睛里就有惊惧神色闪过,下一瞬间,它的身体开始变大。
浮南赶忙抬手,遮住了它的眼睛。
阿凇走上前来,他抬手,将浮南肩头的魔龙抓了过来,他的指尖掐着魔龙的命门所在,阻止他的身体继续变大。
“它又在怕了。”浮南看着魔龙不安扭动的身体,柔声说道,“阿凇,你轻点。”
阿凇的手松了,魔龙的身体继续膨胀,他很快又将手指掐紧,此时,魔龙已经变为蟒蛇大小,蜷曲的身体缠着他的小臂。
“我控制不了它。”浮南轻叹一口气。
阿凇在魔龙的眼前结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阵法,魔龙怔怔盯着这阵法,仿佛被什么奇特的力量吸引了。
“只有你能控制它,它才能活,无用的东西,我不会留。”阿凇的声音冷冷。
魔龙的用处对他而言,就是保护浮南,若它不听话,他自然有其他的办法替代。
“我将这个契约阵法打入它的身体,但若你不够坚定,它也会反抗这个阵法。”阿凇沉声说道,“它若愿意臣服于你,反抗的力度会更小些。”
语毕,他松开了掐着魔龙的手,浮南将瑟瑟发抖的它接了过来,魔龙的眼前悬着一个幽幽发亮的黑色阵法。
她直视这阵法,直到这阵法缓缓融入魔龙的金色龙瞳,成为它眼瞳上的花纹。
阿凇在身边,魔龙还是害怕,这恐惧的力量催使着它的身体不断生长,但契约阵法的力量限制了它的身体,它必须听从浮南的命令。
在这一瞬间,魔龙因恐惧激起心底的戾气,它扭过头来,想要找到这控制它的无名力量。
结果,这狂躁又恐惧的眼睛与浮南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睛对上了。
“他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浮南柔声说道,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魔龙的脑袋。
魔龙眼睛里的戾气散去,它的身体逐渐缩小,又变为原来的样子,缩在浮南怀里。
“它这算听我的话了?”浮南有些不敢置信。
“嗯。”阿凇冰冷的手指伸了过来,将魔龙的脑袋抬起,仔细观察它眼睛里的契约阵法是否牢固。
魔龙虽然天性胆小,但终究是魔兽,它竟然如此听从浮南的话,令人惊讶。
浮南将魔龙从他手中拿回来:“阿凇,你不要吓到它。”
“它自己胆小。”阿凇收了手,他看着浮南,“终究是魔兽,莫要对它太好了。”
“它还挺可爱的。”浮南小声说。
“嗯。”阿凇应了声。
浮南唤了这小家伙一声:“魔龙。”
魔龙没反应,浮南猜它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给它取个新名字。”浮南兴致勃勃。
“不。”阿凇阻止了她。
“为什么呀?”浮南问,她忽然笑了起来。
阿凇拒绝浮南的提议是因为浮南只给他一个人取过名字,凇,他一直用着这个名字。
“那你来。”浮南猜出了阿凇的小心思,“那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取名,好吗?”
说起来,她之前在怨川尽头捡了那么多垂死的活物,除了阿凇,其余的活物她都没给它们取名,因为它们活不到她给它们命名的时候。
“好。”阿凇应。
他在纸上写了个单字:“畏。”
“它生于此。”阿凇答,因恐惧而生的魔兽,倒也罕见。
“畏畏。”浮南将自己肩膀上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她认真问,“这个名字,可以吗?”
畏畏惊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圈起的身体中,它露在外侧的尾巴尖微微颤了颤,表示同意。
浮南感觉到了久违的开心,她抱着畏畏,坐在阿凇身边,随口说着些日常的闲话。
“现在整个魔域都是你的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登位大典了吧?我听郁先生说,他们早好几年就开始准备了。”
“嗯。”
“登位大典的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他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几套,没挑。”
这事郁洲其实问过他很多次了,但他自己懒得去选,也就一直搁置了,反正到时候随便穿什么都行。
“我可以看看吗?”浮南问。
“可以。”阿凇答。
浮南低下头笑了起来,面上荡漾着的笑容真挚雀跃。
阿凇很久没见她这样笑了,原来他们已经疏远了这样久的时间。
他知道她会忘的,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
几日后,阿凇对外是说伤好得差不多了,浮南不信,一定要亲自看看。
他也确实给她看了,露着的脊背完美无瑕,肌肉线条优美。
浮南看红了脸,她赶紧替他将衣服给披上,结结巴巴说道:“看来……那个幽冥之体还是有用的。”
阿凇仰头,将下颌处衣襟整理好,他抬手的时候,漂亮的腕骨之上垂着一枚小小的、青绿色的苍耳。
浮南惊讶:“你还戴着呀?”
“为什么不戴着?”阿凇问。
“我以为你戴几日就收起来了。”浮南想,堂堂魔尊,应该很多人送他礼物吧,他不可能将每一件收到的礼物都戴在身上,更何况是这样普通的一枚苍耳。
阿凇凝眸看着她,他往前走,走过浮南身边,凛冽的气息拂过。
“走。”他说。
“走什么?”浮南疑惑。
“去看登位大典的衣服。”阿凇说。
“好呀。”浮南跟上他。
郁洲早已在织造殿内等着了,见两人前来,他盯着阿凇,目光耐人寻味。
浮南没注意郁洲的表情,她看向那套黑色的衣服,这整套衣物做工极其考究,每一处细节都完美。
她踮起脚来,对阿凇说:“试试这个?”
阿凇点了点头,他乖乖去试了。
他入内换衣服的时候,浮南就等在外面,她肩上的畏畏还在睡觉。
“那日的魔龙,他给你了?”郁洲朝浮南抬起下巴,问道。
“嗯,我暂且养着吧。”浮南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尊上果然还是没变。”郁洲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浮南疑惑,“他没有变吗?也是,他和以前差不多。”
“说不清楚。”郁洲别开了目光,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让浮南继续跟着凇,折磨的究竟是她还是凇本人。
他的脆弱,他们有目共睹。
浮南有些不解,但郁洲只是露出浅淡的微笑。
阿凇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浮南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那一套,他也没嫌烦。
浮南觉得还需要增加一点细节,便根据原来的设计稿进行了修改,她展开改过的设计稿,问阿凇:“这样行吗?”
“行。”阿凇很少拒绝她,因为她很少提过分的要求。
浮南轻声笑:“那就行,让他们去做吧。”
阿凇试了一整天的衣服,此时已是黄昏,在夕阳的余晖里,她托着腮,笑着看阿凇,目光专注认真。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在怨川尽头捡回的小可怜,也能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
当然,这只是浮南自己的看法,她不知道,很久以后,在人界许多修士眼中,是她亲手将这举世无双的怪物解救,一点点解开束缚他的枷锁。
如今,这令人敬畏的魔尊大人朝她伸出手:“走吧。”
浮南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之上,她疑惑地问:“走什么?”
“回去。”他牵住她的手。
浮南与他行走在魔宫的大道上,远处夕阳盛烈,金红的天幕之上涂抹了一些粉紫的色泽,如梦似幻,这段时光她与阿凇的相处,在她的认知里,也如浮光掠影,无由无终,似一场幻梦,被现实触碰,这泡沫马上就会破裂消失。
她紧紧牵着他的手,与她往日的温柔不同,她攥着的力道很大。
“怎么了?”阿凇回过头,看着她问,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情绪。
浮南笑着看他:“像假的,阿凇,我在做梦吗?”
“没有。”阿凇答。
做梦的是他。
他牵着她往前走,前路似乎没有尽头。
几月后便是登位大典,浮南给阿凇挑衣服了,后来他也来缠着她要给她挑,浮南觉得有点累,因为她试了上百套。
“你再这样,织造殿那边的魔族要骂你了。”浮南低头将自己腰上的带子系好。
“再看。”阿凇说。
浮南将雀羽织成的袍子披上,她小声嘟哝:“我又没有其他魔族姑娘好看,再怎么穿,也是差不多的。”
阿凇盯着她澄澈的眸子说:“好看。”
浮南觉得他在哄他,她无奈轻笑,也哄了回去:“那就好看。”
他走上前来,将浮南衣袍旁的金饰扣上了,他靠近的时候,浮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阿凇将她的腰扣住了,他凛冽的气息接近,掠过她颊侧。
他直接将她抱着了。
“就这套。”他撩起她腰际垂落的丝绦,这柔软的布料上染了天边晚霞的色泽,如一场不醒的幻梦。
浮南在原地愣了许久,她的唇角翘起,也抱住了他,她的两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好。”她轻声说。
浮南垂下的手肘碰到了他的脊背,她不知道的是,在层叠的昂贵衣物之下,他脊背上的肌肉因她的触碰牵动还未痊愈的伤绷紧了。
几月后便是登位大典,再之后便是阿凇的第四十八次幽冥之体轮回,浮南再经历两次轮回,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不是必要了。
最后一次轮回重塑最危险,浮南就算有不死秘术护身,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不过幽冥经修炼到后期,每一次轮回之间的间隔会变得越来越长,等到最后一次轮回,那也是几百上千年之后了。
魔宫所处的庞大城池正式更名,以阿凇自己的名字命名,名为凇都,这就是魔域的都城了。
或许是阿凇对魔域下层更加有归属感,所以他以浮南之前递交的管理方案为基础,重新确立了魔域的管理模式与势力划分,如今魔域已没有上中下层之分,魔域的底层魔族因他当初移山填海之举,能够直接来到魔域中层,而魔域中层与上层又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如今的魔域依旧是以城池为界,凇直接命令各城城主,将城主们的大部分权力回收。魔族崇尚、追求权力,却对他心悦诚服,无一位魔族敢提出异议。
所有魔族都知道,胆敢提出反对的魔族全都死了,所谓臣民对这位新魔尊来说,可有可无。
盛大的登位大典在凇都举行,浮南当日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她站在无尽的阶梯之下,看着阿凇正式将统率整个魔域的权柄接过,无数魔族对他顶礼膜拜,他伸出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红绳,绳上系着一枚苍耳。
陪伴着他的上千年光阴平淡又汹涌。如奔流的江河,包含无数忘却或无法忘记的起伏故事;也如平淡的溪流滴答落下,日复一日的凿在万年不变的青石之上,她与他似乎都在原地,一点没变。
浮南在魔宫里的地位超然,当初辅佐他的部下各有其职,她则保持原来的职位,司掌学宫。
她看着阿凇立于阶梯之上,宣读祭词,正认真看的时候,有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浮南扭头看去,发现是郁洲。
“郁先生,你不是刚刚领位下来吗?”浮南惊讶问道,“寻我有什么事?”
这里的几位魔族都站得很开,所以浮南与郁洲的对话,别人不会听到。
“苍耳姑娘,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郁洲朝浮南露出残忍的笑,仿佛宣判。
“什……什么?”浮南心底涌起没有来的恐慌。
“近日尊上虚弱了许多,魔族崇尚力量,他强大时,他们尊敬他,但若他弱小了……”郁洲的眼睛眯起。
“他已修炼幽冥经四十七转轮回,魔功大成,怎么会弱小?”浮南反问。
“幽冥之体也会崩塌。”郁洲按住自己的心口,“苍耳姑娘,你这么聪明,你不会不明白吧?”
“他是人,就算……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更何况,他应当不会对我……”浮南想,若是阿凇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现。
他们是很亲密没错,但那或许是因为……她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他习惯她了。
但以后他或许会遇见更好的人,再回过头来看她,就觉得寡淡无味了。
时间能证明一切,相伴上千年的人,若有什么心思,早已猜透了。
“就算他是人。”郁洲知道浮南被阿凇骗得厉害,“但他修炼的可是魔功,若有情亦会影响他的修行,苍耳姑娘,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摆在眼前的事实呢?”
“他本不会被魔龙所伤,就算伤了,本也可以马上愈合,但因为你,他这伤到现在还没好。”郁洲盯着浮南的眼睛说。
“我……”浮南很少在一位魔族眼睛里看到“真诚”这种情绪,但她今天看到了。
她相信……郁洲说的是真的。
在这一瞬间,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巨大的冲击令她无法接受,她喃喃自语道:“但……若不是我呢?”
“是别人,你会更痛苦的,不是吗?”郁洲笑,他低眸,将浮南扶着,“我倒真希望有这么一个人。”
浮南盯着高处阿凇的身影,她瞪大了双眼,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她失魂落魄地往后退去。
此事对她冲击过大,她一时半会儿没能接受,不久之后便是魔宫内的宴会。
席上菜肴丰盛,还有魔域珍藏多年的佳酿,是烈酒。
魔族嗜饮酒,因为灼热的酒能放大心底的情绪,与魔族的疯狂相得益彰。
浮南从未饮酒,阿凇也从未,浮南不饮酒是因为她先生死前饮了酒,她不太喜欢,阿凇不饮酒是因为他的情绪不会被这小小的饮品牵动。
但今日宴上,浮南给自己倒了很大的一杯酒。
她将满满当当的酒杯拿起的时候,阿凇扣住了她的手腕,他似乎察觉出她哪里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这是千年的酒,饮酒之后,行为难以自控。”阿凇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喝一点。”浮南拿着酒杯的手轻轻抖着,她若不做些别的,脑海里便被郁洲的话涨满了。
她盯着阿凇,仰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手中夹着的酒杯一转,浮南盯着他问道:“阿凇,你要喝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