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可以用来交易……
封辛的目光飘到了时闻一身上。
时闻一低声问:
“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
封辛挪开了目光,
“我就是在想,你应该不缺灵力吧?”
时闻一的特点就是灵力磅礴且强横。
鬼市能用灵力来交易,对他而言似乎能算是一件好事。
“能用冥币的话, 还是尽量用冥币。”
时闻一说道,
“灵力这东西一旦给出去, 短时间内恢复不了,遇见危险时灵力不够用的话, 很可能出岔子。”
鬼怪大叔听到了时闻一的话。
“哎呀,能有什么危险呀?”
他大大咧咧地拍时闻一的肩膀,
“这鬼市看起来热闹纷乱, 其实治安好得很, 而且老板们都很热心,谁要是在这里惹麻烦, 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别担心, 想买什么放心买就是了。”
时闻一:“……”
更担心了,谢谢。
大叔唠叨半晌,一拍大腿:
“哎哟, 时间好像不早了,我先走了啊,我急着买肉回家喂孩子!”
说完, 他就飞快地朝着鬼市跑过去。
封辛饶有兴趣道:
“你说他买的是什么肉?”
时闻一绷着脸, 冷漠道:
“……我不想知道。”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俩脚下的路, 从硬踩出来的山路,变成了雕花青石砖路。
时闻一一边沿着路走,一边观察青石砖地面上的雕花,刻的好像是条鱼, 但这鱼长了四条腿,看起来又有点像蜥蜴。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灯火辉煌的集市。
道路两侧撑着市集常用的正方形遮阳挡雨棚,棚下是铺了布,挂着打印出售卖物品名称和价格的塑料布的桌子。
有的摊位起了灶炉,有的摊位放了充气水池,有的则是放了衣服和模特人偶……基于售卖物品的不同,摆放的东西也有些区别。
主路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还有混杂的不同食物和油烟的气味。
看起来颇有股人间烟火味。
封辛和时闻一刚进去,就被招呼了。
“客人要吃东西吗?”
左手边的摊位老板用长勺搅了搅锅里的热油,抓了一大把片好的肉下锅,
“我家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味道可棒了,保证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封辛和时闻一视线下滑,看向招牌——
爆炒腐肉,十年僵尸,风干味香,真材实料,价格实惠!
三亿八千万冥币/份。
时闻一礼貌地拒绝道:
“我们暂时不饿,先在这里逛一逛,逛饿了再回来吃。”
老板说道:
“好,一定要回来光顾哈!”
时闻一点头答应老板,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过身去离开了。
封辛跟在后面,问:
“真的有僵尸啊?”
“有。”
时闻一说道,
“在南边的一些地区,有些传承了巫蛊之术的人,在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会养僵。”
“虽然他们学的也算是玄学,但他们不怎么研究鬼怪,也不怎么和我们这些专门捉鬼、镇鬼的人来往。”
时闻一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养僵的术法应该很快就要失传了。”
封辛问:“为什么?”
“养僵这事,需要的最重要的材料就是比较完整的尸体。现在一般都是火葬,只有骨灰没有尸体。”
时闻一说道,
“他们要想找尸体,只能去撬老墓。而且尸体很难保存,老墓的尸体基本都腐坏了,所以得找那种有墓室,做过防腐处理的老墓。”
“要找到符合条件的墓很难,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盗墓违法。”
封辛嘀咕道:
“失传的理由还挺现实的。”
“失传了也好。”
时闻一说道,
“养僵这个事情,还挺容易闹出乱子的。”
封辛:“嗯?”
“五年之前,来鬼域前两个月,调查局给了我一桩委托。”
时闻一一边走,一边说道,
“南岐有一伙人,私下盗墓养僵,藏在深山里养的。然后在山里发生了一次红白煞,阴气太重,僵尸就失控了。”
“那东西会吸血,一开始是家畜家禽被咬伤,后来咬了山下村子里的人。”
封辛问:“咬死了吗?”
“那倒没有,吸血虽然频繁,但吸的不多,鸡鸭鹅和小猫小狗可能会被吸死,但人和体型大的家畜不会。”
时闻一说道,
“但那玩意儿是死尸,太脏了,给村子里搞出来了传染病,还好控制得及时,没散播出去,也没出人命。”
“我和同样接到委托的人在那片山里想办法抓僵尸抓了一个月,抓完之后被隔离了一个月。”
他实在是忘不了那段穿着防护服,深夜蹲在山里蹲僵尸的经历。
闷的要死,在深山里手机信号还不好,想看个哆啦A梦都看不了。
僵尸也都挺脏的,身上长着绿毛褐毛白毛黑毛,有的摸起来干燥散碎,粘一手粉,有的湿湿滑滑的,带着恶臭的气味。
时闻一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别遇见僵尸这种东西了。
封辛随口问了句:
“明彦也去了吗?”
时闻一回答道:
“没有,他当时在高考,调查局没好意思使唤他。”
他们在主路上前行,一路上也看到了更多奇葩东西。
钓小鬼——
有点类似岛国祭典夜市的钓水球,不同的是这个水球里装了很多很多小鬼,还不到巴掌大,而且黢黑黢黑的,又瘦,看着跟黑猴子似的。
烤脑花——
闻起来很香,但烤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脑花。
皮质面具——
戴上之后能伪造五官,但是这面具只要贴到脸上,这辈子别想揭下来了。
时闻一对这些东西都十分厌烦。
但封辛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有兴趣,她甚至想去试一试。
时闻一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
路边的一个摆着衣架、挂着许多衣服的摊位前,两个穿着短T的、年纪相仿的青年抱着手臂颤抖,他们对摊主说道:
“麻、麻烦给我们最厚的衣服……我们快要冻死了。”
摊主从衣架上拿下来两件羽绒服,看了看两个年轻人,问:
“你们有钱吗?”
这两个青年没有回答。
“不付钱的话可不行啊。”
摊主晃了晃手上的羽绒服,说道,
“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搞慈善的,我也要生活的。”
两个青年越来越冷了,牙齿都在打颤。
摊主话语一转:
“不过这里也不是只能收钱,这样,你们用灵力来换吧。”
他从桌子下方拿出来一块石头,这石头看起来灰扑扑的,他对两个青年说道:
“你们把手按到石头上。”
两人觉得不该按摊主说得做,但他们实在太冷了,愿意用性命之外的任何代价去换这两件羽绒服。
于是他们把手放了上去。
他们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身体内被抽离,顺着手臂流淌到石头中,不多时,那灰扑扑的石头有了光泽,而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摊主脸上有了笑颜。
他把衣服递给这两个青年,说道:
“欢迎你们下次惠顾哟~”
两个年轻人连忙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羽绒服穿到身上。
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暖和起来。
“怎、怎么变得更冷了?”
戴眼镜的青年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感觉怎么样?”
他旁边的寸头青年比他的状态好一点点:
“我也更冷了,话说哥们,你嘴唇怎么这么白?”
时闻一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抓住这两个青年的手腕,大步远离摊位,走到了一个鬼怪稍微少一些,清静一点的角落里。
“把羽绒服脱了。”
时闻一停住脚步,松开手,
“鬼卖的东西你们也敢穿?”
两个青年起先还很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是玩家?”
时闻一没回答,催促道:
“赶紧脱了。”
他的语气并不友善,而是命令式的。
两个青年哆嗦一下,把衣服脱下来:
“好像好点了,但还是很冷……”
时闻一从包里翻出两个护身符,护身符最外层是用朱砂绘过符文的黄纸,叠成了三角形,里面包的是艾草香的香灰。
“这个拿上。”
时闻一把护身符丢进这两人手中,
“你们冷是因为这里是极阴之地,而且你们的生气在流失,带着这个的话,生气能流失的慢一点。”
两个青年拿着护身符,隐约能从中感觉到一丝暖意。
他们遇见别的玩家了!
而且看这架势好像是大佬!
“你们听好了,就按照下阴间时要遵守的禁忌来面对这个鬼市——不要穿这里的衣服,也不要吃这里的东西。”
时闻一看了看不远处招揽客人的浓妆艳抹的美艳女鬼,又补充道,
“也不要体验这里的服务业。”
两个青年心说自己才疏学浅,没下过阴间,但还是连连点头。
“也不要互相大声称呼姓名,防止被鬼怪听去引发事端,最好用昵称来代指。”
时闻一说道,
“我是小时。”
戴眼镜的青年伸出手握住时闻一的手,上下晃了晃:
“您好,时哥,我是……卧槽?哪个时?榜一大佬时闻一??”
时闻一:“……”
他现在就想把这猪队友刀了。
时闻一闭目叹气,又睁开眼睛,说道:
“是我,低调点,我旁边这位是……”
时闻一的话语断在这里,他侧过头,发现身边已经空荡荡的了。
封辛不见了。
时闻一忽然有点慌。
他不是担心封辛出事,他是担心封辛趁他不注意搞骚操作。
“知道知道,是缺……洛大佬对吧?”
眼镜青年说道,
“可我刚刚看见您身边是个女孩子,洛大佬原来是个妹子吗?”
时闻一:“……不是,洛惊蛰没下本,刚刚在我身边的是封辛。”
封辛?
封!辛!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忍不住想要欢呼!
洛惊蛰没进副本!
和时闻一一起进副本的是封辛!两个鬼域最强!这把稳了,铁定能飞!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时闻一看着两个面露喜色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想: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