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的金手指是召唤前男友 > 正文 94 番外五 谆谆诱导
    蛊雕是从六界外的净地神殿归来, 这颗元神及蛊雕抖落下来的储物镯、金簪步摇,自然也是从神殿带回来的物什。

    黎谆谆才回来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两日,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譬如26被班十七带去了何处, 又譬如她走之后, 黎殊的躯壳被安置在了哪里。

    如今看来,那具躯体应该是被天道安置妥当了,若不然蛊雕也不会从天道那处, 带回来这三样东西。

    只是除了那储物镯和金簪步摇是她身上穿戴之物,那颗曾被班十七夺去的元神却不是她的东西。

    那是张淮之的元神, 并不属于她。

    天道又为何要让蛊雕将此物一并送了过来?

    黎谆谆握着手里滚烫的元神,神色微微怔愣,还未回过神来,身侧便出现了熟悉的气息。

    南宫导俯身拾起地上的储物镯和金簪步摇, 修长削痩的手指在储物镯上轻抚了两下,拂去摔在地上沾染的灰尘。

    他不紧不慢握住她皓白的细腕,将储物镯一点点套上她的手掌。

    黎谆谆是舞者, 身形比起以往黎殊时还要纤细苗条, 只轻轻一攥, 便将储物镯轻松带了进去。

    “馄饨包好了,沸水再滚上两圈就可以下锅煮了。”他这样说着, 像是没有看到她微微拢住握拳的手掌一般,一手拿着金簪步摇,一手牵着她回了院子。

    黎谆谆看了他一眼, 他走在前面, 她便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玄色衣袍将他身形勾得略显寂寥,明明脊背挺拔如松柏绿竹,却好似有些僵硬。

    她倏而挣开他的手, 向前快走了两步,便在他转过身看她的那一刹,她迎面用双臂圈住了他的腰。

    黎谆谆撞进他怀里,宽阔的胸膛滚热又让人安心,熟悉的气息中裹挟着晨风淡淡的凉意。

    她轻声问:“你在害怕吗?”

    “……”他沉默着,薄唇微微抿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轻覆在了她的腰后,“嗯。”

    仅仅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却好似承载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往日在爱情中患得患失的人总是黎谆谆,如今却换成了南宫导。

    不过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忍不住惶恐失措。

    当初张淮之明知她的欺骗,却心甘情愿将元神赠给她,甚至为她挡下三道天雷。

    假如一开始黎谆谆爱上他,只是因为她作为黎殊将他封印时,对他亏欠而许下的一个心愿,那她会不会同样对张淮之如此?

    纵使张淮之死了,天道却是不死不灭之身。

    天道承载着张淮之的所有记忆和情绪,便将天道当作是张淮之又如何?

    便如南宫导二十七年前对黎谆谆所言——我不惧天道,不惧鬼神,不惧流言蜚语,不惧生死湮灭。唯独你,我害怕失去你。

    他越是在乎,便越是害怕失去她。

    但即便如此,南宫导也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什么,更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身上,左右她的决定。

    只不过黎谆谆向来心思细腻,一眼便看穿了他强装出来的平静。

    “南宫导……”黎谆谆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握着元神的那条手臂慢慢松开,移到了他面前,“我先前执着于得到张淮之的元神,不过是想要完成任务早日回家,那种迫切的心情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渐渐化作一种执念。”

    “执念这种东西,或轻或重,若是在心里记挂久了,便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大抵是死过一次,亲手报过了仇,那执念便也消散了。”

    “南宫导,我心中有你。你不必惶恐,不必不安,你此生不负于我,我必定不会负你。”她嗓音如此轻柔,像是在诱哄孩童,“至于这颗元神,我会还给他。”

    坠楼后的黎谆谆极少与他说这些肉麻的话,便是往日说过,那也是哄骗他开心说的假话。

    可这一次,她的语气这样认真,一字一声,像是承诺般郑重其事。

    黎谆谆说,南宫导,我心中有你。

    黎谆谆还说,你不必惶恐,不必不安,你此生不负于我,我必定不会负你。

    南宫导看着她,那压在胸口堵得他无法喘息的巨石,好似一下消失不见了。

    他敛住眸光,视线微垂,落在她掌心中绚丽的光团上:“你想去神殿?”

    见她点头,他清癯修长的手掌抚过她的肩头,她身上松松垮垮不合身的玄袍,霎时间便变作了烈焰般瑰丽的红裙。

    南宫导以指代梳,穿过她如瀑般倾散的青丝。她学的是古典舞,长发留至臀部,像是上好的缎绸,每一根发丝都乌黑柔软,透着淡淡的暖意和光泽。

    指尖沾在颈后无意的碰触,令黎谆谆感觉到一丝痒意,痒意混着他滚烫的体温渗进那片皮肤里,向四周缓慢地扩散着。

    不知怎么,她便想起了当初在验心镜中看到过的那一幕。

    于清晨缥缈的雾气中,曦光透过云层一束束挥洒下,在头顶洒下浅浅的金光。

    黎殊亦是在此地,如此教黎不辞梳头束发。

    转眼过去千余年,似乎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黎谆谆曾以为,再多的爱,再多的恨,皆会被湮灭在时间的沟渠中。

    直到那些美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被模糊,再记起来时,也只觉得像是恍然一场大梦。

    可就如班十七所言,能被时间模糊的从来不是爱恨,而是她的心。

    纵使时间足以沉淀万物,却也无法泯灭一颗炽热真挚的心。

    南宫导用金钗步摇绾住青丝,而后向后退了两步,远远打量着她,直至确定她仪容整齐,便道了声:“好了。”

    “我送你去。”说罢,不等她同意或是拒绝,便握住了她的皓腕。

    不过是眨眼之间,黎谆谆已是从无妄之海的小院里,又回到了六界外的净地神殿。

    不比那栽着榕树,种着灵草的院子,净地神殿外寸草不生,地面干净整洁到像是碧透的湖泊,更是没有院子里声声催人的蝉鸣。

    在一片死寂中,守在神殿外的羊患抬起脑袋,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将头垂放了回去。

    黎谆谆站定在原地,抬眸望着那崔嵬恢宏的神殿门。净地内并无日月交迭,此时苍穹之上浮着几缕纱縠般的云皋,却连一丝风意都感受不到。

    见她迟疑,南宫导握了握她的手心:“要我陪你吗?”

    闻言,黎谆谆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几个橘子。”

    南宫导:“……”

    他似是沉默了一瞬,慢慢扬起了唇,只是唇畔弧度极小,不知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指腹却在她掌心里轻轻勾了一下:“我等着你回来。”

    明明他说得是‘我等着你回来’,听到黎谆谆耳朵里,便莫名被打乱了顺序,怎么听怎么像是“你回来等着”。

    她瞥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朝着神殿的方向走去。

    除天界使者以外,极少有人到六界外的净地神殿打扰天道。即便是天界使者来了,也只能在神殿外等候,不敢靠近神殿半步。

    一是怕扰了天道的清净。

    另一个则是因为神殿外有羊患守着,此物乃是上古异兽,虽不像蛊雕一般是凶兽,却也让人心生敬畏。

    如今黎谆谆踏进神殿,羊患只是抬了抬眼皮,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盯着她的背影渐远。

    神殿内与她料想中的大相径庭。

    黎谆谆以为会看到恢宏的宫殿,华贵精美的陈设,既然是神殿,自然应该以珍贵的玉石铺地,以稀有的鲛纱为幕帘,又或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

    但当黎谆谆踏进神殿,她却只看见一片飘渺的虚无。

    天地都是圣洁的白色,远远望去,让人分不清边界。

    这里没有风,没有云,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察觉不到除自己以外任何的存在。

    黎谆谆唇瓣微翕,轻声唤道:“先神……”

    音落,却无人回应她。

    但她掌心中虚虚握住的元神越来越灼人,像是心脏一般砰砰跳着。

    黎谆谆下意识松开了手,便见那团瑰丽的光芒飘浮了起来,它向前慢慢飘动着。她怔了怔,迈开步,跟着元神飘向的方向追了过去。

    神殿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便认准了它指引的方向一路跟去,不知走了多久,多久,它终于停了下来。

    而黎谆谆也终于在神殿内,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景色。

    那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山坡。

    山坡上长春的绿草被风拂动,如海面的波纹般一浪接一浪,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其中,开得绚丽灿烂。

    一道白色的人影隐没在绿草之间,翻腾的云海随风而动,不断变换着形状。

    他阖着眼,任由雪白的衣袍吹拂飘荡,哗啦啦的声音莫名让人心安。

    黎谆谆放缓了脚步,像是怕惊扰到他。

    她坐在了他身侧,朝着山坡下遥遥望去,又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那是一片片连绵的山脉,堆积着青色重影,峥嵘逶迤,如鬼斧神工的浮雕。

    若隐若现的云雾缭绕,模糊了远山的轮廓,峦嶂之间似有神光,苍茫葱郁,山色空蒙。

    黎谆谆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目光所及,仿佛将整个六界的山河都容下了,只觉得大气磅礴,令人震撼失语。

    她知道站得高的人,自然看得也远。

    可她却不知道,原来看得远了,那平日里觉得高不可攀的峭壁嶙峋,竟是这般渺小慎微。

    若是连巍峨奇秀的大山都是如此微渺,那生活在山峦之间的人又该有多么微不足道?

    便在黎谆谆怔愣之时,身侧传来清寂微凉的嗓音:“谆谆,这应该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