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吃得王隽很不是滋味,季烟倒是大快朵颐。
她吃完一份温泉蛋,见他那份没动,假装没看见他眉间门紧皱着,而是笑眯眯地问:“你吃吗?不吃我替你代劳。”
他看了看她,叹了声气,把她吃完的空盘子挪到自己这边过来,再把自己没有动过的那份放到她面前。
季烟说了声谢谢,低头继续吃东西。
他提醒她:“头不要那么低。”
她没抬头,闷闷的声音从盘子里传上来:“你要是不喜欢看可以先走。”
他是不可能走的,默默看了一会,他拿过她手旁的杯子续了半杯柠檬水,说:“你下午没吃点心?”
季烟终于仰起脸,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说:“你以前吃饭真的没这么多话的。”
“你也说了以前,以前的王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有这么骂自己的吗?
王隽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季烟愣了下,见他沉沉看着她,情绪明显不高,始终处于低压的氛围,她接过,对折两边,擦拭嘴角。
指尖在桌上点了几下,王隽娓娓道来:“以前我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像你刚刚说过的,我以前很少在意你。我在反思,同时也在挽救。”
天可怜见,她刚刚可没说过,是他自己信口胡诌的。
他停顿数秒,又说:“我在车上说的话并非冲动。”
季烟眨眨眼:“偷情?”她摇摇头,像个拨浪鼓,“开玩笑归开玩笑,我道德感很重,绝不做这种事。”
王隽笑了,是很无奈的一种笑。她明明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个,可她在打岔,在转移话题,他摩挲了会手指,说:“不是指这个。”
季烟脸色的笑意消失。
他说:“我很想带你回北城见我父母。”
她答得毫不思索:“怎么,告诉他们我是你在外流浪多年的妹妹?”
季烟的神情很是困惑,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衬得她的这句回话倒多了几分认真。
王隽顿时哑口无言,动了动唇瓣,半天,还是没想到怎么回。
这样油盐不进的季烟,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后半程,王隽没再说话,季烟很是满意,吃得更尽兴了。
到了买单的时候,她习惯性要拿手机,一只手伸过来拦住她,她看过去,王隽神情淡淡:“我买单,你去外面等我。”
她稍稍犹豫,问:“这顿你买单,那我之后要还吗?”
一时间门他不是很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想了两遍,才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潜在含义。
他又是叹气,抄起单子,拿在手里,很郑重其事地说:“季烟,我不会因为一顿饭纠缠你。”
“是吗?”她不相信。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会没话,季烟摸不透他为何沉默,索性也沉默,过了十来秒,听到他说。
“今晚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请你吃个饭的时间门,好好看看你,再和你说会话,我没想那么多。”
话落,他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拿了单子去前台买单。
灯光的吧台偏黄,他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副光里的剪影。
她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似有所察觉,侧过脸,朝她看来,赶在和他视线撞上的那一秒,季烟低下头,朝门口走去。
回去一路,无疑是沉默寂静的。
到了季烟的小区,王隽把车停下,侧过脸看她。
季烟假装没发现他的视线,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从始至终,王隽安静得不像话,只是坐在车里,目光追着她移动。
很执着的眼神,她想装作无视都不行。
她本想一句谢谢都不想和他说的,但念在他刚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过来找她,还在楼下等了那么久,更因为他的那句‘和你说会话’,她轻叹一声,脚下转了个方向,快步返回。
王隽先她一步打开车门下来。
她停住步,隔着一段距离和他看着。
反复握紧了一会手,季烟说:“明早真的不要再给我送早餐了。”
他没作答。
她又说:“以后都别送了,真的挺没意思的。”
王隽喉中一涩。
他始终默不作声的,季烟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不过意思传达到了就可以了。
她转身朝大楼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没一会,一个人影投影在她眼前,压住了她半个身影。
她没回头。
身后的人好像也不需要她回头。
浓浓夜色下,是王隽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但季烟,我还是会来找你,我会换另外一种方式,我会一直尝试,直到你不再拒绝。”
话落许久,两人都没进一步动作,大约过了两分钟,晚风拂来,树枝晃动,沙沙作响,与此同时,角落里传来野猫的叫声。
是有几分苍凉哀怨的。
季烟听不得,她急步往楼里走,而身后的人再没跟上来。
-
王隽在楼下坐了一个小时。
等到她那层的灯关了,一切黑沉沉的,他才驱车离开。
回去,洗了澡,拿了笔记本正要加班,手机响了,他低头一扫,姜烨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着。
他拿起,本意是要摁掉,转然想起什么,他又鬼使神差接下这通来电。
刚一接通,姜烨的抱怨也随之而来:“王隽,我好大的一个王隽,你到哪里去了,我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你就这么抛弃我了,你咋这么狠心……”
王隽一边听着他演,一边看邮件,处理完两封,姜烨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正经地问:“听你妈说你最近跑深城去了?”
“嗯,”他说,“他们派你来问的?”
“嘿嘿,你都知道了藏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让我多没面子。”
王隽没和他废话,直接问:“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的?”
那边默了一下,随即是毫无演技的震惊:“吼,你真的是王隽本人吗?要是被绑架你就……叩两声,我立马打110。”
王隽摇摇头,说:“老宅的画作你随便拿。”
这话一出,姜烨立马认真了起来:“这追女孩子也是讲方法的,首先你要肯定她说的都是对的,不要反驳她;其次,你要对她纠缠不清,时不时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最后,男人呢,多温柔一些,体贴周到那是必须的。现代女性喜欢温柔挂的,霸总那套已经过时了,切记,一定要学会尊重她们,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那些个什么强取豪夺你就别学了,别适得其反把人整跑了。”
结合这段时间门的行为,王隽想了好一会,说:“还有吗?”
“我再想想,”姜烨说,“投其所好,人家需要什么你就提前准备好双手奉上,没人不喜欢温柔乡。尤其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情绪太需要被照顾了,这时候你来硬的肯定不行。”
王隽若有所思。
姜烨问:“还是那位季小姐吗?”
他嗯了声:“是她。从来都是她。”
那端笑了,当看笑话似的:“该了吧,悔不当初了吧,让你当初说什么,结束关系不再往来,呵呵,说得那个叫毫不犹豫,结果呢,现在颠颠跑过去的人还不是你。”
难得的,王隽没有反驳,也没有挂电话,而是静静听着。
姜烨说:“你就受着吧,你有错在先,好好哄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头一回要追人,兄弟我不得为你两肋插刀。”
因着后面这句话,王隽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突然说:“今晚有个对她有好感的男人送了家乡特产。”
“啧啧,”姜烨幸灾乐祸,“原来你还有情敌啊。”
“……”
“简单,人家送你也送,大送特送,把他压下去。”
王隽想了想,侧过脸,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半晌,他说:“帮我订点东西,紧急快送,最好在明天送到。”
姜烨摇头叹气:“你还真的不客气。”
这次,王隽还是没回答他,而是把电话断了。
听着嘟嘟的提示音,姜烨咬牙切齿,这桥还没过完呢,这就拆了?
人干事?
下一秒,手机震了震,是微信有新消息进来。
他点开一眼。
王隽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以及两份转账。
第一份转账是用来买东西的。
第二份则是给他的辛苦费,看着那几个零,姜烨很是满意。
他想,王隽这人给钱的时候还是挺快大方的。
他回了个k的手势。
之后他就丢下手机去洗澡了,回来再拿起一看,二十分钟前,王隽回复了。
很简单的两个字:麻烦。
姜烨看着,末了,摇头感慨。
还真的是栽了。
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王隽说麻烦。
而且还是活的王隽。
-
隔天早上,到了固定的时间门点,王隽果然没送早餐过来,季烟看了会手机,没收到他的短信,很是满意。
这回,他是真的知难而退了吧。
她收拾了下出门,在公司附近的早餐店点了一杯豆浆一颗鸡蛋,应付了事。
到了公司,忙了会工作,转眼看到两个纸箱,她想了下,拿过美工刀划开箱子,将周显送的临城特产分发给同事。
施淮竹收到了一袋鱿鱼干和一盒椰子饼,他惊奇:“你去临城了?不是还有些时间门才去吗?”
季烟笑道:“没有,一位朋友送的。”
送完资料还没走的小赵打趣道:“谁送的啊?哪位帅哥哥?”
施淮竹也跟着打趣:“那位大学老师?”
季烟也没遮掩:“是他,不过师父,我有必要强调,我们只是朋友,很简单的关系。”
小赵笑着打趣她:“解释就是掩饰。”
施淮竹附和:“男女之间门的暧昧是加速剂,我懂的。”
说着,他朝她挑眉示意。
季烟摇头失笑:“我不懂,但您真的想多了。”
她离开施淮竹的办公室,路过走廊的时候,她停下看了会外面的蓝天。
施淮竹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应该礼尚往来的,这样就没了亏欠,更不用谈那莫须有的暧昧。
下午三点,这天这个点,一般是周显和课题组的学生在开组会,她到楼下咖啡厅给周显点了七份下午茶,还特地用店里的便签纸写了一张纸条一起同城快递过去。
回来时,前台的同事叫住她。
季烟走过去,问:“怎么了?”
同事指指旁边的四个大箱子,笑着说:“你的快递,你买了什么,用这么大个箱子装着,还装了四箱。”
她迷糊了:“我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
同事指着箱子上的收件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电话号码。”
季烟走近一看,确实是她的电话号码,她格外注意了下,发现这个快递来自北城。
她想了半天,仍旧想不通,这个快递到底是谁发过来的。
她跟同事要了美工刀,划开其中一个快递箱,然后,她就呆住了。
身后传来同事的惊呼声:“季烟,你要结婚了吗?”
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各类糕点,包装很精致,还特地用的红色,和喜糖用的包装很类似,不难怪同事会这么想。
季烟笑笑,故作淡定打开第二个箱子。
同事再一次惊呼:“季烟,你要开烤鸭店吗?”
这个箱子装的都是真空包装的烤鸭,季烟看了下,是北城很有名的一个牌子,以前沈儒知寄回来过几次。
第三个不用再开了,季烟八成猜到了这四个大箱子出自于谁的手笔。
看戏的同事跃跃欲试:“季烟,还有两个,一起打开看看。”
这么多的东西,她不可能带回家,待会还是会分掉的,同事催促着,季烟打开了剩下的两个箱子。
第三个还是真空包装的烤鸭,不过和第二个箱子的牌子不同。
第四个箱子装的则是一些花茶,包装照样精致,很小清新的风格。
同事笑道:“有茶有糕点,还有特色烤鸭,季烟,这是谁送你的惊喜?”
惊喜算不上,惊吓吧。
季烟说:“可能是之前北城那边合作过的客户?”
她给前台的同事分别拿了一份烤鸭一份糕点一份花茶,然后粗略算了下箱子里东西的份数,和现在待在办公室的人一合计,差不多可以人手一份。
回办公室前,季烟先去走廊打了个电话。
那边王隽刚一接通,季烟迎头就问:“你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那边略略微笑:“你收到了?”
她问:“多少钱,我给你转。”
他立马回:“你给他转钱了吗?”
她沉默。
他笑了下,淡淡道:“他能送,我就不能送吗?你不能厚此薄彼。”
好一个厚此薄彼。
季烟果断地挂掉电话。
她很想再一次把他的号码拉黑。
可到底是成熟的人,这种不成熟的事不能一再地去做,次数多了,也就成了笑话。
忍了一会,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季烟回到前台,拜托同事帮忙把东西分了。
一天得了两次投喂,同事纷纷调侃季烟。
施淮竹说:“你这是……”
季烟见他欲言又止,一句“你想多了”还没说出去,就听到施淮竹说:“季烟,还有人追你吗?”
她摇摇头:“没人追我。”
闻言,施淮竹叹了口气,很是失望:“这样送礼大方的男人多来几个不好吗?一周送一次,我也好省一点下午茶的支出。”
“……”合着就她被当作冤大头了。
坐在工位上,季烟盯着眼前的东西看了许久,旁边的同事移了椅子过来笑着说:“季烟,你这事好事将近啊。”
季烟说:“你也开我玩笑。”
同事环顾了一圈,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听说王隽王总在追你?”
季烟睁大眼。
同事笑眯眯的:“看来传言不假。”
“不是……”季烟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问,“哪里出来的传言?”
“有同事在楼下撞见过,你想想,他都离职了,还是下班时间门,来找你,总不能是因为公事吧?”
这话说得季烟无言以对。
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这没什么,你不用紧张,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别说好消息,季烟心里全是坏消息。
公司里都有传闻了,那温琰和施淮竹知道吗?
他们怎么想她?
晚上,季烟早早下班,等电梯的时候,她主动给王隽发了条信息,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王隽回了个地址过来。
走出大厦的季烟犹豫了。
王隽发过来的地址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处。
她想了许久,进了小区门口,到底没绕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她一边往小区门口走,一边打电话给王隽。
“有时间门吗?我请你吃饭。”
-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牛扒西餐厅。
季烟刚坐下,王隽就出现了。
服务员去而复返,拿着电子系统站在一边。
季烟没说话,王隽看了眼菜单,问:“还是之前的口味?”
她嗯了声。
王隽跟服务员点完单,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问:“怎么突然请我吃饭?我以为昨晚之后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他也知道突然,季烟瞬间门没了脾气,抿了口柠檬水,说:“你送了那么大一个礼,我当然要请你吃饭。”
他一点也不意外,反问:“你请他了吗?”
“……”
沉默数秒。
季烟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一直提他?”
他坦然:“我在追你,他是你目前看好的人,那么他就是我的情敌,我要比较。”
“你想得还挺多。”
“不多,”他谦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很好,季烟没有跟他继续说的**了。
餐食陆续呈上来,王隽把自己的那份切好,和季烟未动的那份换了下,然后调了两碟酱回来,一一放在她面前,说:“你最喜欢的芝麻酱和花生酱。”
她一口牛肉堵在喉咙。
他见她面色怪异,问:“怎么了?”
季烟指了下空了的水杯,王隽倒了一杯递过去。
喝完水,季烟喉咙舒服了许多,她略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旧事重提:“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他皱了皱眉:“你很想我回去?”
“不是,纯属是觉得你那么忙,没必要在这边耗时间门,影响工作。”
这一次,他难得没反驳,过了会,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说:“我明天回去。”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不说点什么吗?”他说,“不是一直盼着我回去?”
“我是真心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你底下那么多人,他们都在等你做决定。”
她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王隽多看了她几眼,好一会,他突然问:“你在关心我?”
季烟觉得,还是以前的他好聊天,现在的他总喜欢打岔。
她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抿了口水,说:“虽然现在你是甲方,但我多多少少接触过跟你差不多职位的人,我有几个同学也是,知道一些你们的工作流程,这没什么。”
“是吗?”王隽拿起水杯,喝了口,“季烟不要否认,你私底下了解过我,你在乎我。”
他放下水杯,心态平和地看着她。
季烟双手靠在桌上,她捏了下手,点点头承认:“我是在乎你。”
他眼睛缀了点笑意。
她继续往下说:“不过那是以前。”
他笑意停滞。
“王隽,我们都成熟点,你为什么过来找我,为什么留在这边,为什么那么关心我,你真的有想过?”
他正了神色:“我不止想过,我还想得很清楚,没想清楚我不会贸然过来。”
“是吗?”季烟语调充满不信任,“是不是因为周显的原因?”
王隽眉间门微皱了下,随即又展开,仿若转瞬即逝,季烟没放过这点小细节,她自嘲道:“是不是听说我最近和他在交往,你急了?王隽,是这样吧?你只是不甘心。”
她轻飘飘定了他的生死。
王隽不可否认,是有周显的几分因素存在,但更多的是,她对他的重要性。
他低了头,叹了会气,抬起头,很是认真地说:“是有他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就这么从此和你毫无关系。”
季烟面色不变,还是那副对他的不信任。
王隽声音涩了些,说:“还记得过年那通电话吗?”
季烟指尖缩了下,她把手从桌面抽回去,放到桌底下。
王隽从头到尾没有错过她的这一举动,他乘胜追击:“那晚,他们让我打电话给异性朋友打一通电话,我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你。”
季烟捏紧手,面上还是那般镇静:“这不能说明什么。”
“对你来说可能是这样,对我不是,”王隽说,“那晚后来我一个小时候的玩伴问过我一句话,你有过很牵过一个人的时候吗?这句话我想了很久,我想要过来找你,但我一直在克制,我在想我能忍多久,我能不能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听完最后一句话,季烟说:“你应该适应得很好。”
王隽叹了声气:“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我也认为我适应得很好,我主动屏蔽了所有你的消息,我想会适应的。可是,还是不行,四月份的时候我本来就想过来找你,只是我得把工作先处理好。我是这么计划的。但我没料到我会在江城遇到温琰,更没想到,我会从他口中得知你正在和一位老师交往,我……”
季烟没掉进他的陷阱,说:“你看,你是受了刺激。”
王隽看着她,声音不急不徐:“季烟,我们现在的谈话,是你想说服我你的见解,我想说服你我的真实想法。如果我们彼此这么一直反驳下去,我们只剩下争吵,我们还会不欢而散,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季烟想,他可真清醒,一眼就看到了这场谈话的结局,而且他在引诱她走进他的陷阱。
她没回答,要是回答了,输的那个人只能是她。
她干脆沉默。
王隽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说:“季烟,我是真的不想从此以后的人生和你再无联系,再无交集。”
闻言,季烟笑了:“你知道吗,以前我就是这么想的,可你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就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他点点头,很赞成她的话:“过去的我是个混蛋,现在回头看,我也很鄙夷他。“
他主动把错误认领了,季烟也就没话了。
她沉默着。
王隽说:“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季烟坐定不语。
他说:“我的意思从回来找你的那晚就很明确,季烟,请你给我一个更正错误的机会。”
季烟捏了下手,忍不住出声:“给了你机会,然后继续跟你耗着?我说了,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
“不是,”他立马否定,“这次我是抱着跟你结婚的想法来见你的,我在争取这么一个结果。”
季烟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王隽,你这样……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我在逼你跟我结婚,我成什么了?”
今晚,他第一次急了,语速不由变快:“你不要这么想,如果我给了你这样的想法,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苦笑了下,“要真说起来,不是你在逼我,现在倒更像是我在逼你。”
最后这句话他很认同,重述了一遍:“季烟,是我在逼你。“
季烟有一瞬怔愣。
他抬头,看了她一会,脸上有几分不常见的坚决:“你相信吗?你要是现在同意,我们明天一早就飞去广城,你的户口所在地,我们立马领结婚证。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保证你的权益,比如让人起草一份婚前协议,把我名下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你名下,我们再去领证。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次我把户口本一起带过来了。”
季烟听得心惊肉跳,低声道:“你疯了。”
不结婚时是那般抵触和毫不退让,想结婚了又那么突然和果断。
他苦笑:“我是疯了,不疯当初怎么会轻而易举答应和你结束。”
季烟心里有一处充满苦涩,正咕咕往外冒,她握紧双手,紧紧缠着。
后半程,两人吃得都很不是滋味,吃了没几口,季烟说吃得差不多,王隽默默起身去买单。
本来这顿是她请,不过,眼前重要的也不是这件事,季烟作罢。
两人离开餐厅。
餐厅出来一条街,正好接连一个公园。
两人对这处公园都不陌生,有回季烟喝醉酒了,他来接她,她酒后说真话,告诉他,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睡他的。
后来在他的追问下,她否认了这个说法,变成了,她是因为他长得帅才睡他的。
那会他没有一丝结婚的想法,对于这话,自然没有多想,甚至有种……轻松感。
谁都不认真,若有一日抽身离去,两边都不受伤害,也算留个体面。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她如此郑重其事的一件事,到了他这里,竟然成了无关紧要。
王隽很后悔。
一想起过去,她是满心希冀的一个状态,而他充满不在乎,他就无比后悔。
季烟突然停下,他敛回思绪,看向她。
她说:“坐一会吧。”
她指了指长条椅。
王隽多看了眼,夜色深重,周围散步的人多,路灯微微昏暗,饶是如此,王隽也认出来了。
这是那晚他们坐的那条长条椅。
无声坐了一会,季烟起身,说:“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王隽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季烟回头,往下看。
他没放开,他应该放开的,在她没同意之前,他不该这么冒犯。
可他没有。
他拉着她的手,捏住,然后起身,将她一拉,扯进怀里。
他把她抱得很紧,季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想出声提醒他,下一秒却感到耳垂一阵温热。
他亲了她最敏感的地带,她瞬间门僵住。
他又把她抱得紧了些,像是要把她紧紧抓住,再也不放开一样,同时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对不起,季烟,过去那两年多,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