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快要开始了，钟故园急着回夏时雨那边去，就没有跟他们搭话。
但就算这样，钟故园回去还是迟了一步。等他屁股坐到位置上的声音，音乐声已经在空旷室内开始回荡了。
夏时雨有些不满的瞥了钟故园一眼。
但因为表演已经开始了，所以夏时雨也就没有说什么。
红色厚重幕布后面——几个学生显然无心观赏比赛，借着幕布遮掩，小声聊起了天。
宋思宁问钟枌榆：“刚刚那个男生是你哥哥啊？”
钟枌榆：“对啊。”
宋思宁：“亲哥？”
钟枌榆眉头一皱：“当然是亲哥！虽然我哥长得没我帅吧，不过我们眉眼间还是有点相似的。”
宋思宁眯起眼，认真盯着钟枌榆。
钟枌榆半点不害羞，还把脸凑近她面前：“来，帅哥的脸，免费给你欣赏。”
宋思宁立刻把钟枌榆的脸推远，嫌弃道：“别离我这么近，丑到我了！”
“你和你哥一点也不像！你哥又帅又成熟。”
钟枌榆震怒：“那是因为我青春正年少！像我哥那样的老男人……”
旁边一直安静的余然忽然开口，纠正钟枌榆：“故园哥不老，才二十出头，很年轻。”
宋思宁：“就是就是——你这种叫幼稚，你哥那种才刚刚好。”
钟枌榆没好气，曲起胳膊拐了下余然：“靠，你到底是谁的兄弟啊？”
余然巍然不动，怀里抱着花，语气平淡：“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宋思宁帮腔：“对啊，本来你哥就比较帅嘛，余然说实话——钟枌榆你不要总是欺负老实人！”
“我晕，服了你们了。”钟枌榆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但他眼珠一转，很快又翘起嘴角，“不过你们真觉得我哥哥帅啊？看在你们诚心诚意喜欢我哥的份儿上，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们搭桥牵线一下……”
“联系方式十块钱，约见面五十，约吃饭两百，一口价！”
*
表演结束，众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离场。
钟故园陪着夏时雨去后台——后台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叮嘱过了，直接给二人放行，让他们进了后台休息室。
后台休息室也分了三个。夏时雨带着钟故园去的就是指挥的独立休息室，里面干净宽敞，还有两个化妆师和两个助手在待命。
夏时雨和钟故园进去时，指挥已经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了，一头红棕色的长卷发一直垂到腰际，妆容还没有卸掉的脸蛋白皙精致，完全看不出对方居然是夏时雨的同龄人。
对方看见夏时雨，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先接过了夏时雨递过去的花，随即又抱着夏时雨亲了亲她的脸颊，嘴里冒出一连串叽里咕噜问好的意大利语。
夏时雨同样用意大利语回复，又拉过钟故园介绍给乔吉亚。
钟故园会点意大利语，能日常对话，但精通谈不上；不过他能听懂两人对话，也微笑着问候了乔吉亚，并和对方拥抱。
乔吉亚：“真想不到，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宝宝！”
夏时雨脸上露出笑容：“你也不想想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了。”
“没办法，乐团的事情太多了，我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中国玩。”乔吉亚叹了口气，道，“我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我也能轻松一点。”
她的话让夏时雨也伤感起来，垂着眼叹了一口气。
乔吉亚遗憾道：“当初如果你不离开就好了，如果不离开的话，你就是我们乐团近几年来最年轻的亚洲人首席呢。”
夏时雨脸上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乔吉亚见她笑容勉强，便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她们聊天，钟故园就站在旁边当一个尽职尽责的罚站木头人，百无聊赖打量四周。很快钟故园的目光便停驻在化妆台的一束花束上：被粉白二色彩纸包裹起来的康乃馨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由花想到人。
钟故园脑海中，几乎是立刻的，毫无障碍的，浮现出余然的模样。
站在深红色幕布后面，怀抱着粉色康乃馨的少年。
那画面一掠而过，经由视觉被印入记忆神经，妥善收藏存放。
钟故园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道：“妈，我出去打个电话，然后在门口等你？”
夏时雨忙着和朋友叙旧，确实没空管钟故园，便点头道：“去吧。”
钟故园走出休息室，沿着走廊往外面走。
走出剧院的瞬间，外面冰冷的空气一拥而上，让他呼吸间都感到几分干冷的疼痛。
外面的建筑处处覆盖一层厚密的白雪，穿着厚外套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热情讨论着往外走，走过钟故园身边，带起一阵又一阵温暖的气流。
一瞬间拥挤出来的学生太多，钟故园站在人群中间，往前看时完全看不见余然和钟枌榆的影子。
停顿片刻后，钟故园也感觉自己站在人群中间有些碍事，便侧身想要让开路——台阶上的积雪被学生们踩得咯吱作响，走动时会有微妙的脚步陷下去的感觉。
他人往旁边退，让路，身边是叽叽喳喳稚气未脱的学生们热烈讨论事情的声音。
就在这些年轻欢快的声音里面，清晰的冒出一声：“故园哥？”
钟故园循声回头，在一群学生里面看见了余然。
他加快脚步走到钟故园面前，抓住钟故园的一截衣袖，往旁边让了让。
钟故园今天穿了件黑色呢子外套，袖口黑底金漆的袖口折射着一点冷淡的日光——少年白皙的手抓上去，指节分明，外套袖子往上扯，露出一截骨感明显的手腕。
霎时无论是颜色还是质感都冒出了强烈的对比感来，视觉冲突令钟故园目光驻足片刻。
但余然很快松手，有些疑惑的看着钟故园：“故园哥，你怎么会在这？”
钟故园摸了摸自己冷冰冰的脸颊：“陪我妈来听音乐，你呢？”
余然老实回答：“学校组织的活动。”
钟故园往他身后拥挤人流看了看，问：“钟枌榆那家伙跑哪去了？”
余然：“他说自己不太舒服，献完花就先退场回车上去了。”
“这样啊。”钟故园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一贯晴朗的笑，“那你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大巴车返校的时间。”
余然对他挥挥手，礼貌说了再见，才转身跑向大巴车。
钟故园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不禁摸了摸自己衣袖，嘀咕：“怎么乖小孩都是别人家的呢？钟枌榆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能这么听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