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孙哲平提到他们要自己做年夜饭的时候，玩家那副自信的模样，让他根本没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玩家根本不会做饭。
孙哲平还是在买菜的地方才发现这一点的，他看玩家跟在自己后面东张西望，好像待不太住的样子，就打发她去买点土豆。
几分钟后，玩家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孙哲平问她“土豆呢？”，她在外衣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个巴掌大的小土豆给他看。
纯种北方人孙哲平都震惊了：“你就买一个土豆，店老板没给你打出去？”
“不是你说的让我买一个土豆吗？”
玩家觉得他这个反应好莫名其妙哦。
回忆一下，孙哲平当时讲的原话是：“去帮我买个土豆。”
他狠狠沉默了，这时候突然想起来那个关于程序员的笑话，问玩家：
“设想这样一个情景，我让你去买橘子，如果碰到卖西瓜的就买一个，然后你在去水果店的路上看到了西瓜摊，那你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什么？”
玩家用看傻瓜的眼神盯着孙哲平：“当然是橘子和西瓜啊，我两个都要吃，请给我买，谢谢。”
有礼貌，但是不多。
孙哲平欲言又止，他还以为玩家会说出“买一个橘子”这种惊天发言，好在这人在自己想吃的东西方面还是有点常识的，但是……
“所以你不会做饭？”孙哲平问她。
玩家仔细思索片刻，很坚定地告诉他：“虽然我没做过，但是我觉得给我菜谱我就会做。”
不是，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从玩家手上接过那个小土豆之后，孙哲平也没心思再让她单独去买点什么了，好在他本人还是会下厨的，倒不至于让他们俩今天饿着。
尽管不了解很多这边的习俗，但玩家还是知道春节要吃饺子这件事的，他们路过一个卖饺子皮的铺子时，她扯了扯孙哲平的衣角，问他不打算买点吗？
孙哲平非常果断地摇摇头，在他看来，买现成的饺子皮和买速冻水饺也没什么区别了，这哪还像过年吃的东西啊，身为北方人，他觉得包饺子就是得从和面开始做，味道才够正宗。
所以他们最后提了一小袋面粉回去了。
两人的午饭随便在街边还开着的小店里凑活了一顿，回到俱乐部后，玩家在孙哲平惊叹的眼神里，当着他的面把食堂门锁给撬了开来，而且锁芯还完好无损，跟变魔术似的。
“牛啊，为什么你会这种东西？”孙哲平问她。
“因为我没有道德。”玩家回道。
行吧，孙哲平听玩家这话，也知道她是不想说了，他没有追问，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放到了后厨。
他决定现在先开始和面，这样他们包好饺子后可以提前放到冰箱里冻起来，然后再准备其他的菜，等晚上菜都做好，就可以直接下饺子吃了。
孙哲平不放心让玩家动刀子备菜，她都说了自己没下过厨，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但玩家也想帮忙，他考虑了一下，问她包饺子总会吧。
玩家想都没想就说：“会啊。”
孙哲平看她说得这么坚定，也就信了她，毕竟对他而言包饺子真的算是基础技能了，他自己和完面后专心擀起饺子皮来，让她在旁边搅馅包饺子。
两个人吃的饺子分量也没多少，孙哲平的动作又很熟稔，很快擀了不少饺子皮出来，但他一回头打算看看玩家饺子包得怎么样，就被她面前摆着的东西震撼了。
“你这是啥？”孙哲平忍不住问她。
“饺子啊。”玩家专心捏着自己手上的面团，完成之后兴高采烈地捧到孙哲平面前，
“看！兔子饺子！”
光从美观角度而言，玩家捏的面团还是很值得欣赏的，她这一小会儿就捏了五六个小动物出来，小猫小狗小狐狸什么都有，跟开动物园一样。
孙哲平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杰作，没控制住力道，把小兔子的肚子按扁了，手感告诉他里面还是有馅的，他默默按下玩家伸向另一张饺子皮的手：
“你没见过饺子吗？”
“我见过啊，但是这些不可爱吗？”
玩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夸奖，有点郁闷。
“可爱是可爱，但你这种形状的下锅煮不熟吧。”
孙哲平觉得自己在饺子外观方面，还是属于形式纯粹传统派的，
“你这哪还叫饺子啊？”
“那就多煮一会儿嘛。”玩家撇嘴，“谁说饺子一定要长那样子的？”
于是孙哲平给她科普了一下古代吃饺子习俗的来源，之所以饺子的形状像耳朵，是因为人们希望吃了饺子之后，不会在冬天被冻掉耳朵。
他一边说一边捂住玩家的两边耳朵，煞有介事的样子说得她一愣一愣的。
玩家听完后犹豫地看向自己的成果们，孙哲平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向她妥协了：
“行吧行吧，待会儿把你的动物园也一起下了，但是就这几个啊，你要想玩待会儿剩下的面团揪点给你，先把今天晚上的饺子包完再说。”
他给玩家示范了一下正经饺子该怎么包，好在玩家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整得有模有样起来。
虽说是年夜饭，不过他们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太多东西，孙哲平随便炒了几个菜，玩家就在旁边给他递递调料，好像很乖的样子，只是他刚转身关个火，就发现她从边上抽了把刀，似乎正准备给萝卜削皮。
一个没留神，玩家手上直接多了把锋利的刀，这把孙哲平吓了一跳，但在他来得及出声制止她之前，只见那刀在玩家手上灵活得像是有生命一样，没几下就雕了朵精致的萝卜花出来。
玩家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杰作，把它从剩下半截萝卜上剜了下来。
她一抬眼发现孙哲平在盯着自己看，疑惑地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把手上的雕好的萝卜递给他：
“送你花。”
“谢谢……？”
孙哲平下意识接过了萝卜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
他把花装饰到盘子里，这么一摆盘，好像他刚才做的家常菜也身价倍增了。
玩家拿手机拍了张照，美滋滋的：“我俩真厉害，怎么这么会做菜呀！我要发给队长瞧瞧！”
其实菜都是孙哲平炒的，但是玩家怎么说也贡献了朵花，他笑着摇摇头，没有打算拆穿她。
不过张佳乐看到她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是……
百花缭乱：大孙带你翻食堂窗了？
糟，露馅了。
无边落木：啊对呀！
百花缭乱：？
百花缭乱：你语气不对劲，难道是你带他翻窗了？
玩家心虚地没有回答张佳乐的问题。
无边落木：队长你都不夸我的吗？
百花缭乱：萝卜雕得不错
无边落木：我做的我做的！
百花缭乱：懂了，所以菜是孙哲平炒的吧？
无边落木：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张佳乐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句话笑了一下，他还不懂她吗，要整个菜都是她做的，这人早就该忙着跟他邀功了。
等两人忙活完，再下好饺子，也过饭点了，外面的天色早早地暗了下来，他们把做好的菜从后厨端到食堂里，然后打开了食堂墙上的电视机。
虽然还没到春晚开始的时候，但只要开着电视的声音，也能给仅有两人的基地里增加一些人气了。
孙哲平在准备年夜饭菜式的时候，很传统地蒸了条鱼，寓意年年有余，不过他见玩家吃了不少别的菜，却一口也没碰那条鱼，奇怪地问了下她：
“你不喜欢吃鱼吗？”
“嗯……不喜欢，有刺，吃起来好麻烦。”
玩家这么回他，但她也觉得孙哲平辛苦做的菜自己不吃好像不太礼貌，勉为其难地从那盘鱼里挑了块姜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
孙哲平都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吃了一块只是用来去腥的姜片，眼瞧着还要再吃第二片，他连忙制止她，“不至于，不至于。”
他抽了双新筷子，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到小碟子里，帮她把刺都挑了出来，然后递给她：“吃吧，别回头张佳乐知道我只让你吃姜，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咦，你对我这么好哇？”
玩家开开心心地收下被孙哲平挑好刺的鱼，毕竟她只是懒得自己处理，又不是不喜欢吃。
之前玩家捏的小动物饺子，在下锅煮了一圈后基本上都不成型了，勉强还能看出来哪里是头哪里是身子，玩家一口咬掉狗头，嚼了嚼，感觉好像确实没有正常形状的好吃，就没动剩下的几只。
昨天两人买的啤酒被玩家从冰箱里翻了出来，她抛了一罐给孙哲平，自己也打开手上的易拉罐环，听那“哧”地一下，然后是气泡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真的挺久没喝酒了，也不知道这个全息游戏里有没有模拟这个的功能，稍微走神了一两秒，孙哲平这时把自己的那罐举到她面前，说：
“干杯？”
“干杯。”
易拉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都灌了一大口下去。
吃吃喝喝聊聊天，时间过得很快，食堂室内的空调虽然开得不大，但他们吃饱了之后一下子还真有点热，孙哲平和玩家收拾了一下碗碟，就走到侧边的露台上去吹吹冷风，一人又开了一罐新的啤酒。
孙哲平知道自己挺能喝的，不过他倒是有点意外玩家还打算继续跟他一起碰杯，两人靠在露台的铁栏杆上看着夜空，也没特意找什么话题，不过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乌云依然很多。
“你感觉怎么样啊？”
孙哲平看她两罐啤酒下肚，好像还挺清醒的样子，不确定她是真的能喝，还是只是醉了也看不太出来。
“嗯……还行的啦。”
玩家的语速比平时稍微放慢了一些，说话咬字也更软，她看着自己状态栏上的“轻度醉酒”状态，感慨这游戏有些方面做得确实挺逼真。
虽说她现实里完全不会被这点酒影响到，不过游戏里这也算是状态道具，她喝了两瓶，自然会有两瓶的效果，所以现在游戏系统给她模拟出的感受，就是稍微有些微醺的状态，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会更加开心，更加情绪外露一些。
“晕就别喝了。”
孙哲平这时候也看出来她的眼神好像有些雾朦朦的，了然地从她手上把空罐子抽走，顺了顺她的头发。
“好的呀。”
玩家没有阻拦他的动作，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酒鬼。
“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孙哲平觉得她这个状态有些好玩，忍不住逗她。
“孙哲平，我只是有一点醉，不是傻了，也不会失忆。”
玩家很认真地和他解释，
“你如果想趁现在说我坏话，我是会记得很牢的。”
“哈……不错，看来也没真喝醉。”
醉了的人可是不会说自己醉的，而且看她思路这么清晰，还会记仇，孙哲平稍微放了点心。
玩家没理他的话，趴在栏杆上撑着脸眺望远方楼房那些亮着的窗户，在这个距离和角度之下，那一盏盏灯火还真有点像她以前在观景舱里欣赏的星群，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看了。
孙哲平就站在她边上，背靠着栏杆，侧过脸去望她，突然听到玩家开口说：
“谢谢你啊。”
“嗯？”孙哲平不知道她指什么。
“陪我一起过年。”
他忍不住又去看了看玩家的眼睛，相较于平时那双明亮机敏的双眸，她现在的眼神里好像更多了点柔软又脆弱的情绪。
“倒也不必这么说，你不是一样在陪我过年吗？”
孙哲平大大咧咧地勾过玩家的肩膀，他的体温要更高些，驱散了她身上的一丝寒气。
“嗯。”
玩家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进了这个游戏实在是太好了，或许一开始也不该一直跳过剧情的，但好在现在不算迟。
孙哲平看了眼时间，两个人随意聊着天，已经到了九点多，早就可以回去看春晚了，而且他也怕夜风太大，别不小心把她吹感冒了吧，但玩家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一下。
她摸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手机查看，是张佳乐发来的消息。
百花缭乱：你们还没休息呢吧？
啊？这才几点呢，队长问这个干什么？
玩家困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他，就看见他第二条消息发过来了。
百花缭乱：喔，果然没睡，我看到你们了
她依然有些晕的脑袋反应了一下，什么叫看到你们了，然后就注意到从露台往外望去，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道路灯旁边。
玩家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拽了拽孙哲平，让他也往楼下看，然后踮起脚高兴地冲那人挥手：
“队长！”
如果不是孙哲平扯了她一下，看玩家这激动的样子，差点就直接翻露台栏杆跳下去了。
但被制止了之后，玩家一把拉过孙哲平跑了起来，她急匆匆下楼来到俱乐部门外，几乎是扑进了张佳乐怀里，紧紧抱着他。
他被她这么热情的举动惊了一下，接住玩家的时候甚至要稍微后退一步才能稳住身体，孙哲平跟在后面，在玩家撒手后也慢慢走了过来。
张佳乐摸摸玩家的脑袋，看了眼孙哲平的衣服，又头低头打量了一下她：
“你们怎么身上都是面粉？”
“包饺子的时候粘的。”
孙哲平也瞧了眼自己的外套，然后坏笑着把两个人同时揽在怀里，试图把身上的面粉印子都蹭到张佳乐身上。
“我靠，你不要过来！”
张佳乐很嫌弃他一身白印子，但其实玩家刚才那一扑已经把他衣服搞脏了，所以他倒也没有真的用力反抗。
“队长你怎么回来了呀。”
玩家抱完人也没有放开他，只是好奇地问了问张佳乐。
“是啊，就这么放心不下我看小孩儿吗？”
孙哲平这时调侃起他来，
“还特地吃完年夜饭再赶到俱乐部，你家不是离这里挺远的吗？”
“那倒没有…”
张佳乐看了看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玩家，还有故意把体重压在他们身上的孙哲平，两人对他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欢迎。
他多幸运啊，张佳乐心想，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去见自己最珍视的两位友人。
而且张佳乐很清楚，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心情，对他们两人而言，恰好也是同样的。
他张了张口，好像有些难为情地闭上眼睛，低头把下巴搁到玩家脑袋上，小声说：
“不是不放心，只是…因为想见你们了。”
因为想见你们，所以我来了，只要是能赶到的距离，就都不算远。
“……昨天我们不还见面呢吗？”
张佳乐的声音很轻，但是孙哲平听得清清楚楚，他愣住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从他和张佳乐相处多年的经验来看，以这人的拧巴性格，想让他自己说出这种话，那可太难了，不过玩家听到张佳乐的话倒是很高兴，又蹭了蹭他的脖子。
“嗯，昨天确实见过了。”
听到孙哲平的问题，张佳乐反而更放松了一些，他主动抱了抱两人，笑着说：
“……但是今天也想见。”
张佳乐难得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们这样炽诚的情谊，在K市不算寒冷的冬天里依然显得过于温暖，让向来胆小的他，也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把柄了吧。
“我好开心！我也很想见你！”玩家大声地回应着张佳乐的话。
“噗。”
孙哲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喝醉之后怎么这么好玩啊，张佳乐也觉得玩家今天是不是过于亢奋了些，询问性地看了眼孙哲平，他就跟张佳乐解释说，刚才他们稍微喝了点啤酒。
张佳乐把玩家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捧着她的脸看了看这人的状态，玩家乖乖地让他观察，只是止不住地对着他笑，这反倒是让张佳乐有些受不住，先移开了眼神。
张佳乐一只手环过玩家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孙哲平，感觉现在他们三个在大街上抱在一起有点傻，想赶紧进屋，但他一下没能迈得动步子，因为玩家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人力气大得很，跟地里的萝卜一样，拔也拔不动，身上还有个孙哲平压着，张佳乐一下子承受了过大的重担，差点摔到地上。
“怎么了？”张佳乐稳住重心，问了问突然变得很粘人的玩家。
“不想让你走。”玩家把脸埋在他外套里，声音闷闷的。
“对啊，别走了。“孙哲平也这么说，“大晚上开车多不安全。”
“我不走。”张佳乐很无奈，
“我哪有这么闲啊，开车大半天就只来看你们一眼。”
玩家从他怀里抬头：“真的啊？”
“假的，骗你的，我是专门在新年这天哄小孩的坏人。”
张佳乐摸摸她的头发，忽然想起来自己走之前同样是哄她的话，艰难地弯腰从地上拎起一个保温壶，
“给你带了点我家煲好的汤，虽然看你们这乱糟糟的样子也不像表现好的……唉，别傻站着了，进屋吧。”
“好耶！”
虽然玩家说着同意了，不过她还是坚持抱着张佳乐的胳膊走路，搞得他实在是有点好奇，问了问孙哲平：
“她这是喝了多少啊？”
“两罐啤酒。”玩家抢答，
“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见到你很开心，队长，请你不要质疑我。”
孙哲平对张佳乐摊手，他感觉玩家现在的状态就是精明中带着点傻，但这话如果说出来让玩家听到，说不定就要被她记上小本本了。
张佳乐和孙哲平一人一边，拔起玩家萝卜拉着她往俱乐部里走，玩家他们之前包的饺子还有剩的，虽然张佳乐已经吃过饭了，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准备尝两个，然后他刚揭开盖子，就看见那几个小动物饺子，一下子很想吐槽点什么。
孙哲平指了指在边上安静喝汤的玩家，和张佳乐用眼神交流：你觉得可能是我包的吗？
张佳乐：我以为你童心未泯呢。
他白了张佳乐一眼，把剩下的饺子全部盛到碗里，带着两个人到休息室去看春晚了，那边有沙发，比食堂坐着舒服。
说实话，这几年的春晚是越来越平淡了，他们三个人并排窝在长沙发上，也就打开电视听个响，张佳乐开了罐啤酒，陪孙哲平聊着天，玩家倒是抱着膝盖坐在他们中间，饶有兴致地研究了几个节目，过了一会儿很不理解地问他们：
“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孙哲平大笑，张佳乐也靠在沙发背上捂着自己的脸闷乐，笑完后他看着玩家给她解释：
“春晚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陪你一起看的人。”
张佳乐这话说得没错，不过孙哲平反倒是惊讶了：
“哎，你今天怎么这么坦诚？”
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始笑话自己的搭档：
“以前是谁都认识好几个月了，还坚持说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普通网友的？”
张佳乐绕过玩家打了他一拳，这人怎么就知道掀他黑历史呢，孙哲平挨了这一下不痛不痒，就在那边不停地笑，玩家起了兴趣，让他讲讲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
于是孙哲平好好夸大了一番，他是怎么在网游里慧眼识珠捡到百花缭乱，怎么费劲吧啦劝人和自己组成搭档，又是怎么想到了繁花血景这种打法的，张佳乐时不时地就得纠正一下孙哲平那些瞎编排他的部分，但和老朋友一同回忆起过去，还是让他笑得很开心。
孙哲平说故事的时候，从手机里翻出不少两人的古老截图给玩家看，讲完后顺手点开了职业选手群，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一群闲得没事的职业选手们在群里疯狂@张新杰，想看看他到底睡没睡觉。
他觉得这事还挺搞笑的，就把屏幕递给他左边的两个人看，搞得张佳乐和玩家也忍不住去凑了个热闹。
……
……
百花缭乱：@石不转
无边落木：@石不转
玩家的这个消息一发出去，本来刷屏飞快的群聊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众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黄少天。
夜雨声烦：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夜雨声烦：@石不转@石不转@石不转
夜雨声烦：快醒醒别睡了连靓女都诈尸出来了你这不得说句话？
石不转：。
张新杰这个句号一出，群里又陷入了一阵快活的氛围，他们多年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张新杰在除夕那天，原来也是会守岁的。
“新年快乐！”
随着电视机里的倒计时归零，三人对着彼此同时说出自己的祝福，也在选手群发了这句话，群聊里开始陆续有人发红包抢红包，不过他们三个没有再参与进去。
在这样的日子里，已经有挚友在身边相伴，还只对着手机看，岂不是太浪费了吗？
三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从几万光年外的星星谈到百花周围最好吃的早餐摊，什么都说，什么都能让他们笑成一团，张佳乐的酒量没有孙哲平好，陪他喝完后有些晕乎乎的，本来只是想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下，但可能一路开车过来也有些累，他很快睡着了。
玩家这时候倒是基本上没什么感觉了，状态栏里“轻度醉酒”的倒计时已经结束，况且她本来也就挺清醒的，她察觉到身边张佳乐的呼吸变化，推了推孙哲平，让他把旁边沙发上的毯子拿过来给他盖上。
这个毯子挺宽的，孙哲平干脆铺开把两个人都裹了起来，自己扯了小半截盖着腿，玩家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了一点。
张佳乐睡着睡着就歪到了她这边，玩家坐正身子好让他靠得舒服一些，帮他把脑袋后面已经松了的小辫子散开来。
玩家取下的发绳被她套在手上，跟张佳乐之前送自己的那根并在了一起，她和孙哲平还在小声聊着天，但屋子里太暖和了，他们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张佳乐突然醒了一下，转头就看见玩家和孙哲平正安安静静地窝在他边上。
休息室里的电视和灯都还开着，但是没什么音量，昨天零点之后他们靠在一起，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三个人盖着一张毯子，但另外两人把大部分都留给了他。
张佳乐怕他们着凉，就把自己和孙哲平的外套够了过来，给两个人盖上，他盯着玩家睡着的样子，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柔软的地方，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脸颊，却在碰到人前被玩家直接捉住了手。
玩家睁眼后发现那只手是张佳乐的，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但张佳乐倒是被她这警惕的反应吓了一跳，凑近小声说：
“帮你盖点东西，别怕，没事的，接着睡吧。”
玩家低头看到身上张佳乐的外套，没多说什么，主动拉过他的手背在脸上蹭了蹭，抱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等第二天清晨，玩家的生物钟再叫醒自己的时候，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肩膀上，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意识到那大概还是张佳乐。
她没挪身子，怕吵醒他，但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张佳乐这时候睡得很香，可是现在已经到她每天该起床晨跑的点了。
这时候玩家的右边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身上，又安抚似地拍了拍她。
“…几点了？”
孙哲平的声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低哑，估计刚才只是被她的动作打扰到梦境，才做出的下意识行为。
“五点多。”玩家轻声回答他。
“嗯……醒这么早？你这……”孙哲平依然闭着眼睛，他困得要命，连语序都有些混乱。
玩家的意识其实已经完全清明了，她这人睡着就是睡着，醒了就是醒了，没有中间那段迷迷瞪瞪的时间，她现在正在认真考虑，今天自己还要不要晨跑。
“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孙哲平半天没听到她回声，以为她只是惊醒了几秒，说完这句后转身打个哈欠，挑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又睡着了，不过他的手依然搭在玩家身上，虽说语气里是建议，但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
玩家睁着眼睛望了会儿天花板，把三个人身上有点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好，然后牵着张佳乐的手塞回毯子里，低声说了句话，只可惜身处梦境中的两人，都没有听到她讲了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
算了吧，今天就不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