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結果比安輕夏想的要好。
他按照自己早年的理論知識以及鴻蒙提供的實踐步驟，手把手開始教原住民們制造簡易的農具。
原始社會，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只要解決勞作問題，就不愁生計。
等做完農具，安輕夏還打算教他們制作鐵頭箭或标槍，這樣子以後進山打獵更安全，成功率也更高。
煉鐵、打鐵的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兩天後，部落裏來了客人。
阿魯姆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冒火氣的陶坩埚，小手忍不住朝那兒探去，被安輕夏一把抓住。
“這可不是小孩能碰的東西。”
阿魯姆接過他遞來的酸棗糕，端詳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入口的剎那，小臉皺得比樹皮還糙。
“這是什麽東西？我的牙齒！我感覺它要掉了！”
安輕夏說這是酸棗糕，阿魯姆問什麽是酸棗。
“就是迷霧森林裏那些樹上長着的東西，你部落裏的人沒摘回去過？”
阿魯姆啊了一聲，似乎是想到什麽不愉快的事，小臉皺得更緊，“我阿爸說那東西就是拿來打野獸的，野獸一吃就倒。”
安輕夏忍不住笑了兩聲，“實際上，人也可以吃，就看怎麽做。”
“其實，”阿魯姆又嘗了一口，“好像還可以。”
安輕夏拿過一塊新的，咬下一口，問他因何事光臨。
“是有人發現你們連着好幾天都在冒煙，怕你們部落着火，我才帶人過來看的。安首領，我偷偷問你個事，你們弄的這些東西跟我之前給你的黑石頭有關嗎？”
安輕夏又咽下一口酸棗糕，“問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好奇。對了，我阿爸讓我來問你，你之前那個一噴即暈的藥還有沒有？我們過段時間又要進山打獵了。”
“沒了，我攏共就做了那麽多。那玩意兒有副作用，還是別形成依賴比較好。”
阿魯姆有些失望地垂頭，想到什麽，又重新擡起，“對了，你們部落現在忙着做這些，還能跟我們一起去打獵嗎？”
聽到打獵，安輕夏雙眼頓時一亮，問在什麽時候。阿魯姆說大概半個月後，安輕夏盤算一番，想着應該來得及做一批兵器，遂回道：“能打獵的時候當然會去打獵，到時我會安排人跟你們一塊。”
“那你來嗎？我還沒看過你打獵的樣子呢。”
安輕夏想着自己這半桶水的本事，默默搖頭，阿魯姆見狀，不免傷感。
“別這樣。等你打完獵可以跟着我們的人回部落吃飯，我給你做好吃的。”
小孩子好哄，阿魯姆也不例外，一聽到有好吃的，嘴巴很快又重新咧開。
“還有一個事，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在迷霧森林失蹤，後來又回來的姐姐麽？她最近好像有點怪怪的。”
安輕夏怎麽可能忘記，這正是他們入森林的契機。正想回話，就見阿暮提着一個木桶過來，挨個給大家添水。
“你不介意讓他一起聽吧？”安輕夏問阿魯姆。
阿魯姆當然不介意，他先前還問過安輕夏有關阿暮的近況。安輕夏得到回答，出聲喊阿暮過來，阿暮疑惑，但很快把木桶轉交給最近的住民，讓他先接替自己的活。
見阿暮過來，阿魯姆臉上的笑痕深了幾分，乖乖喊了聲阿哥。阿暮擡手摸了下他的頭，問安輕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換個地方說話。”安輕夏道。
三人走到離煉鐵區域約三十步的位置，安輕夏這才讓阿魯姆開口。
阿魯姆道：“她說她見到了很多黑色的蝴蝶。”
安輕夏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然後呢？”
“她從回來那天就一直在睡，前幾天才醒。醒來之後就說自己見到了很多蝴蝶，蝴蝶圍着她，要吃了她。安首領，你說她是不是遇上迷霧森林裏的神了？”
“神不一定，神神叨叨倒是真的。”
阿魯姆不解地看他。
安輕夏道：“蝴蝶不會吃人，頂多就是磷粉有毒。你們下次要是再去迷霧森林，渾身包得嚴實點，或者，稀釋我給你們的噴劑。”
“什麽叫稀釋？”
“就是往噴劑裏加水。蝴蝶小，用稀釋過的藥水不容易浪費。”
阿魯姆老實記下，“還有，我之前去看她的時候，她還說什麽大師祖，老祖，還有太一哥哥。但第二天再去問，她又說不記得了。”
說着，他抖了抖身子，“想起來就覺得好吓人。”
阿暮眯了下眼，問道：“除此之外，她還有提到別的嗎？比如，羅……”
後面的字被安輕夏的手勢攔截。
阿魯姆呆呆眨眼，“羅什麽？”
“沒事了。”阿暮說。
據他對阿魯姆的了解，如果那名少女真的提到羅睺的名字，阿魯姆不可能不記得。
阿魯姆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沒有。”阿暮回答得幹脆利落。
小孩的視線又轉向安輕夏，安輕夏也搖了搖頭。
“那羅，羅是什麽東西？”
安輕夏看了阿暮一眼，有些無奈。
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要是不能給個圓滿答案，指定會纏着你問個不停，鬧得不可開交。
“就……”安輕夏眼神四處飄，看到什麽，恍然大悟道：“就螺蛳啊。”
“螺蛳？”
安輕夏一見他這茫然樣子，悄然舒出一口氣，“迷霧森林是不是有河？河裏有魚、蝦以及螺蛳，還有會吸血的水蛭。”
“其他我都知道，螺蛳沒見過。”
“等你們打獵回來，我帶你下河撈。”
這個時代的水清澈見底，摸螺蛳倒是合适。
安輕夏小時候在外婆家附近的小河裏摸過一小簍加餐，後來水源遭到污染後，人們就更傾向于吃人工養殖的螺蛳，一下子少了很多探索的樂趣。
“我可以一起嗎？”
阿暮的聲音打斷安輕夏的回憶。
安輕夏點頭，“還要帶上小斑，祂抓魚蝦厲害。”
阿魯姆不住點頭，“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我們打獵回來，要一起去摸螺蛳，還要為阿暮哥哥慶祝成年。”
“慶祝成年？”安輕夏驚詫，“你們這兒也有成人禮嗎？不會也要對着什麽東西誓師吧？”
安輕夏的成人禮跟随高考誓師一道舉行，他仍然記得那天學校操場裏人山人海，還有電視臺來拍攝。
悶熱的天，澆不滅高三學子們的昂飛鬥志。當時那些誓詞他已然記不清，可那時內心奔湧的激動與向往至今難忘。
阿魯姆道：“誓師？那是什麽？不過我們會拜天地，感謝天地給予我們生命，感謝神靈保佑我們健康。”
這倒是符合安輕夏對于上古時期的印象。
“那你的成人禮在什麽時候？”安輕夏問阿暮。
阿暮想了想，“這得取決于所屬部落吧？”
阿魯姆點頭，“對，每個部落不一樣。安首領，你難道不知道嗎？”
安輕夏還真不知道，因為他到達這裏的時候，成人禮早就結束了。
不過他之前好像聽竹西阿媽提過一嘴，他們部落的成人禮多在春天舉辦，緊接着，他又召喚出鴻蒙詢問，鴻蒙的回答是四月，具體哪天得由祭司問天得來。
得到解答，安輕夏這才繼續道：“知道。但最近事忙，一下子忘記了。晚些時候我去跟竹西阿媽他們商量商量，挑個合适日子。阿魯姆，你要是有用，到時候也歡迎你來玩。”
阿魯姆歡呼一聲，撲過來抱安輕夏，安輕夏輕拍了拍他的頭，一如他曾經對待自己的小侄子那般。
阿魯姆一行人吃過第二天早飯才動身回自己的部落，回去時跟來時一樣，都是大包小包。
臨走前不住跟安輕夏和阿暮揮手，讓他們務必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安輕夏直點頭，囑咐他們路上小心，有空常來。
等他們身影消失在小路間，部落裏的人們陸續散去，開始這天的忙碌。
安輕夏叫住往廚房去的竹西阿媽和阿水姐，“我有事想跟你們聊，阿暮也一起來。”
阿水姐聞言，讓女兒小雪先去廚房忙碌，同竹西阿媽一同随安輕夏回小屋。
等人坐定，安輕夏給她們一人倒上一杯花茶，阿水姐笑問不會是讓她們來品鑒這個罷。
“這是其一。”安輕夏與阿暮前後腳挨着坐下，“還有一個事就是，我挑了個日子，打算為部落裏适齡的人舉辦成年禮。”
竹西阿媽一驚，“過去這都是交給霖來做，他還是沒法回來嗎？”
“目前來看是的，但請阿媽不要擔心，他福大命大，能平安回來。”
阿水姐應和，跟着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好一會兒後，竹西阿媽平複心情，問首領定了哪天。
“我記得以往都是在下個月舉辦，對罷？但昨天阿魯姆提起接下來大家會進山打獵，最少幾天，最多一個月，我想着要不就放在大家打獵回來後的第二天，讓大家休息完畢之後再狠狠熱鬧一番。你們覺得呢？”
阿水姐不反對，轉頭看竹西阿媽。竹西阿媽似乎在想什麽事，經過些時候才回過神，說道：“我全聽首領的。”
安輕夏微笑，想着在這裏當領導還真是輕松，又道：“那接下來我們部落的工作重心就先放在即将到來的打獵上。食物、武器、衣服，都得準備齊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好。”三人異口同聲。
*
出發去打獵那天，人聲鼎沸。
由安輕夏精挑細選的打獵小隊集聚廣場，各自與家人道別。
安輕夏半睡半醒，把前一晚幫着打包好的小包袱交給阿暮，“鐵蒺藜的使用方法還記得吧？用的時候小心點，別傷到自己。箭矢在廣場，每人二十支，別拿多或者拿少。”
他又摸了摸停在阿暮腳邊的小斑，“要是遇到危險，第一時間保護阿暮，記住了嗎？”
“放心。”
阿暮看着邊上三三兩兩的住民，将包袱放到小斑身側，對安輕夏道：“我有事想與師尊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安輕夏見他這樣嚴肅，當即點頭，跟他繞到小屋後面，遠離人群。
“怎麽了？是不是發現不對勁？”站定身子，安輕夏急忙發問。
“不是。”
安輕夏更是困惑。
阿暮靜靜注視着眼前人，似乎是做了極大的心理準備，湊過去親了下安輕夏的臉。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