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谷。
轰隆隆！！
激烈的巨响在神之谷山峰的峰顶传来，仿佛雷霆撕裂苍穹。
近千米高的险峻山顶隐没于云层之后，被白色的冰雪覆盖。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对撞轰鸣声，三道染血的身影同时后撤，卷起漫天被鲜血染红的血花。
修罗和魔面两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在大地上露出两道长长的血痕，口中吐着血。
可他们看着那数十米开外、气息虚弱得近乎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紫发老头，却是笑得无比狰狞。
“那么，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泽法……”
“明明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却竟然能够把我们两人逼到这种程度……哪怕有着药物的克制，你也足以自傲。”
不远处，泽法单膝跪在地上，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身体各处伤口渗出，很快把脚下的雪地染出一片刺眼的殷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缺氧的鱼，仿佛每一口空气都无比珍贵。
“不，这不够。”
泽法撑起沉重无比的眼皮，满头血污。
火辣辣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脏器在陷入最后的衰竭。
那魁梧强壮的身躯，此时此刻看上去却如此的脆弱，仿佛一团风，一触即散。
可他的眼神却依然散发着执着。
灿烂的阳光从天空中洒落，照耀在他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铺上一层薄薄的金漆。
泽法忍不住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回忆的笑容。
“回首往昔，我的人生……全是失败。”
在修罗和魔面这两名天龙人最强护盾微微收缩的双目中，
他踉踉跄跄地再次站起。
“没能够成为海军英雄，”
他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没能够当上海军元帅，”
他嘴角再次溢血，迈出了第二步。
“没能够保护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他迈出第三步，动作越来越沉重，却越来越流畅。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嘶哑。
“没能够保护好我的学生……”
他咬牙低吼，开始奔跑起来。
砰砰砰！！
脚步如雷鸣，拼死一搏的意志，推动着最后的气势，从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中爆发扩散，卷起千堆雪。
“没能够救下空老头！”
他双目一片赤红。
奔跑，变成了冲锋。
“战力，比不上卡普；智慧，比不上战国！”
“跟独自一人迎战三名天龙人最强护盾的空老头相比，我更是如同蝼蚁一样弱小，一无是处！”
他放肆大笑。
“但是——”
轰！！
他猛地一踩大地，雄浑的力量让脚下的山峰都颤抖了一下。
“在今日，老夫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们这两个家伙……彻底留在这里！”
“——立下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作为一名伟大的海军死去！！”
他的身影如猛虎般咆哮而出。
“负隅顽抗！”
“自寻死路！”
修罗和魔面两人同时冷喝一声，身影朝着泽法掠出，攻击过去！
三人正面迎头相撞！
嗤！
嗤！
鲜血飞溅而起，修罗和魔面两人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
锋利的长刀，
诡异的利爪，
同时贯穿了泽法的胸膛！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一条机械臂和一只覆盖着霸气的粗糙大手，同时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轰！
恐怖的冲击力，让泽法带着两名最强护盾，从神之谷的山峰之巅高高跃出。
紧接着，
开始坠落！！
“该死！！你想要干什么！？”
修罗脸色大变。
疯狂下坠的狂风撕扯得他的面容都扭曲。
泽法机械臂上所镶嵌的海楼石，让他有种近乎于窒息的虚弱感。
“就算是这种高度坠落，你也杀不死我们！”
魔面怒吼一声，想要挣扎出来。
不料又是一股诡异的黑色雾气从泽法的机械臂上喷出。
针对露娜利亚族血脉移植排斥反应的药物，让他的呼吸近乎于停止，浑身发软。
“是的，这种高度坠落，杀不死你们这两个接受了血脉改造的怪物。”
凛冽的狂风撕扯着头发和身体，泽法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仿佛即将燃尽的蜡烛芯，被人拨弄了一下，再次散发出炫目的火光。
“如果再加上动力岩呢？”
此言一出，修罗两人瞳孔瞬间收缩成细针。
他们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千米之下那神之谷的大地上，逐渐裂开了一道道细长的裂缝。
裂缝中缓缓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隐藏着惊人的热量。
见到这一幕，他们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惊得肝胆俱裂。
是动力岩！！
泽法这个疯子，竟然把动力岩埋在了百米之下的地底，避开了他们的见闻色感知！
如果这埋在地底的动力岩爆炸开来，将会彻底引发神之谷地壳中的岩浆，最后导致火山爆发！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感，攥紧了他们的灵魂。
“该死！！你这个疯子！放手！！”
修罗发出凄厉的尖叫。
泽法置若罔闻。
三人继续下坠。
速度越来越快。
一千米。
七百米。
五百米……
魔面忽然癫狂地叫道：
“泽法！！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你妻儿死去的真相吗！？”
“堂堂海军大将的妻儿，怎么可能会在海军本部被海贼杀掉！？”
“松开手，我把真相告诉你！！”
然而泽法只是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魔面一愣。
他知道？
他既然知道……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待在海军！？
这怎么可能！？
狂风浩荡，重力的作用下，三人继续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神之谷大地上，裂缝中散发出来的红光逐渐升上天空，隐隐有跳动的岩浆从中喷溅而出。
修罗和魔面疯狂地挣扎起来，不断地朝着泽法发起攻击，后者的身体上，血肉撕裂，支离破碎。
他没有松手。
他使劲地攥着他们的咽喉和身体，用尽全部毅力命令手指紧紧抓住，颤抖的眼皮死死睁开，如猛虎怒目。
痛苦如同翻涌的海浪般袭来，卷得他的知觉逐渐涣散。每一次排山倒海般的巨浪，都让他瞳孔不断地往涣散的边缘驶去。
可他依然不松手。
就像将要被溺水而亡的水手，紧紧地抓住浮在水面上的最后一块残骸。
“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
泽法苍老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神之谷那不断撕裂、喷出火焰和岩浆的大地。
他知道自己会死。
不是在今日这一战，也会在不久之后。
但他决定像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一样，跟他的老师一样，拥有着如同钢铁般笔直的筋骨和意志，像一名海军在战斗中死去。
而不是一条像疾病缠身的老狗一般蜷缩在病床上死去。
这将是他最后的胜利。
他用尽浑身力气再次呼吸。
急速坠落，狂风撕扯着面容。
两名天龙人最强护盾发出癫狂的叫声。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忽然泽法愣了愣。
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朝着远方的海面眺望过去。
极远方的海面上，
一道湿漉漉的熟悉身影绝望地在海面上狂奔着，跌跌撞撞。
是你啊，臭小子。
那一道人影也好似感知到了泽法的目光，愣在了那里。
相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他们对视了一眼。
然后，
泽法嘴唇动了动，仿佛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一边双手压着的两名“天龙人最强护盾”，一边大张裂开的嘴唇。
露出灿烂、解脱的笑容。
一百米！
就这样结束吧……
泽法放声大笑。
豪迈、肆意。
就让老夫在最后，为正义撑起一丝微不足道的火苗吧。
在战斗中死去，是军人的归宿。
是他黑腕泽法的归宿，是值得歌唱的结局。
这结局，还算不赖，对吧？
坠落。
如同陨石流星，
以骇人的速度没入大地。
世界安静了一瞬。
旋即，
轰隆！！！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在神之谷绽放，整片天空全部在瞬间染成了白色。
…………
海面上。
罗恩浑身僵硬，扑通一声跪在海面上。
他看着那冲天的火焰、喷射而起把天空染红的岩浆，以及神之谷那两座被烈焰不断烧灼得融化、如同两根流淌着岩浆巨型蜡烛般的山峰，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恍惚间，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前飞速地褪去、消失，世界如同一块玻璃，支离破碎。
他忽然明白了波鲁萨利诺的那句话。
他也“听”到了泽法老师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臭小子，正義，拜托你了。”
一阵恶心和虚弱如潮水般突然袭来。
他死死地弯下腰，趴在海面上干呕起来，呕得双目赤红，流出了眼泪。
身体在颤抖，发出钻心的疼痛。
海面上最后一抹夕阳的红光消失，黑暗把罗恩的身影彻底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站起来。
……
……
……
————
那一日，神之谷爆炸所掀起的冲天烈焰高度甚至超出了红土大陆。
这一战，前海军大将泽法以一人之力、拖着重伤之躯格杀两名天龙人最强护盾，打破了这片大海上“无人可战两名大将”的铁律。
黑腕泽法，举世无双！
数日后，
当海军的搜救部队找到这里，黑腕泽法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捏着两名天龙人最强护盾焦黑的骸骨。
其强大的武装色霸气，勉强保全了他的尸体的完好。
即便死去，
他也保持着挥拳的姿态，仿佛一头怒吼的猛虎。
半截烧焦的披风零星地挂在他的身后，再也无法分辨其上面的字眼。
可整个世界都知道。
他所背负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世界经济新闻社社长，摩根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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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切，感激不尽。
有读者大佬可能会希望泽法能活，但其实一个人物刻画到这种地步，他的结局已经不由我决定，哪怕我作为作者，也不可能强行扭转，否则就是崩。
战斗是他的归宿。
你能想象到这个硬气了一辈子的老头，最后躺在病床上安度晚年吗？
我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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