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红棕色大马停在大门前，马上的人没有下来，只是皱着眉环视了一周，厉斥道：“这里怎么回事，刚刚有其他人进来了吗？”
“不可能吧，我们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啊！”紧跟而来的人面面相觑。
丁勇拿着长戟面色狐疑：“既然没人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傀儡？除了别人就只能是我们自己人了……”
他溜着缰绳回头，凶恶道：“谁杀的！站出来，不晓得这东西是得带回去的吗？啊？”
“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啊！”
领头见七嘴八舌没人承认，一戟过去生生削掉了旁边高大的房屋，他浓眉一瞪：“既然没人承认，那就别让老子发现，不然犹如此屋！”
姜瑾之的头发从脑袋上被削落，他捂着嘴瑟瑟发抖，连灰尘落落他一身他都没反应过来。
江浅眼睛微微闭合。
他们就靠在刚刚被削掉的房屋背后，若是那戟再低一指，恐怕现在被削掉的就是他们的脑袋了。
马蹄声转了一圈，就听有人道：“报！丁副将，前方县衙尚有不少余粮，县令我等已经击杀，现请您前去清点！”
丁副将便是领头那人，闻言便道：“走！”
百毒握住江浅的手，给她治疗，忍不住吐槽道：“你那招可真是厉害，生生失了我大半的功力，还好我之前吃得多，否则早就给你吸死了。”
江浅转手敷衍嗯了声，若有所思道：“叛军存粮之际还想带回傀儡，看来是大战在即了。”
百毒觉得江浅答非所问，于是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再用那招了！”
江浅点头：“我们得尽快回去。”
百毒：“……”这人咋不听人说话呢？
“呜呜呜，那是我家最后一点粮食了，求求你们，不要拿走……”
小女孩啜泣的声音久久不绝，姜瑾之没忍住攀上墙，只露出一双眼睛。
约莫四五岁的孩子趴在地上不停的祈求，她的额头都磕出血来，为的仅仅只是那穿着铠甲的盗匪手上小小一袋的粮食。
“滚滚滚，一群穷鬼！就这点粮食，还不够我一个人塞牙缝的！”盗匪边嫌弃着边准备要离开，她却扑过去拉住那人的脚踝，泪流满面：“我祖母腿脚不好，没有办法种地了，这是我们过冬的粮食，求求你们，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那人回身便是狠狠一脚，将那女孩踢得贴在墙上。
“粮、粮食……”
她缓缓滑落，当即就没了气息。
“臭小鬼，真是烦死人了！”临死也只得了这么一句嫌弃万分的话语。
江浅注意到姜瑾之手中的拳头都捏得咯吱作响，他脸上青筋暴起，眼睛时不时扫着手中的那把长剑。
“你想救一人，还是想救天下人？”江浅忽然道。
姜瑾之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江浅。
江浅半阖眼眸：“若想救一人，你便出去送了这条命，说不定能逞一时之快。但你若想救天下人，你就得学会忍。”
姜瑾之愤愤不平的拳头松开了。
他跌坐在地上，靠着墙，没有说话却是最无声的选择。
江浅调息完毕，将面纱勾至耳边，然后将最后一个馒头给了姜瑾之，边道：“昌和城过后步行十公里会有一条河，我们要在那里上船。”
“我们还得走十公里？”百毒不可置信。
江浅挑起眉眼：“不想走？可以啊。”
百毒：“？”
江浅勾唇一笑：“这不是有现成的马吗？”
百毒兽不可置信：“你要偷马？你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了？”
“何必说得那般难听，文人的事能叫偷吗，咱们那明明是借。”江浅笑道。
“借？”
夜幕降临，除了县衙之内，其余地方全都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着。
藏在黑暗中的难民望着县衙里燃起的篝火，烤起的牛羊不自觉的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今天竟然抓住了三个傀儡还有这么多粮食可以吃！真是收获颇丰啊！喝！”
“喝！”
一墙之隔，门外是尸体横陈，门内却都是酒肉穿肠过后的欢声笑语。
“真的没事吗？”
不过几米远的马厩里，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艰难的解着缰绳。
“再不快点没事就得变有事了。”姜瑾之道。
“别催别催，这绳子捆得紧得很……”
喝得醉醺醺的士兵端着枯草跌跌撞撞的走到马圈旁，眼睛一大一小咕噜咕噜的转着。他好像没看真切，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影子，他歪了歪头，打了个酒嗝：“呔！”
姜瑾之和百毒被他突然一声吓得一怔。
就见那士兵抬起手，蠢兮兮的指着他们的旁边：“一只马两只马三只马四只马……怎么多了两只马？一只马两只马三只马……”
“砰！”
狠狠的一声，吓得姜瑾之和百毒全身一震，手上的绳子一下子就扯开了。
那士兵转悠着回眸，晕乎乎的看着他身后的人，笑嘻嘻道：“四、四只马！”
江浅举着的棍子随手扔下，上面的血迹在篝火的余光下转了转圈，她见到二人手上的绳子，疑惑道：“还不走？”
“走、走……”百毒立马牵着马出来。
“会骑马吗？”江浅看向姜瑾之，姜瑾之抿抿唇，明显不太会。
江浅扯住缰绳翻身上马：“不会也得会，跟上来。”
她一把把百毒拉上来坐在她前面，像是真的不管姜瑾之似的自己呼啸而去。
茫茫黑夜中，忽然有人道：“我怎么听见有马叫？”
有人嘲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姜瑾之咬咬牙，学着江浅的模样翻身上马，他横冲直撞的鞭挞马臀：“跑！”
那马儿果真跑了起来，姜瑾之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有人惊呼：“马，马真的跑了！有人偷马！”
丁勇的酒一下子醒了，他捏碎了酒碗，怒目而视：“什么！居然有人敢在太岁上动土！”
“拿戟来！”
姜瑾之还不容易追上江浅，回眸就看见那追上来的叛军，心一下子凉了：“对不起，我……”
江浅余光瞟见他身后那些明明灭灭的火把，竟笑了：“百毒抓紧了，接下来就是见证马术高低的时候了。”
百毒先是不明所以，然后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百毒忽然瞳孔微张，整个人头发飞了起来：“你他娘的这边是悬崖啊！”声音响彻天际。
江浅青丝随风起，掠至眉眼弯弯处，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瑾之，别怕。”
姜瑾之仿佛看不见前路的坎坷，只能沉溺在那风一样温柔的话语中。
他拉着马，只道了一声：“驾！”
“丁副将，他们跳下悬崖了！”半醉半醒的士兵在他们落下的地方顿住，擦了擦眼睛道。
丁勇接过火把往下杵了杵，染上酒色的眼珠子定睛看了许久，然后骂出了声：“放屁！谁说这是悬崖了！这他娘的明明是沙丘！”
说话那士兵下意识看向身后，他身后的人再下意识看向身后。
怪了……刚刚是谁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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