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夏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后背发凉。
什么情况?
他很希望自己刚才是看错了,那只酒葫芦自己明明是亲手放在了二大爷棺材里,没有错的。
现在怎么会在这柜子里?
林夏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衣柜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气,
猛地一拉,
二大爷那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芦就这么静静地立在药酒坛子旁边,
古黄的面上甚至倒映着林夏的身影,
陆小夏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就这么站在衣柜面前。
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可怕。
他咽了口唾沫,猛地回头,
看到身后空荡荡的墙壁,这才松了一口气。
确定身后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之后,他才有些带着哭腔的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死了还要吓唬我,”
虽然二大爷经常吓他,但是这种玩笑对他来说还是很可怕的。
他壮了壮胆,慢慢伸手拿起了里面的酒葫芦,
仔细一瞧,
这不就是二大爷那只酒葫芦吗?
陆小夏还记得上面的纹路,
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挂的不是玉穗,而是一把长着铜锈的钥匙,陆小夏看得出这就是开二大爷盒子的那把钥匙。
这难道是二大爷专门留下的?
但是自己不是已经把这个葫芦随棺材一起下葬了的吗?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或许自己根本没有碰过这个葫芦,只是当时人浑浑噩噩导致有些记混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陆小夏平复了一下心情,拿着酒葫芦离开了卧室,
来到大厅连忙又拜了两拜,
“二大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千万别再吓我了,等小子我有钱了肯定烧点豪车美女给你。”
说完这些,陆小夏站起了身,
确定剩下的香不会引发火灾后,这才锁门离开了这里。
直到看到屋外刺眼的阳光,
他才感觉到心中的不安平复了一些,他现在只想回去把盒子打开,看看二大爷到底给他留了些什么东西。
提着酒葫芦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在院子里他还不忘往院子里那棵大樟树的树干上来一拳,这是每次回家的习惯。
他迫不及待的拿出床下的铁盒,取下酒葫芦盖上的钥匙,
他用钥匙放在锁口对比了一下,应该是可以插进去的。
伸进去,一拧,
咔哒,
银白的锁头开了,
林夏有些忐忑地打开了盒子,他很怕里面是一些吓人的东西,毕竟这种事情二大爷也没少干。
陆小夏眯着眼,将盒子放在桌上,两只手远远的打开盖子,
这样的话有恶作剧也不会崩到自己。
哐当,
打开的盖子被林夏扔在了地上,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陆小夏凑近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
写信人,陆谨
收信人,陆小夏
陆谨就是二大爷的名字。
打开信封,
里面标准的字体正是二大爷的笔迹。
‘小夏,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大爷我已经离世了,希望是喝酒喝死的吧,’
陆小夏看到这有些无语,
妈的,还真是喝酒喝死的。
继续往下看,
‘这些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大爷我也是,
话说回来咱俩还挺像的,
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所以有点存款留给了你,都在存折上面,只有二十万。’
这老头子居然还有二十万的存款?
陆小夏眼睛一亮,
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张存折,拿起来一看上面确实是印着上个月存进了二十万。
不过为什么是上个月存的?
陆小夏没有多想,继续看下去,
‘这二十万加上你父母留给你的钱,应该足够你用到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大爷我虽说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是活了这一世也算是自在得意,
往后你要是活不下去了,可以拿着大爷留给你的工作证去上面的地址上班。’
工作证?
陆小夏往盒子里看去,最下面放着一块不知道什么金属制成的黑色令牌,看上去似乎有点年头了。
将它拿在手里,陆小夏顿时感受到一阵凉气从指间流入身体,
顿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面刻着‘陆谨’两个大字,
再看背面,
“酆——都夜城门守?”
酆都夜城?
陆小夏掏出手机想要查询这个地名,搜索的结果却是查无此地。
所以二大爷是在这个地方当门卫?
陆小夏似乎猜到了点什么,但是他不明白,这上面不是写着二大爷的名字吗,为什么说自己可以拿着这个令牌去上班,自己连这个地方在哪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将这个留给你是对是错,就当是留给你的一条退路吧。
我那套房子也留给你了,你以后如果想躺平的话,也可以将屋子出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也够你生活了,
当然,大爷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虽然可能我看不见了......’
看到这,陆小夏眼前事物也变得模糊,
这二大爷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但是在他眼中,二大爷早已是自己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之前没有感受到的悲伤似乎现在涌了上了。
‘对了,盒子的钥匙我会挂在酒葫芦上,放衣柜里,你记得去拿。’
“......”
本来陆小夏还有点悲伤情绪,在看到最后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
二大爷还是那个老迷糊,
盒子里就这三样东西,
陆小夏将信和存折默默收好,只留着令牌在手中端详。
酆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丝丝寒气,陆小夏越发好奇,
二大爷这是给自己留了个什么差事,
看样子二大爷之所以一直有存款,似乎都是靠这个工作得来的,
眼前的令牌不知道是由何种材质制成,陆小夏将其攥在手中许久,但是令牌依旧是冰凉的状态,并没有因为他的体温而升温。
陆小夏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只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想必是因为被二大爷常年带在身上,所以沾染上了一些气味。
手指在令牌上摩挲,表面看上去粗糙无比,摸起来却如女人的大腿般光滑。
在这炎热的夏天,令牌传来的凉爽却是让他感到舒适,
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陆小夏不知不觉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手中的令牌在林夏睡去后,上面的‘陆谨’二字开始分解,
像蠕虫一般开始扭曲起来,
线条开始重组,最终变幻成‘陆小夏’三字。
令牌也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陆小夏的身体开始变得逐渐模糊,
最终消失,只留下一张凌乱的床。
陆小夏感觉身体很沉,
就像是躯体里被灌满了水泥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他想要睁眼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如同千斤的闸门,
许久,
当他感觉身体平静下来时,身上的压力也逐渐消失。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猛然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一片苍茫,
不由得让他想起一首歌。
他坐起身,水流声是从旁边一条大河传来的,河面上大雾弥漫,河宽一眼看不到尽头,
之所以觉得是河,是因为远处的水面上有一架石桥,同样也是一眼看不到边。
这是,梦吗?
陆小夏拍了拍脸,却发现手中捏着那个冰凉的令牌,
仍在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是它带我来这的?
带着种种疑惑,他站起了身,
环顾四周,自己身处于一片草坪中,说是草也不像,似乎没有什么草是灰色的。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色调,显得很是荒凉。
走到河边,陆小夏低头往水里面看去,河水朦朦胧胧,里面全是星星点点,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水中并没有他的倒影。
甩甩头,
他沿着河道一路走了上去,他想到桥的另一头去看看。
在他离开后,刚停留河边的位置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跃出水面,随后又消失在河中......
随着慢慢走近桥头,一道紫色身影也在大雾中模模糊糊的显现。
快步上前,只见一位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呆呆地站在桥头的草棚中,
少女一只手不断搅拌着一旁的木桶,桶里不知道是些什么物质,墨绿无比。
见到陆小夏的靠近,少女无神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将桶中的绿汁盛出来一碗,
“小哥来尝尝我做的汤呀——”
一声清甜的呼唤将陆小夏吸引了过去,
看着眼前碗中冒泡的绿汤,他突然感觉自己极度的渴望它,似乎这辈子就指望这一口。
“来,来一碗。”
少女脸上笑容更甚,捧起一碗递给了陆小夏。
正当陆小夏拿起碗就要将汤往嘴里送时,口袋里的令牌散发出一股凉气,瞬间让他恢复了神志。
看着手中咕咚咕咚冒着泡的不知名物质,吓得他连忙将碗一扔,顿时绿汤洒了一地。
少女看到陆小夏这般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
“你敢不喝我做的汤?!”
脸上的五官开始崩坏,嘴巴因为愤怒张成了一个恐怖的弧度,像极了裂口女。
她整上半身都以一种奇异的角度伸出了草棚,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陆小夏,
“你敢不喝我做的汤?”
眼前的女人嘴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打翻这碗汤是罪大恶极的事。
陆小夏瘫软在地,双腿支棱着想要站起来,却是怎么都使不上劲。
眼前怪物满嘴獠牙就要到自己身上,他却忽然想到二大爷给他讲过的故事,
忘川河上奈何桥,奈何桥头孟婆汤,
汤撒离去无人晓,徒留少女龇牙恼。
“你做的汤,很好喝。”
陆小夏试探性地说道,
闻言眼前可怖的怪物收起獠牙,又变成了少女模样,
“你觉得好喝?你喝过?”
少女脸上有些兴奋,又有些质疑。
陆小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挣扎着站起了身,
“是,我上辈子喝过。”
他现在确定眼前这个少女就是二大爷故事中的孟婆,你只要说她的汤好喝那就会相安无事。
听到陆小夏肯定的答复,孟婆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
“我就知道好喝!”
陆小夏定了定心神,拱手问道,
“敢问孟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二大爷的故事里说过,孟婆不是坏人,所以他才敢放心问。
“你知道我叫孟婆,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提了提紫色的裙摆,又继续搅拌桶中的绿汤。
“你不是灵体,那你的工作证呢?”
工作证?
陆小夏想到了什么,拿出了口袋中的令牌。
“工作证倒是有,只不过不是我的,是——”
他看向令牌,却被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
上面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陆小夏三个字。
孟婆见状也是明白了什么,
“陆谨的后人,难怪是个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