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灯火通明的海亚看守所内,苏婧已经穿上美人皮,全身被下了禁制,单独关押着。
然后,在本该空无一人的单人间中,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消息可真?”
苏婧似笑非笑,也用同等声量回答对方:“端看你信不信了!”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待要说话,却见苏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ta默默的闭上了嘴。
古韵程校长并几个长老会成员一起走进来。
几人看着怡然自得的苏婧,眼神交流了一阵,却都没有说话。
等大家都退出去了,古韵程才问其中一个极为年长的老人。
“大长老!这……”
大长老慢慢把眼睛睁大一点——真的只是一点点——他说话声音柔和,听上去倒没多大架子:“嗯,那个房间关那只虫子正合适。虽说看上去小,里面却套着个术法空间,就算她撕毁人皮,现出原型,也不怕毁了房间跑出去。”
“大长老。咱们的安排……”
大长老又把眼睛藏在长长的,垂下来的白眉里:“万无一失。”
大长老把话说得这么满,别人纵有担心,也不好再提。只得亦步亦趋的簇拥着长老会的老宝贝们出去,好生送了回家。
古韵程却有点心神不宁。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婧的美里,有一种尖戾之气。像是熟透了,却裂开的石榴,在阳光里张着嘴,龇着牙,肆意张扬的露出里面或红润、或晶莹的颗粒,饱满而香甜,却触手黏腻,甩脱不得。
那香气里,全是熟透了,快要发酵的味道。有点酒味儿,很是醉人。却又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酸臭,然后迅速的黑败下去。
而苏婧的眼睛,虽然只不过是美人皮外衣所自带的配制,却能很好的反映出她的内心。
那是一双过于灵活的,却从不正大光明直率看人的眼睛。
里面透着讨好算计,或者阴谋诡计,唯独不见安定平和这些美好特质。
其实也是古韵程着相了。
苏婧再是通人性,懂得人类的生活准则,内里,却仍然只是一只蛊。
她甚至,连自然界的小虫子都不是。
那些东西,虽然微小,却也有着对生命的渴望,和对大自然的敬畏。
可这些东西,苏婧是没有的。
她那一腔子里,全是暗绿色的,腥臭的,粘稠的毒汁,寻常人沾上一点,就要丢命的!
长老会里,阳盛阴衰。特别是像古韵程这般年纪的,若是活着的,多隐退于幕后,泯然于家族中,不再热衷于揽权。
所以,古韵程的这种敏锐的直觉,竟然没能找到相应的共鸣。
而那些真正的,有着预知术的文家人,却连一个,都没有出现在长老会高层里。
看着将晓的天色,古韵程忽然想起,曾经,在应届毕业生中,有那么一个人,似乎能够承载起文家复兴的希望。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个孩子,已经像那些过早开放的花朵,迅速的凋零了所有的、色彩鲜妍的花瓣,不知被酷夏的风,吹落到哪里去了。
天将破晓,看守所里夜班的人员正收拾着东西,打着呵欠做最后的巡视,等待着凌晨来换班的人。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那只鬼蛊,终于还是撕毁了那张美人皮,露出它丑陋又庞大的身躬。
而那间“据说”特殊处理过的,能容纳下鬼蛊那不合常理的身躯的房间,也终于像一张纸片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轻易撕碎。
“都TM怎么回事!”
看守所所长叫唤着,先把人尽量的往外撤。
这个岛可是术者的大本营,自然么,看守所里只有些临时羁押的嫌疑犯。
定了罪了重型犯,自有那更为销~魂的去处,不在这儿。
不然若是出了纰漏,这么多号人呢,这么个成熟的,法阵支撑着的空间呢,该怎么办?
这是个财产比不上生命重要的时代。
鬼蛊要逃亡,就让它去吧!索性这次术者联盟也收获颇丰——他们不仅拿到了蛊虫样本,还监听到了对方和内应的谈话:鬼王欲传位次子,对方欲单方面撕毁战败协议!
消息属实么?那是当然!
鬼蛊是鬼王长子——哦,就是原来的幽冥质子——的爱宠,常年带在身边的。
什么?不信?那前段时间里,那么多人看见了,洛安哲带着这只大肉虫子在人间到处作案,若不是这样,还是哪样?
这,一个有着两兄弟的家庭,但凡有点财产的,多是绕着那点财产,有些什么。
可像鬼王那样的情况,财帛己非紧要,倒是鬼王的位置挺惹人眼。
鬼王的位置只有一个,却有两个儿子,都想着那个位置。
鬼王为啥要传位呀?他正值壮年,两个孩子,又都未长成,从未有过统治经验。
更别说如何应对外交了。
他传位给哪个,却似乎,都并不合适。
可正因为如此,苏婧的话就更可信了。
她不是鬼王长子的爱宠吗?
船没有两头靠的,她跟洛安哲一起,自然惹了洛明轩不快,这不,被对方追杀,却跑人间界来躲灾了。
鬼王要传位,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人类世界手里有一张战败协议,就是用来约束对方的。
若是鬼王换了人,难保要重新再打一次,才能定下新规矩。
而人间界,非常不希望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管怎么样,双方目的不同,自然会产生冲突。
鬼蛊已经逃离,眼下它的去向反而不重要了。
术者联盟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确认鬼王的最终人选。并努力从中创造对自己更为有利的信息。
苏婧逃跑了,跑得莫名其妙。
薛胜面沉如水,心里却对长老会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就如同当初,他发现魏俊志身上有浓重的鬼气那时候一样。
他们几个,都是人中龙凤。
魏俊志自从升入大学部后,混得很是风生水起。和肖欣妍的订婚宴,也是隆重轰动,一时风头无两。
可是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槛过不去。
那就是在某个冬夜,那双决然离去,毫不犹豫,也绝无悔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