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境野刚才就想要吻柯幼凡了。
在柯幼凡马上要说出他喜欢的人确实不在这里的时候。
那种无法抑制的恼火和酸意霎时占据霍境野的神经。
太阳穴疯狂跳动,混沌的思绪驱使着他：做出点不那么绅士的举动，或许能够更快将柯幼凡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明知道冲动是幼稚的表现,但霍境野还是带着一点报复的心理想要堵住柯幼凡作乱的嘴巴。
但是身子俯下去的一瞬间却又生生变了主意,这个吻绕道而行，最后只在柯幼凡的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惩大诫。
——到底还是怕吓到他。
霍境野，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你自己强迫他的,现在又在委屈些什么？
只那么一瞬间。
几乎刚刚碰触，便又分开。
其实短得几乎无法品尝出滋味。
但霍境野此刻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太久的人，只一小口泉水都能喝出万般滋味来。
柯幼凡的脸很软,也很甜，像是一块。
不甘和怒火随着柯幼凡涨红的脸和试图逃跑的身影逐渐得到平息，但随之而来的是克制之后对这个人更加强烈的渴求。
霍境野躺在床上,无法抑制地回想着那个吻，想那个吻的滋味,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让他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
聊天框里刺眼的用词终于将强压的怒火拔到巅峰,霍境野知道贸然打开那扇门可能会产生很糟糕的后果,但是在这一刻，他已经被兜头浇下的醋意占据了全部身心,只想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证明柯幼凡的归属。
柯幼凡的嘴巴很绵很软，比他的脸还要软。
软得甚至让人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
理智在这一刻尽数崩断，太多年的酸涩|爱意都在此时冒出心口化作了一腔勇气。
霍境野深深探进他的嘴巴里,攫取着对方嘴巴里的空气,直到柯幼凡发出“呜呜”的拒绝声，连眼角都开始泛红,霍境野才蓦地放开了他。
“你你……”
霍境野松手的一瞬间，柯幼凡骤然蜷缩起身体，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急促喘|息着一边惊诧地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霍境野的眼睛缓缓垂下，半晌，他别开头，哑着嗓子嘴里胡乱地诌着理由：“抱歉，我……酒没醒。”
浴室里的气氛冷下来。
霍境野再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柯幼凡的脸，但是他眼睛的余光能够看到对方不断地向后退，直到缩在浴缸的角落里，近乎惊恐地变成了小小一团。
一股浓浓的悔意涌上心头。
柯幼凡似乎并不打算开口给他任何回应。
这样的沉默比歇斯底里更来的可怖。
霍境野心口一窒，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转身离开了浴室。
……
柯幼凡这个澡洗了太久的时间，久到霍境野心底开始产生不安，忍不住想要起身去敲浴室门。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门被打开了。
柯幼凡穿着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地走了出来。
霍境野只跟他对视了一眼便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直到酒店的拖鞋慢吞吞出现在床边。
霍境野抬起头，见柯幼凡正在看着他。
可能因为泡了太久，柯幼凡的脸很红，眼底好似还有尚未散去的雾气。
他站在床边看着霍境野，憋了半晌，突兀又固执地开口：“……可是我刚才问你，你说你没喝醉。”
霍境野先是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他的谎言荒谬粗陋，可柯幼凡却永远直白天真。
“嗯，我撒谎了。”霍境野坦荡认下，终是掀起眼皮对上柯幼凡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露骨，“我就是想吻你。”
柯幼凡的耳朵立刻红了，好半晌他才“哦”了一声。
“你……你下次可以直说。”
霍境野被他逗笑，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又忍不住抓住任何一点机会与他为难，“说了就给亲吗？”
“不是，”柯幼凡像是在完成作业一样给霍境野认真解释，“但那样我会认真考虑。”
……你的建议。
原本已经沉到海底的心像是突然被簇拥着涌出水面，随着海浪猛得起伏翻滚。
——畅快呼吸。
“好。”霍境野回答。
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风波，柯幼凡原本紧绷着的身体骤然一松，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被子犹豫半晌，脚轻垫了两下，慢吞吞开口：“我要睡了……”
霍境野不明就里，伸手替他拉开了被子，甚至往旁边让了让。
柯幼凡手捏着浴袍边缘，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可是我的睡衣还在隔壁……这样我睡不着。”
霍境野从柯幼凡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一点微妙的抱怨，他却沉溺在这点不经意的嗔怪里，轻轻勾了勾嘴角，起身把人抱到床上，转身去给隔壁给柯幼凡取睡衣。
十分钟后，换好了睡衣的柯幼凡几乎刚钻进被窝便睡了过去。
全然无视了旁边因为心绪难平还迟迟无法入眠的人。
他大抵是真的困极了。
-
第三天没有固定的行程，是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可以睡个懒觉。
柯幼凡一向睡眠质量很好，一觉睡到太阳很高才悠悠转醒。
一翻身，便看见霍境野侧卧着，手臂撑着头在看他。
此刻霍境野只穿了一条睡裤，赤|裸着上半身，健硕的身材展露无遗，柯幼凡莫名脸热，不敢乱瞟，刚想开口说一句“早”，他的手机便疯狂震动起来。
柯幼凡背对着床头柜向后伸手怎么都有点别扭，迟迟摸不到，就在他想要翻身去拿手机的时候，只见面前的人手臂一伸，径直越过了他的脑袋——
柯幼凡的眼睛不自觉黏在了霍境野陡然紧绷的手臂线条上。
他的手臂肌理分明，充满男性力量。
柯幼凡看得有点羡慕，下意识将自己单薄的身躯往被子底下缩了缩，直到霍境野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哦，谢谢。”
柯幼凡接过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便猛然坐了起来，紧接着便感觉眼前一黑。
……讨厌的低血糖！
“幼幼。”
蒲晓草的声音在手机另一头响起，柯幼凡却手捂着眼睛半晌都没讲话，直到电话那头又试探性地喊了他一遍。
柯幼凡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他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手机那头嚷道：“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蒲晓草的声音听上去莫名有些虚弱，像是没休息好。
柯幼凡的火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
“你到底去哪了啊！”
“我……回家了，突然有点事情，抱歉，事出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啊？”柯幼凡有点傻眼，“你回锦北了？”
“算……算是吧。”蒲晓草含糊道。
蒲晓草听上去像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他拜托柯幼凡帮他把行李箱带回学校里去，又再三保证了自己真的没事，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柯幼凡坐在床上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隐隐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出道不明。
正当他暗自出神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嘴边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见是一块奶糖。
柯幼凡嘿嘿轻笑两声，立刻张嘴含住了。
奶糖在他的舌尖一滚，甜甜的奶味儿便散开了，柯幼凡奇怪地看了霍境野一眼，但又不敢多看马上收回眼，霍境野还光着上身呢。
“干嘛给我糖？”
霍境野笑着反问：“不知道你不是也吃了？”
柯幼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霍境野倒是说得也没错。
霍境野抱着手臂倚靠在床头上，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蒲晓草的电话？”
柯幼凡点点头，随即看到霍境野眼底的笑意渐深，这才恍然想起昨天晚上跟霍境野的赌约。
真是倒霉……霍境野怎么就能算得那么准。
上辈子莫不是个给人算命的。
柯幼凡轻吐了一口气，彻底摆烂向后一倒，整个人呈大字状仰躺着，占据了大半张床，蔫蔫开口：“唉……又输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境野，认命道：“你想问什么？”
霍境野听见这话手缓缓落下来，撑着床面，慢慢俯下了身体。
对方逐渐靠近的脸让柯幼凡察觉到了危险，他下意识扯了旁边的被子抱在了怀里，下一秒，霍境野一个翻身便跨过他的身体，整个人罩在了他的上方。
霍境野的手臂撑在柯幼凡的脸侧，此刻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霍境野缓缓低头看着柯幼凡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我要提问了。”
柯幼凡原本就紧绷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攥住了。
他手里揪着被子几乎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而后紧张地点了点头。
霍境野的脸又低了一分，几乎就要贴上柯幼凡的鼻尖儿。
霍境野的眉毛挑起微妙的弧度，柯幼凡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他薄薄的唇。
而后，他听见霍境野开口——
“柯幼凡，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霍境野声音落下，被子下柯幼凡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现在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说“没有”，但是此刻霍境野挨得他太近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对方的眼皮下无所遁形。
柯幼凡说不清楚是自己不敢说出那两个字，还是怕伤霍境野的自尊心，总之他的嘴巴动了几次，都没能讲出那个最简单的答案。
柯幼凡极少面对这样的纠结时刻，可霍境野就这么盯着他，不给他一点糊弄的可能，他若是再犹豫下去，心虚就要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就……也有喜欢的地方。”柯幼凡话说出口才察觉大脑其实一片空白，他自己都没想清楚到底要说什么，嘴巴倒是先替脑子选择了方向。
霍境野的眼睛亮了起来，柯幼凡必须在几秒钟时间内编出后面一句话。
“你，长得很帅，冰球技术……也很好。”柯幼凡干巴巴地回答。
霍境野听见这话轻笑一声，仍旧是要逼人，“唐峥也符合这个标准。”
“才没有，”柯幼凡立刻反驳，他把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好像反应太大了，便又心虚地揪着被子往上扯了一点点，“他的冰球……没那么好。”
霍境野闻言勾了勾嘴角，心里想柯幼凡大抵是拿他大哥做标准的，才会说唐峥“没那么好”。
柯厉凡做标准啊……霍境野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下。
霍境野不再跟柯幼凡绕弯子，直接伸手抚上他的脸，很认真地注视着柯幼凡的眼睛：“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变得更帅一点，球打得更好一点，你就会更加喜欢我？”
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柯幼凡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霍境野现在实在是离他太近了些，他紧张得要死，随即用力点头。
“嗯……”霍境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稍稍向后撤了撤身体，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柯幼凡捏着被子边缘的手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柯幼凡歪头瞥了一眼霍境野撑在自己脑袋旁边的手，整个人缓慢地往被子底下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翻个身从霍境野的手臂下滚出去。
可他半个脑袋刚刚缩进被子里，便突然感觉肩膀上一痛。
隔着被子，霍境野伸手握住了他的肩。
柯幼凡抬起头的瞬间，霍境野突然问出了一个柯幼凡怎么都没想到的问题。
“会接吻，能加分吗？”
柯幼凡：“……啊？”
柯幼凡傻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回答：“你……你觉得呢？”
霍境野脸上一本正经，仿佛在跟他讨论什么学术问题，“我觉得能。”
“哦。”柯幼凡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那你说能就能……叭。
“柯幼凡，昨天晚上我亲你，你觉得怎么样？”
柯幼凡“……！”
“还……还行。”柯幼凡眼睛陡然睁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柯幼凡觉得自己嗓子开始发干，可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一时又收不回来，最后只能紧紧张张地补了半句：“但但……你不能加分的。”
霍境野太用力了，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柯幼凡觉得自己十分公正，不存在私人偏颇。——气都要喘不动了，怎……怎么能加分啊。
“我也觉得不能。”霍境野说。
柯幼凡松了一口气。
“但是变帅和提升冰球技术好难。”霍境野又突然开口。
“……什么？”
霍境野垂下头，陡然靠近的气息让柯幼凡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身体。
“柯幼凡，我现在想接吻，可以吗？”
“另外两项太难了，接吻我应该还有上升空间，你觉得呢？”
柯幼凡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霍境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柯幼凡心口砰砰跳了两下，他刚想要开口拒绝，霍境野的五官却已然在面前放大。
霍境野眼底带着一点儿柯幼凡看不懂的笑，隔着被子，吻住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