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尔思并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些什么。
    陪着四姑太太秦蕴叶说了些话后,便去安寿堂内的卧房,看了看秦老太太。
    见老太太睡得很深,秦尔思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让仆妇提灯回了逊遥院。
    入夜,守夜的金风因实在劳累,在小塌上睡着了。
    窗外下起了雪,雪块并着寒风从未关的窗户边上飘进屋里来。
    秦老太太被冻醒了,她睁开眼睛唤了几声:
    “金风,金风。”
    金风还兀自睡着,只有沉重的鼾声响起。
    秦老太太挣扎着起身,一人从拔步床的里间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飘着雪花的窗前。
    冷风吹在脸上,她的神色从最开始的茫然糊涂,慢慢重新变回了清明智慧。
    也不知过了多久,熟睡的金风被冻醒了。
    她打了个喷嚏,连忙从小塌上起身,却看见秦老太太一人站在窗前。
    “老太太,是婢子不好。”
    “婢子睡得太熟了,我这就把窗户关上。”
    不知怎的,金风看着秦老太太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精明。
    一晃眼,又觉得自己看花了。
    四姑奶奶秦蕴叶到了娘家秦府的第二日,便大张旗鼓的给安寿堂的丫鬟们各发了许多金银赏赐。
    给各位主子们准备的礼品也打发人送了,只有秦敏仁和陶氏两口子没送。
    秦敏仁本就不该得这礼,陶氏却是受了无妄之灾。
    丁静竹也得了好些赏赐,有两个寿桃模样的金银裸子,还得了一对镶嵌翡翠耳珰。
    四姑奶奶秦蕴叶也不是人傻钱多的主,她只给了安寿堂的丫鬟丰厚赏赐。
    其他的下人们,也不过按照份例各赏了些铜钱。
    因为秦蕴叶这些日子在安寿堂住下,守着秦老太太的缘故。
    有些心思活泛的小丫鬟们,便主动去秦蕴叶跟前献殷勤,连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干了。
    她们自从老太太生病后,就闲散惯了。
    不是在休息时候大声说笑,乱吐瓜子皮,就是三五个一群去园子里闲逛。
    秦蕴叶这些日子对着来向自己献殷勤的小丫鬟们极为和蔼,暗地里却让心腹柴妈妈小心记下哪些丫鬟不守规矩,不尽心的。
    等了五六日,心里有了个谱,便要寻机发作了。
    这日丁静竹正和金枝一块伺候着秦老太太去外面散步,才回了安寿堂,便听见闹哄哄的叫喊声和哭叫声。
    金枝示意丁静竹伺候好秦老太太,她自己上前去看个究竟。
    丁静竹扶着老太太到了最前方安寿厅内的梨花木围椅上坐下,又按照规矩去右边的茶水间,吩咐凝雨和幽兰上了茶。
    秦老太太就着杯子里的茶水,小口啜饮着。
    她自己以前的习惯是早上喝正山小种红茶,下午喝铁观音绿茶,晚间喝寿眉白茶。
    这么些日子来,自己也糊涂了,但伺候茶水的这两个倒还是尽心的,还是守着以前的规矩。
    这么想着,她似是不经意一般的打量了一番凝雨和幽兰。
    这两个丫鬟里凝雨略带了些浮躁的举止,幽兰则是一派忐忑,时不时打量自己一眼。
    另一旁的身材瘦长,长着一双杏眼的丫鬟静竹是个规矩的。
    这些日子来,除了四个大的,二等里面就属她最尽心。
    秦老太太用过了一盏茶水,丁静竹瞧着从偏院那边过来的黄鹂脸上有些高兴。
    见老太太不在意的样子,便出了安寿厅,想问问黄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黄鹂带着些欣喜道:“四姑奶奶在偏院那边,让大家罚跪呢。”
    丁静竹纳罕道:“为着什么罚跪?”
    黄鹂道:“说是大家这些日子太过懒散了,伺候老太太也不尽心。”
    “姑太太这几日的功夫,就看出来哪些是惯常偷奸耍滑的。”
    “罚了寒梅几个,还有玉露姐姐手下的一帮子人。”
    丁静竹听了,就知道四姑太太这是为老太太着想,敲打一下不尽心的手下人。
    笑了笑:“难怪你这么高兴,可是为着寒梅被罚跪了?”
    黄鹂有一半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道:
    “怎么是为着这个呢?我又不是爱看人笑话的。”
    说完后,她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对织丝绿白玉的弯月耳环,笑道:
    “这是姑太太赏我的,说是这些日子来,我是最尽心的一个三等小丫鬟。”
    丁静竹接过这对弯月耳环,把玩了片刻后,还给了黄鹂:
    “这你可高兴了,是不是尽心尽责的老实人,主子们可都看在眼里。”
    黄鹂得了丁静竹的打趣,笑了笑,便回去廊下当差了。
    到了晚间,祖孙三代人用过晚膳。
    四姑太太秦蕴叶身边的柴妈妈,居然也找上了丁静竹和幽兰。
    给了丁静竹一对攒丝绿松石耳珰,又给了幽兰一对透明的掐丝玻璃耳珰。
    两人行了礼谢了赏后,一问缘由,果然和黄鹂一样。
    是因为两人这些日子以来,做事尽心尽责。
    丁静竹两人回了后倒房,才发现丹红和含卉都没有这额外的赏赐。
    略一打听,二等丫鬟里只有丁静竹和凝雨得了赏赐,三等里也只有黄鹂和幽兰两个。
    四姑奶奶秦蕴叶的这又赏又罚的立规矩,效果立竿见影。
    丁静竹第二日上值时,发现整个安寿堂里的丫鬟进退有度,行动规整。
    竟然好像回到了老太太还未生病的样子。
    丁静竹与含卉前岁开始合伙做的花露水生意,也在二月的时候拿到了第二年的分红。
    去岁因为提前备货和积累了口碑的缘故,生意大好。
    丁静竹个人的三成干股,竟然得了千二百两的银票。
    这么算来,含卉一年的净收入应该差不多四千两银子。
    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便可以把本金收回来了。
    不过丁静竹和众姐妹合伙的兔子生意,却只能说是不温不火。
    去岁一共卖出了约莫二百五十只兔子给秦府,共得了七十两银子。
    再加上散碎卖的三百二十六只兔子,一共得银一百五十两。
    五个姐妹各自分了自己股份所占的利钱,不但赚回了成本,还小有利润。
    不过卖兔子这生意,因为市场的缘故,上限也有些低。
    若不是范妈妈起早贪黑的去街市上售卖,一年下来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子。
    还比不得含卉那走奢侈品路线的花露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