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阿凉终于明白了莫琳琅到底是怎么死的，结合雀离的话，再回想一下当初莫琳琅死的时间，真相很明显，莫琳琅无意中知晓莫子繁努力想要隐藏的秘密，莫子繁一向是个多疑的人，这一点，和凤云帝如出一辙，他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人，即使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莫琳琅，为绝后患，对莫琳琅下了死手。
当时，阿凉是有察觉出一点不寻常的，只是不敢相信莫子繁真的会这么做，莫琳琅非死不可的原因，当时她也想不明白，如今听到莫子繁与凉家灭门案有所关联，她就彻底懂了。
想必当初，雀离师父也是凭借这一点，与他做了交易，才任由自己被雀离带回雀鬼门。
莫子繁一向不是会吃亏的人，有意安排醉玉跟着自己，不仅摸清了雀鬼门所处的位置，还将越京皇城的秘密摸得一清二楚，她无形中成了最大的间谍，供他收集天下信息。
阿凉只觉得好笑，他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可到头来，她竟成了他手中可以当做交易的商品，到现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关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整日受人监视，没有一点自由。
若不是他施舍的一点爱，是不是她也要像莫琳琅一样，被杀死了？
她忽然觉得这世间，竟无处可去，无人可信，她想立马跑到他的面前，质问当年的一切，可阿凉十分明白，真的看到他，这些话自己就说不出口了。
若是一切是真的，她就能真的动手杀了他吗？她做不到这一点，更无法面对凉家的列祖列宗。
若这仅仅是一个误会，她这番话一出口，得多伤他的心，两人以后的关系，还如何修补？破镜重圆，终归还是有裂缝的，何况是像莫子繁那样一个敏感又多疑的人。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凉收回蹁跹的思绪，整理了一下衣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往常一般，这才缓缓说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醉玉推门走了进来，看阿凉独自坐在桌边，昏黄的烛火在桌上闪烁，映照出她眉间解不开的愁思。
“小姐，你没事吧？”醉玉担忧的问道。
阿凉勉强挤出一丝笑，“有事吗？”
“该用膳了。”醉玉说道。
阿凉拍了一下脑袋，“看我，竟然将这件事都忘了，出去吧。”
说完，就自顾自往正厅走去。
偏殿是二嵌套的四四方方的院子，后院是闺房，前厅是用膳的地方，阿凉踏上走廊，步伐飞快，越过幽深的长廊，径直进了正厅。
醉玉一路小跑，这才追上了阿凉，待两人进到正厅，阿凉才看到陆炎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阿凉，他站起来行了个礼，等候着阿凉的吩咐。
“今日可有新消息？”阿凉开口问道。
“皇上连攻金越十二座城池，已经直接打到越京去了，一路势不可挡，威望十分之高，边疆战士都以他为荣。凤云帝在位的时候，凤云国每次都被金越压着打，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陆炎说着，脸上已有了崇拜之意，脸上含着笑，看得出，他是真心效忠莫子繁的。
阿凉的心情，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想到金溪朗和温祁玉还在拼死抵抗，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这场战争不是凭借她个人力量就能阻止的事情，可偏偏与她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
她到底该怎么办？
“小姐，你怎么了？”醉玉看阿凉又在发呆，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饭菜都快凉了。”
“我有些走神了。”阿凉抱歉得说道，随着挥手招陆炎一起吃饭。
他得令十分高兴的坐在了阿凉的旁边，三人一起用膳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再没有最初的拘束。
阿凉口味清淡，所以醉玉和陆炎也都跟着吃得清淡，但为了照顾陆炎的胃口，还是特意嘱咐厨师，多烧了几个荤菜。
陆炎很喜欢与凉姐姐待在一起的感觉，这里有家的味道，凉姐姐就是他的亲人，是他这世上仅有的温暖。
不过今天凉姐姐的样子，有些奇怪。陆炎心里觉得不对劲，可也没说出来，只是埋头吃饭，平常热闹的餐桌上，今天显得格外安静。
“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醉玉受不了这般安静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凉放下碗筷，终于忍不住道：“如果有一天，我与皇上成了敌手，你们还会选择站在我这边吗？”
此话刚一出口，醉玉和陆炎同时停了下来，惊恐而诧异的望着阿凉，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句话对他们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阿凉看他两惊住的反应，想来也是太过为难他们了，不由轻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
醉玉长吁一口气，脸都憋红了，“小姐，你别开这样的玩笑，这个问题太可怕了。”
“是吗？我不会再问了。”阿凉显得有些自嘲。
她做出困倦的样子，然后站起了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怎么，忽然觉得好累，我先回房休息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由安排吧。”
说完就起身往后院闺房走去。
陆炎脸色有变，他不似醉玉那般好骗，立马察觉出这其中定有隐情，凉姐姐提出这样的问题，绝对不是开玩笑，难道她和皇上之间，出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嘴里一口饭，艰难咽下去，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看一旁吃得正香的醉玉，陆炎叹了口气，道：“我也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啊？”醉玉一脸茫然，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不待醉玉有所反应，陆炎也转身离开了，空荡荡的正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醉玉埋头又吃了一口饭，嘟囔道：“大家都不吃，我来吃。真是浪费！”
已到亥时，陆炎身着一袭黑衣，隐在大树的阴影之中，目不转睛盯着阿凉的房间。自从饭后，他就一直等在外面，注意里面的动静，如果没有猜错，里面的人很快就有动静了。
果然在一阵细微的响声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凉背着一个包袱从厘米走了出来。
只见她十分轻巧的飞上了屋顶，身姿一如既往的轻盈。
陆炎动身，扑簌一声响动，落在了阿凉的身旁，惊得阿凉差点跌落下去，好在他及时伸手揽住了她，握着她细细的腰肢，陆炎心中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低声道：“你真打算与皇上决裂吗？”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阿凉也不再隐瞒，答道：“不是决裂，我只是想查清楚真相。你知道的，一直待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陆炎有些难过的问道。
“你和醉玉，都是妙音阁的人，何况你还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我和他之间，你们都没有办法做出选择，不是吗？”阿凉说道。
陆炎没了话，晚餐时他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当初若不是莫子繁出手相助，他也许早就沦为秦子城的胯下玩物，死在了那个可怕的秦府之中，他发下过重誓，此生绝不背叛于他。
可是，当对方是凉姐姐，是他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要如何抉择？陆炎心中，第一次如此迷茫与纠结。
“可是，皇上吩咐过，不让你离开这里半步……”陆炎喃喃自语道。
“你想要拦我？”阿凉抬眼看他，眸子里有了一丝冷意。
“我不会与凉姐姐动手，只是……若你走了，皇上会怪罪下来的。”陆炎不敢看阿凉的眼睛，低喃道。
“让我离开，或者打败我，你自己选择。”阿凉后退一步，抬头直视这个俊美的少年，面容不复之前的温柔，隐隐有了疏远之意。
陆炎知道，凉姐姐说出这番话，就代表去意已决，他拦不住她的，就算这一次困住她，下一次还是要走，何况他根本做不到对她出手。
从修习武功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努力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报仇，另一个是保护凉姐姐，若最终这身功夫是为了对付她，那他修炼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你走吧。”陆炎撒开了手，垂下眉眼，样子十分悲伤。
看她毫不留恋转身就走，陆炎又开口说道：“不要往东南方向，那条路线以前你和皇上经常走，他已经都派人封锁了，西南通道，看守得人最少，到了子时，会有人换班，你趁着换班的时候防卫松懈，从那里走。”
阿凉回头，感激的点了点头，她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随时要消失不见，傍晚雀离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路线图给她了，当时她没有跟他走，但不代表她不会离开。
她没有理由跟着雀离走，所以阿凉选择独自行动，莫子繁远在边疆，千鹤镇的事情，温祁玉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最终的秘密，也许只有莫子繁一个人知道，不管后果如何，她都要亲自去问问他。
还有金溪朗的事，她不能袖手旁观。
有了雀离之前的探路，阿凉本身轻功就好，人又谨慎，一路有惊无险，终于跑出了皇宫，现在只要等卯时城门开启。
这一晚上，只要陆炎不吱声，没有人会发现她不见，等到了白天大家发觉异常后，她已经出了城，到时候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冷，阿凉潜伏在阴影之中，换了一套寻常的衣服，只等城门开启的那一刻，然而还没等多久，忽然一只手拍在她的背上，阿凉下意识就要反击，被人及时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