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强奸并杀害她的事情是清楚的,证据是确凿的,但事件的具体经过需要确认。
“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抵赖是没有用的!明白吗!”
警察严肃的话语传通过铁栅栏,传入犯人的耳中。
他被铐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紧握着,沾满泥土的指甲嵌入手背中,扎的皮肤乌紫黑青,似乎时刻要渗出血来。
警察见他低着头,不做回应,用中性笔使劲敲了几下桌子,强调道,
“装哑巴是没有用的!抵赖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如此的话语说了几次,男人终于稍有动静。
不过他不是回应警察的话,而是将脑袋探向被拷在桌子上的手边,把手伸进嘴里,用食指一下下刮自己的舌面。
“呸!呸!”
他连续吐了几口,似乎嘴里沾了什么异物。
“你做什么!不要在审讯室随意乱吐!”
警察严正警告道。
“我嘴巴里面有东西。”他带着哭腔说,“我的嘴巴里面好像有头发!”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用手指在舌头上刮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见到头发,只刮得手指上沾满了白色的舌苔。
“可不可以给我杯水漱漱口!我的舌头好像被头发缠住了!”犯人哀求道。
审讯的两个警察对了下眼神,负责记录的稍年幼的警察走出审讯室,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犯人将水灌进口中,漱了几下,又吐回到杯子中,仔细观察水中的情况,仍然没有看到所谓的头发。
“你不要耍花招!快说!”
警察再次警告,他这才终于开口。
“那天,我、龙哥和坤哥一起去喝酒。
“酒醉后龙哥说要去找小姐,问我和坤哥要钱,可我们都没有钱。
“坤哥就提议一起去劫道,我们就一起找到个没有灯的路,在路边的阴影里蹲着,等行人经过。
“蹲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我等的不耐烦,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等到坤哥推醒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儿,从街口走了过来。
“那会月亮很圆,天上也没有云,月光照在我们的位置,也照在她的位置。
“她应该看到了我们三个,愣了一下,在原地徘徊犹豫许久,不知道该继续往里走,还是退出去。
“但她终于还是决定继续走,她挨着离我们较远的那一侧,沿墙走着,显得很怕我们。
“他的行为惹怒了龙哥,他冲过去……”
言及此处,警察将他打断,提问道,
“你所说的龙哥,指的是石龙;坤哥,指的是葛坤,没错吧?”
“嗯!”
犯人点点头,在阐述案件经过的时候,他仍在不停地吐吐沫,用食指刮舌头,好像嘴里真的进了什么东西。
“继续说!”
警察提醒道。
“龙哥冲上去挡在她的面前,她退几步,被吓得脚下一软,坐在地上。
“坤哥也跟上去,一把将她拎起来,按在墙上!
“我让她拿钱,她只顾着哭,不回答我的话。
“当时已经很晚了,四周都静悄悄的,她哭的我心烦意乱,我就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下去,她哭的更厉害了!
“坤哥捂住她的嘴,让龙哥搜身。
“我不知道龙哥是否已开始就想强奸她,但是随着他搜身,他开始不停地喘粗气,
最后将她的衣服撕烂,压了上去。
“她不停地哭,双手双脚乱扑乱打个不停。
“我和坤哥就分别拽着她的手脚,等到龙哥完事,就又由他按着,坤哥接上,之后就又轮到我。
“事情结束之后,她蜷在墙角,哭个不停。”
说道这里,他突然停下,用手狠狠拽着自己的舌头,似乎要将它扯下来。
“继续说!”
“不!”犯人改用用脏兮兮的指甲挖自己的舌头,“我的舌头好疼啊!有东西,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舌头!”
他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同时带翻了烤着他的手的桌子,以及身下的椅子。
桌子压在他身上,他乱蹬乱踢,座椅摩擦地方,发出刺耳的响声。
可这响声被他同样刺耳,却又满透着惊悚的叫喊压住了。
“我的舌头!啊!好疼啊!”
他尖叫,痛哭,满地打滚。
几个警察听到审讯室的声音冲进来,和审讯的两名警察一起将他按住。
将他拉回牢房后,他仍旧不老实,他们只得把他捆在床上。
此后对石龙的审讯比对章晓豪的审讯更不顺利,他全程一言不发,甚至还向警察做出了挑衅的行为。
石龙仰着头,面向审讯警察,用手不停地指自己紧紧绷住的嘴,似乎在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可他当然不是哑巴。
较年长的那个警察,见年幼者有点灰心,问道,
“小李!你怎么了?干什么垂头丧气的?”
“没事了。”他苦笑回答,“就是感觉有点不太顺利。”
“适应了就好了!”老警察安慰说,“犯人都是这样不配合的。
“一个装疯卖傻,一个沉默不语,这都是犯人惯用的手段。你还挺幸运的,第一次审讯就遇到这么全面典型的两个案例。”
其实李永泉并不是因为审讯不顺而低沉,他甚至并不是低沉,而是感到困惑。
石龙和章晓豪的表现太过怪异了,不能用简单的装疯卖傻和沉默不语来总结。
李永泉制服章晓豪的时候,看到他的舌头痉挛着,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真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舌头紧紧捆住。
审讯石龙之时,他眼中含满泪水。紧紧绷住的嘴巴和两侧的下巴上,有细密的黑色勒痕。倒真像是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他的嘴巴,使他说不出话。
李永泉不由得想到那女孩的死状。
因为头发受到了强力的拉扯,她的脑袋侧着,歪向左边。
又黑又浓的长发从脑后沿右侧伸出,搭在正面脖颈处,又向后绕去。
如此缠绕几圈,紧紧的勒在她脖子上,甚至有一部分嵌进皮肉中。
石龙和章晓豪的样子,不就是像被头发缠住了舌头和嘴巴吗?
莫非是女孩儿来索命了?
不!
想到这里,李永泉不由得摇摇头,驱逐出脑海中的古怪念头。
世上哪有鬼呢?
可当他见到葛坤的情况之后,不禁再次冒出女孩儿索命的念头。
葛坤用手一次次在眼前撩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披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他分明已经被剃了光头!
“你在干什么?”
“我?”葛坤的眼神显得困惑而迷茫,“头发,有头发挡住了我的眼,我把它撩开。”
“不要耍手段!”老警察警告道,“我们是来问你情况的,不是看你耍宝的!”
葛坤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自顾自的问,
“有没有剪刀?我要把头发剪掉,我什么时候头发这么长了?真是奇怪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严肃又认真,语气中还透着哀求,听的李永泉背后一凉。
“没有剪刀。”李永泉回答道,“我可以给你倒杯水。”
“水?水也可以,我把它们抿上去!耷拉着太碍眼了。”
李永泉将水放在他桌子上后,葛坤拿起水杯,把水倒在手上一些,爬下身子。用手掌从眼前顺着额头抚向脑后,仿佛真的再把头发顺成大背头。
水从他光秃秃的头顶流下,流进他的衣服里,滴在桌子和地面上。
他对此毫不理会,反而还对李永泉漏出诡异的微笑,
“这样好多了!”
审讯终于进行,他所说的情况和章晓豪几乎没有差别。
“是谁动手杀的她?”
“小豪!”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再次倒水,用手将不存在的头发捋向脑后,随后又继续说道。
“他这个人平时话很少,脾气也很古怪。一旦触到他的霉头,他连骂都不回骂上一句,直接动手,下手又狠又毒!
“或许是看她哭的太烦了,我哪能说清楚呢?你不如自己去问他!
“他最初只是打她,后面突然开始拽她的头发,拖着她在地上走。
“我们两个拦他,拦不住。
“龙哥跟我说,这个女孩儿终究是要报警的,不如直接把她杀了,死无对证。
“于是我们就给她?了。”
“为什么用她的头发勒死她?”
“我不知道。龙哥让小豪杀了她,小豪用她的头发缠住她的脖子,给她勒死了。
“我只是强奸她,没有动手,你为什么不去问小豪呢?”
说完这话,葛坤再次拿起杯子,可是其中的水已经用光,他伸手示意李永泉,
“再给我倒点水吧!头发又耷拉下来了,挡着眼很难受!”
见李永泉没有理会,他又开始用手撩那虚幻中的头发。
只是这次不再像先前一样从眼前撩起,而是两只手自嘴巴处往两旁掀开,好像那头发已经长到了嘴巴处。
李永泉的审讯记录写的很细致,完整的记录下了犯人的每一句话。
可还没等到这些记录交给法院,三名犯人就相继死在牢中。
李永泉永远记得他们的死相。
审讯结束的当晚,章晓豪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流出的血液和断舌堵住他的咽喉,将他憋死。
石龙的嘴巴始终紧闭,警方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进食喝水。再章晓豪死去四天之后,石龙因绝食绝水而死。
葛坤的死法最为诡异。他的脖子向后折断,仿佛他的脑后长了过于沉重的长发,使他的脖子无法负担如此的重量。
这是索命!
李永泉不得不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