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顾奶奶气得又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骂道:“这个是重点吗?重点是好好安慰安慰小简单。总之,听我的没错。你给我好好说话,不然以后别叫我奶奶了!”
顾准冷着脸应了一声,“知道了。”
所有人都护着简单,只会让她下次更冲动。他们的纵容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简单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顾奶奶就笑着走了过来,道:“没事啊小简单,刚刚被吓坏了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不怕啊!”
简单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准一眼。
说实话,刚刚脸最臭的就是顾准了。
其他人大多是被吓白了脸,唯独顾准整个人都带着渗人的冷气,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似的。
有一瞬间,简单都觉得顾准是不是要冷死她算了!
现在再去看顾准的神色,虽然比刚刚还好很多,但看上去还是有几分残留的冷意,她都有点不敢和顾准说话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准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简单马上低下头来,只露出一个头顶,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上面有花儿似的。
“咳咳咳!”
顾奶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朝着顾准使了个眼色。
顾准抿着薄唇走过来,声音仍旧冷硬,“下次别再冲动行事,你的命也很重要。”
简单鼻子一酸,一方面既是知道自己错了,让大家担心了愧疚不安。
另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委屈,因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慌了神,怕海里的真是顾昭昭。
顾奶奶和顾准对她都好,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昭昭被海浪卷走?
人在紧要关头,哪里来得及去衡量这么多?她只知道不能让顾昭昭死在海里,人就跳了下去。
“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
简单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意,双手蜷缩起来,声音很低。
原本顾准满腔怒火,可看到她愧疚委屈的样子,火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不少。
算了,她已经知道错了,又不是存心要跳海的。
顾准抿了下薄唇,有点放不下自己的架子,“我没有怪你,只是刚才太危险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简单瓮声瓮气,道:“我知道顾先生是好心,如果刚刚不是顾先生,可能我就已经死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会多注意,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
顾准见她一直垂着脑袋,眉头皱了下。
徐念安连忙拉着赵冬枝,道:“那个……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刚刚淮南和呱呱的小铲子没拿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孩子捡走了。”
顾奶奶都老成精了,也拉上了顾昭昭,“昭昭啊,阿姨被吓坏了。咱们去附近给阿姨买杯热奶茶过来好不好?”
顾昭昭没有反抗,深深地看了简单一眼后,跟着顾奶奶离开。
所有人都走光了,简单的脑袋却垂得更低了。
她盯着脚尖,赤脚踩在沙子上,脚趾扣了扣沙地,马上又松开,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顾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简单再次开口,不由得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简单吸了吸鼻子,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那你要我说什么嘛……”
她都已经认错了,也谢过他了。
还要她怎么样……
顾准的心颤了颤,几步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果然,简单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了。
可她哭了也不说,自己垂着脑袋不吭声,让人以为她是有什么不满。
顾准的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回之前的冷硬。
简单见状,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用力推开顾准的手,背对着他。
她的肩膀颤抖着,带着哭腔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顾先生要是觉得还生气,那随便你怎么骂我都好。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我也觉得很愧疚,可事情我都已经做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挽回?”
她承认自己的冲动莽撞,也承认自己让所有人都担心了。
可她不能让时间倒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然还要她怎么办?
她还在后怕,也在努力去接受自己的错误,顾准为什么还要一直发脾气?
顾准看着简单委屈得快要缩成一团的背影,手脚像是被细针扎过似的,有点疼。
他拧了拧眉,忽视这几分异样,道:“我不是生气你让我们担心,是生气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简单,你是不是没发现,你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低了?”
简单的身体一僵,几乎是被人点破了内心最深处的隐秘一般,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顾准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昭昭的命比你的重要?”
简单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本来就是这样……如果顾昭昭没了,奶奶和你……们都会难过。”
“你没了,我们也一样会难过。”
顾准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停顿,笃定得犹如一头钟,猝不及防地撞在了简单的心上。
顾准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道:“你得学会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告诉别人,你是值得被尊重,被爱护的。任何人的性命都值得被慎重对待,你也一样。”
简单抿着唇角,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顾准。
可她没有办法的呀,自爱并不能够彻底的拯救她。
她已经习惯了仰望,习惯了将自己当成活在了泥潭里的人。即便她从那里爬出来了,还觉得自己的衣裳上沾满了泥点子,总让她感觉低人一等。
因为没被爱过,所以她回赠别人好意的时候,总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便让旁人将这几丝善意给收了回去。
顾准走到她的对面来,干燥温暖的手掌擦掉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无论是徐念安还是奶奶,或者是我,我们对你的关心都是出自我们的意愿,你为什么有那么重的负担?”
重到……豁出去自己的性命?
简单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角,几乎能尝到嘴巴里的血腥味。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道:“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