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听了两位公安同志的来意后, 廖小梅当即一口否定了。
显然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调换了的残酷事实，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精心养育了近十八年的女儿，居然是一个假冒货！
荒缪, 这简直太荒缪了！
“这件事确实让人很不可思议, 但廖同志, 犯罪人陈盼娣已经认罪，她承认是她恶意调换了孩子, 也承认了故意虐待孩子的罪名。”
其中一名公安同志严肃道，“还有, 除了犯罪人陈盼娣外，白家其余人的口供都一致说明，你的养女杜薇薇同志已经跟他们相认了，相认时间大概是一两个月前。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白家其余人才发现犯罪人陈盼娣调换孩子的事。”
换言之，陈盼娣换孩子的事白家其余人是不知情的。
就算最后判刑，有罪的人就只有陈盼娣一人。
然而杜家人在意的根本不是白家人会不会因此而被判罪坐牢。
他们在意的, 是根本无法面对那在乡下长大, 还毁了容的亲生女儿、亲妹妹。
一时间，杜家不大的客厅内死寂一片。
两位公安同志也知道他们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于是把该说的都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杜家。
“老大, 你悄悄去舟山大队一趟，打听一下白四丫的情况。”
最终还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杜红军打破死寂, 此时的他看起来十分平静, 仿佛被调换了亲生女这事，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老二，你去医院一趟, 看看白四丫的伤严不严重，老三，你去公安局一趟，去见见白家人，问清楚杜薇薇跟白家人相认后都做了什么。
接下来的事，等你们打听清楚了回来再说。”
显然，他并不打算立即就去医院跟白檀这个亲女儿相认。
此时廖小梅已经想起了中午时那几名护士谈论的话，想起那些人同情的语气和一声声的可怜，脸色不由越发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近几天医院里议论纷纷的八卦，居然会跟她有关！
要是让医院的人知晓了被调换了的人就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还不得成为医院的笑话，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想到那个场景，廖小梅就恨得咬牙切齿。
不止是恨调换了她亲女儿的陈盼娣，同时也有些怨恨将会让她丢尽脸面的亲生女儿。
因而明白了杜红军的态度后，她并没有说什么。
算是默认了杜红军的做法。
同样难以接受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亲妹妹的杜家兄弟三人，相视了一眼后，都默契的没有为那素未谋面的亲妹妹说话。
而杜家的两个儿媳妇察觉到公婆而丈夫的态度后，也都默默紧闭着嘴巴，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公婆和自己丈夫不高兴。
许是怕夜长梦多，时间长了会出现让他们无法预料的事，杜家兄弟三人第二天一早就请了假，各自去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临近中午时，兄弟三人才陆续回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杜红军身为机械厂的副厂长，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见状就知道三个儿子打听到的消息怕是都不怎么好。
“都说说是什么情况，老大你先说。”杜红军率先发话道。
被点到名的杜刚伟狠狠灌了一口水，好一会后才黑着脸说出了他在舟山大队打听到的消息。
白檀打小就被白家人打骂虐待，从没读过书，只会下地干粗活，前不久还对一个有对象的知青纠缠不休，简直是恬不知耻。
而那个被纠缠的知青，正是杜薇薇的对象萧凌风。
现在杜薇薇和萧凌风就快领证结婚了。
随着杜刚伟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在场人宛如吃了苍蝇一样，满脸的厌恶与排斥。
目不识丁又毁了容也就算了，居然还声名狼藉，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才是他们的亲女儿/妹妹？
在场杜家人完全接受无能。
杜家老二杜刚勇自觉把话接下去，“我去医院见到人了，也问过了医生，她那张脸严重烫伤，就是做手术也没法子去除疤痕。
我还听说白家就出了十块钱医药费，剩下的二十九块钱是舟山大队的大队长帮忙垫付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把人认回来，就先背负上了债。
虽然二十九块钱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多，也就不到一个月的工钱。
可对于不待见的人来说，就是一块钱都嫌多。
于是本就不待见白檀，对她没有好感的杜家人，顿时就又更排斥了几分。
杜家老三杜刚杰接着把话说下去，“我去公安局打听过了，陈盼娣已经认罪，还承认了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干的，跟白家其余人无关。
我问过公安同志，公安同志说拐卖罪、虐待罪和谋害罪加起来，陈盼娣至少得被判二三十年，白家其余人因为不知情，所以最多也就关个十几天。”
说到这，杜刚杰停顿了一会后才又继续道，“我还去见了白大田，就是微微……她亲爸，他说薇薇一开始是不愿意认他们的，还以为他们是故意诓骗她的。
后来证明薇薇确实就是他们家的亲闺女后，薇薇才心软跟他们相认。
薇薇早就想写信把这是告诉咱们，是白家人一直阻拦，薇薇才没能把这事告诉咱们。”
“白大田还说，薇薇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孩子被调换的事，只以为她是被杜家抱养的养女，求咱们不要迁怒薇薇。”
闻言，杜家其余人心思各异，也不知信没信白大田的说辞。
而杜红军显然是不信的。
他平时虽然表现得很宠爱唯一的闺女，可若与利益相比，那点宠爱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杜薇薇的存在已经损害到了他的利益，那点宠爱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
“你确定薇薇就快要跟凌风领证结婚了？有没有定下日子？”杜红军突然对杜刚伟问了一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
杜刚杰微微一愣，反应回来后回道，“定下了，明天他们就会去领证，十六号摆酒结婚。”
今天已经是十号了，也就是说距离杜薇薇和萧凌风摆酒结婚的日子不过五天。
廖小梅眉头紧皱，隐隐有些怀疑，“怎么这么急？”
虽然两人打小就有婚约，正式谈对象也有一段日子了，可在今天之前两人可是半点结婚的消息都没有，怎的突然就要结婚了？
要不是老大去了一趟舟山大队，他们怕是都不知道两人要领证结婚的事。
难不成是薇薇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就不怕杜家当一回事了？所以才没有通知他们？
想到这个可能，廖小梅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怒意，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至极。
果然，不是亲的就是养不熟！
“萧家怎么说？”杜红军眸光闪了闪，又问道。
杜刚伟摇了摇头，“凌风好像还没有跟萧叔提这事，我刚回来时还遇到萧叔了，萧叔只宽慰了我几句，其它什么都没说。”
现在整个机械厂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家闺女被人调换了的事，萧叔要是知道了凌风两人要去领证结婚的事，不可能提都没有提一句。
杜红军同样也是这么想的，沉思了片刻后，他便有了决断。
“既然凌风还不想他家里知道，那咱们就当作不知道这事。”
杜红军目光扫过在场几个儿子儿媳妇，目光隐隐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凌风还没有跟薇薇领证前，你们可要把嘴巴闭紧了。”
杜刚伟兄弟三人和两个儿媳妇急忙点头保证，绝不会把这事透露出去。
廖小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丈夫这么叮嘱的意思了。
想到跟萧家做亲家后所能得到的好处和利益，廖小梅也就将心底的那一丝不快给抹去了。
就算不是亲的，杜薇薇也好歹是在他们杜家长大成人的，这一份养育之恩，就是杜薇薇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更别说还是杜薇薇她亲妈故意调换的孩子！
杜薇薇要敢过河拆桥，以为当上了萧家的媳妇就能不把他们杜家人当一回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接下来杜红军的交代验证了廖小梅的猜测。
“薇薇虽然不是咱们家的亲闺女，可她到底是在咱们家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杜红军一副隐忍不舍的模样，道，“而且当时她也只是一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仔细算起来，她也是无辜的。
所以白家人所做的那些恶事，咱们都不应该迁怒到薇薇头上，以后薇薇仍然是咱们杜家的闺女，你们的妹妹，明白吗？”
杜家兄弟三人都是聪明人，立即就明白过来他们父亲话中的意思了。
于是兄弟三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杜刚杰却还有些纠结，“那白四丫怎么办？咱们……什么时候去跟她相认？”
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要是不管不问，难免有些不自在。
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他们杜家人冷血？
想到这，杜刚杰不由眉头紧皱，显得有些不悦与烦躁。
“就明天。”
杜红军虽然对还素未谋面的亲闺女观感极差，可却也知道，现在他们家的事都已经传开了，要是放任亲闺女不管不问，不把人认回来，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说他们杜家人冷血无情，连亲闺女都不认之类的。
这对于杜家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那我把薇薇原先的床铺收拾一下？”杜家大儿媳妇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的对她公爹问道。
杜家拢共八口人，连带还没有出生的孙辈一起住在机械厂分给杜红军的三居室里头，随着两个儿子陆续结婚，又再客厅里隔出了一间房，变成了四居室。
杜红军夫妻俩一间，兄弟三人各一间。
杜薇薇都已经是快成年的闺女了，自然不可能跟也已经成年了的兄长一起住。
于是杜薇薇就住在了杜红军的房间里，用一块布帘隔开，算是给了她一个独立的空间。
现在杜家大儿媳所说的床铺，就是杜红军夫妻俩房间里，杜薇薇原先睡的那张一米二的小床。
廖小梅反射性的露出嫌恶之色，“用不着，既然她跟薇薇的身份调换回来了，那她就是城里下乡的知青，既然是下乡知青，那就该待在下乡，好好为社会主义建设出一份力。”
廖小梅这话一出，杜家兄弟三人和两个儿媳妇都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可却从没有相处过，要说有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这个亲妹妹不但毁了容，还声名狼藉。
这就更让他们打从心底里抵触，唯恐家属院里的人和他们的工友知晓了他们有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妹妹，从而嘲笑他们，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