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星基金会的调查信息让宋溪与高亿航的聚会不欢而散,前者急急地连接罗曼，将消息告诉她。
“调查什么？”罗曼听了脸上好像也没有惊讶之色，只是随口反问了一句。
X-3482与基金会的联系并不密切，也就只是顶着一个深度合作伙伴的虚名。基金会说调查,也不知道依仗的是什么。
宋溪也不甚清楚：“是我以前的好友提前告诉我的,只是她也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
“没关系,”他清楚地听到罗曼说：“让他们来吧。规规矩矩的,也就算了，如果想做点什么,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留面子。”
这话让宋溪心中一定，顿觉轻松许多。只是切断了通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件事不能轻忽。
虽然曼星与基金会之间如今联系不多，但基金会的实力不菲，能够不得罪,还是不得罪比较好。
心中有数之后，宋溪也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果然,没有过很久,基金会那边就有消息过来,说要对合作伙伴进行一次例行的审核。
宋溪心知这其实是找了个借口来行调查之举，也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答应下来。
毕竟身在基金会的时候，他也确实听说过例行审核这种事，只是他自己并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短短几天,基金会的人就到了。
来人是一男一女,分别叫做巴里和赵芸芸。两人乘坐自己的小型飞船过来，落地就感觉到曼星的不同。
虽然以旅游闻名，曼星却并没有其他旅游星那样的人潮汹涌,反而显得很安静。
他们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艘大型星舰的降落，但是人流很快就被分开，并没有改变这里安静的环境。
“感觉和其他地方果然不同，难怪现在这么多人都想过来看看。现在也确实是很少有这种安静的地方了。”赵芸芸一边感叹，一边问：“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要过来吗？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接我们？”
巴里不以为意：“我将时间推迟了一点点，刚好让我们多观察观察。”
赵芸芸无话可说，看着他上前试图与星港的工作人员对话，然后颓丧地退了回来。
“居然全部都是人工智能，他们就没有应急准备的吗？”
赵芸芸心道从飞船降落的时候别人大概就知道我们来了，现在不过是给你留面子而已，还真觉得自己能做出什么事不成？
她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了过来接他们的人，态度也很是平和地与对方打招呼。
到来地方，才有人等着迎接他们，叫做阿黛尔的负责人有好看的蓝色眼睛和阳光般的金发，一见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她给两人安排了住所，又领过来一个人帮忙居中联系，并没有试图与他们多说什么。
巴里不高兴，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赵芸芸却觉得其他星球也是这样，这里不过是正常的态度。
只是两人之间以巴里居首，所以她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曼星其实相当配合他们的工作了，不管他们需要去什么地方，除了某些机密之地，连正在建设的工地都去参观了。也不拦着两人对游客和雇员进行调查，甚至连新来的那些移民们也找了几人问过。
越是如此，赵芸芸越是感慨。
就连那些新到这里的人，对这里也是充满喜爱，这种地方，她都有些想要在这里定居了。
要不下次曼星开放的时候，自己也报个名试试？
她觉得这次出差轻松愉快，巴里却并不这么觉得。他现在脑海中充满了暴躁。
来之前，虽然上司没有叮嘱他，但是他知道，上面对X-3482这颗星球是充满了疑虑的，并没有因为是深度合作伙伴就觉得是可以相互信任。
而他，就是撕开这层假面的人！
可是现在，在曼星过了快半个月，巴里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他一无所获，甚至于毫无头绪。
曼星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一颗正在高速发展的星球，一颗欣欣向荣的星球，这颗星球如此美好，大多数人都喜欢它。
就连工作人员的态度，巴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实在是让人太不快了。
就连自己的搭档也看不出自己的努力，一天天的傻乐，都不知道帮自己一把。
难道就这么离开？巴里觉得不太甘心。
“走了？”罗曼偶然想起来那两个基金会过来的人，问起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这样令人哑然的回答。
“所以调查结果呢？”
宋溪摇头：“都是回到基金会之后统一评判。”也就是说，他现在也不知道。
罗曼也不放在心上：“那就这样吧。”
只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地过去，不过两天，玛莲娜忽然找她。
罗曼与玛莲娜之间还有交易，只是双方已经有些时候没有联系过。如今一照面，罗曼立刻就发现，比起之前，玛莲娜有了明显的老态。
她确实已经不年轻了。
“亲爱的，好久不见。”玛莲娜打量她一番，态度依旧从容：“虽然忽然联系你非常冒昧与打扰，但是，我有不得不找你的缘故。”
她问了罗曼一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的答案，罗曼自己都不知道。
是谁做罗曼的推荐人，提名她为基金会的深度合作伙伴的？
她脸上的迟疑清清楚楚地落在玛莲娜眼中，后者叹道：“我没有非要知道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基金会内部现在有些波动，可能会对你造成影响。毕竟，基金会这边……”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与罗曼这几年有不少的生意往来，可以说她的等级升级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罗曼，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罗曼的影子。
如果罗曼出事，想要她位置的人也会趁势出手，她的位置也不会安稳。
这也是她过来提醒罗曼的缘故。
只是，这个问题……
“所以，系统，现在能说了吗？”
系统沉默不语，仿佛自己真的是没有智能只会机械反应的一样。
罗曼：有点生气。
“喂，系统，虽然我现在确实不靠基金会的渠道，但是如果基金会说我们不值得信任，问题也会很大的。”
她就随口自言自语：“基金会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基金会的历史，可比联盟都更长久。”
她说着说着，也沉重起来。是啊，远星基金会有如此悠久的历史，几乎是人类的灯塔，而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伴随着她的话语，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并不是她期望的交谈，而是给了她一支药剂。
与以前用过的基因药剂颜色相仿，细细看去却又有微妙的差别。相似之处是都有一种别样的光泽，让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罗曼将它握在手中。
系统的意思，难道是要自己使用吗？
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回应，正是她所想的那样。
罗曼的表情古怪，系统这是干什么。这种时候，不急着解决问题，反而给自己一支药剂？难道系统觉得，此时的自己用了药剂，就能解决问题。
又或者，用了药剂，方便跑路？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旋即失笑。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现在的自己就是罗曼，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有点事，要闭关处理两天。”留下这样的消息给其他人，罗曼在房间里选择了使用药剂。
疼，全身上下都疼，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愈合又裂开，血色弥漫四周。
还有痒，从骨子里渗出来，忍不住想抓，却怎么都抓不到地方，比之前的疼痛更令人难受。
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深的痛苦源自大脑与灵魂。
各种各样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又沉下去，而她被裹在其中，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
是那个贫民窟里挣扎求生的罗曼，还是那个被人戏耍的大小姐罗曼，也许都是她，也许都不是她。
她晃晃悠悠地在这些记忆中翻滚，四处都是光芒，她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罗曼，罗曼……”
一声一声，不知疲倦一样。
可她分明听出其中的倦意，那人却一直不停。
是，我是罗曼。
我是……
她睁开了眼，记忆一阵翻滚，终于慢慢沉淀。
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罗曼后知后觉，一阵后怕。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没有办法睁开眼，那么，自己将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但是，她醒了，她走了出来。
全身上下都是血痂，她一伸手，从身上撕下薄薄一层皮肤，仿佛撕下一层纸。
疼痛过了一会儿才袭来，让她一个哆嗦，赶紧将自己送进生物舱中。
修复了好久，罗曼才终于出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数据，目光微微地闪了闪。
比起之前，自己的身体数据又增加了，甚至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人类目前知道的顶点。
她倒吸一口冷气，将数据删除。
不不不，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了。
不过，系统这一番折腾，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隐约想起了一点东西。
比如，系统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