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瞿坐在大堂主座上,手中时而翻动着书籍,肚子一阵空感,殷瞿盖上书,看到外面日照当空,对旁边站立的松霖说
"今日怎么还没敲钟用膳"
"属下这就去催催伙房"
松霖正抬脚向门口走去,门口便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不用催,来了来了"雾迟两只手吃力提着三层食盒,一步一挂的往里面走,松霖见状立马上去帮雾迟提起食盒
雾迟松了口气,拍了拍手,然后向殷瞿行礼。
"怎么是你,伙房呢"殷瞿不苟言笑,脸上平静得像一摊死水
雾迟抿了抿嘴
"民女今日特地为将军做了几道菜,刘掌勺他们为了帮我都晚点了,我让他们先去顾将军府其他人,我来给将军送膳食。"
"我府上的人竟听你的话。"殷瞿微挑眉头,自己连伙房的掌勺姓什么都不知道。
雾迟让松霖将食盒送到里屋的圆桌上,殷瞿不知不觉也跟着过来去。
雾迟将一层打开然后一碟一碟的来出来,拿一碟瞄一下殷瞿的反应,结果殷瞿的表情比铁还硬。
“殷将军尝尝吧。”雾迟拿出筷子双手虔诚的递给殷瞿,殷瞿接过筷子,将桌上每一个菜都端详了一遍,大爷一般开口
“我不吃甜食。”
“这个蜜饯甜枣是我和刘掌勺花了最长时间做的,殷将军还是吃一口吧。”
雾迟将那碗蜜饯端到殷瞿面前,殷瞿看了看雾迟哀求的眼神,面露难色
单手端起抿了一口,雾迟满怀期待,盯着殷瞿的表情,过了良久,殷瞿嘴巴里才开始蹦出两字
”还行。“
”殷将军吃了蜜饯可感觉心情好些了?"
雾迟凑近殷瞿,歪头看着殷瞿的眼神。两人眼神交会,像一只鹿对着一只狼,一个懵懂憧憬,一个危险勿进。这只小鹿似乎一只在接近这头凶猛的狼,不怕死活。
“为什么做这些。”
雾迟满眼歉意
“那天误会将军,今天专门做这些来致歉,看丰盛吧。”
双手在菜肴上比划了几圈,一脸骄傲的说。
”你是怕我罚你吗?“殷瞿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明媚的女孩
雾迟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脸颊把嘴角扯回原位,一脸正经地对殷瞿说
”那日没经过你的同意进了你的刑房,我以为你会生气的。“
”所以为何跪?“
”我以为我罚了我自己,起码你的气会小一点。“
雾迟看到殷瞿脸上表情似乎又快由多云转阴,立马补充
”但是,是民女误会了殷将军,将军本不是那样狠毒之人。“
”就算看到地下那人,你也不觉得我狠毒吗?“殷瞿等待观察着雾迟,想看看雾迟嘴里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将军为国为民,那人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殷瞿端起桌上的饭碗开始往嘴里一口一口的送饭。
雾迟开心得看了看松霖以示庆祝,因为知道殷瞿已经不生气了
”将军慢慢吃,民女先告退了。“
”等等“殷瞿停下吃饭的动作,开口叫住雾迟
”你是怎么认得海笙国的花纹的,可是在哪见到过?“
”宣铺时而会与其他两国做一些交易,那抵铁上的花纹流畅弯曲呈回合状,以三条为一组,以四组为一簇,海笙国的人自诩是自己的货都是最上等的,所以会往上印一些特定的图案,会有商人仿印,就看买家有没有这个眼力了,那个花纹一看便知是海笙国的。“
旁边的松霖不由得朝雾迟投出震惊得眼光,雾迟也挑了挑眉,得意起来
”姑娘竟有这般才能,刚开始我还以为姑娘是胡乱对那罪人说的呢。“
”才不是呢,我可是有底气的。“
雾迟撇了一眼殷瞿,似乎没什么反应,估计又在想什么自己触不可及的国家大事吧
雾迟走后,殷瞿继续拿起筷子用膳
”将军,还好提早将刀连带到了柴房,昨晚刑房的看守兄弟都被悄声打晕了。“
”刀连背后的人不简单,想抓住他们的把柄,就要把他们落在我们这里的把柄给握紧了,他们昨日未能杀刀连,定还会回来。“
殷瞿用勺子挖了一口粥送到嘴里,又尝了一块盐水里脊,眉头紧皱
”将军,可是有什么问题。“松霖慌张上前问道
”所有菜做得都跟甜品一样。“殷瞿想着雾迟定是把糖当作了盐一股脑倒进了菜里。
”属下立马叫伙房换“
”不用了,将就着吃便是。“
殷瞿继续夹里脊,然后是粥,接住是一口蜜饯,然后又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块里脊……
松霖目瞪口呆”将军,你不是不喜吃甜食吗,上次明郡主拿来的果蜜,你可是看都没看一眼。”
“我的确不喜欢吃甜食。”
殷瞿嘴里塞满了菜,又端起蜜饯边回答着。
雾迟透过马车看到街上的店铺人家都开始装饰着自己的店面,有用红彩带配合着红灯笼,有的只用彩带摆出一个中元二字挂在店门,一群小孩快步跑过马车,头上带着虎头红棉帽,手中提着小小的红灯笼,有些孩子手里拿着刚刚在街上流动小贩处买的糖葫芦,连路边卖纸伞的都摆出红伞,卖女子发饰的都是带点红玛瑙或是红珊瑚珠,每个人的身上或东西都带着喜庆又亮眼的红色。除了殷将军府。
雾迟穿着红色丝绒棉裙,戴着玛瑙红珠簪子和流苏红链步摇,脚上的是宣娘亲自缝制的红棉布鞋用金丝线勾出蝴蝶花丛图案,手上提着要细长的红灯笼准备今晚灯会和刘掌勺他们出去游玩时提的。雾迟一抹红站在殷将军府前,两旁的石狮子如往日一般凶猛,没有应节日而变得柔和,两旁的守卫也依旧是一脸的视死如归,手上拿的兵器在阳光下散发着可怕的寒光,整个将军府像是把京城的节日氛围隔绝在外,一丝都没有放进来。反而更加冰冷,让门外一身红的雾迟更加显得突兀。
雾迟提着灯笼走进将军府,仆人们各忙各的,跟以往一样。雾迟抓住一个小丫鬟群
”你们可知今天是什么节日。“
小丫鬟们早已熟知雾迟”当然知道,中元节嘛。“
雾迟更不解了“那为何将军府是这般模样。”
丫鬟们露出难色“将军不过中元节,我们也不好自己张罗。”
“怎么不好自己张罗,中元节就该有中元节的样子,你要欢迎新年,这样明年才会一帆风顺,你们将军现在何处?“
雾迟不可置信,就算主人不过中元,府中其他人也定是想过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好像在练武场。“
雾迟立马提着裙子和灯笼往练武场赶。
几个丫鬟围在一起看着雾迟的背影,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开口道“雾迟姑娘若是能一直待在府上就好了。”
“管嬷嬷说雾迟姑娘是将军要送进宫里的。”
“上次倒茶不小心倒在将军袖口处,也是雾迟姑娘把我从管嬷嬷虎口下拖出来的,要是换做从前,将军肯定不闻不问,雾迟姑娘讲了几句,将军竟然发话,叫我再倒一杯便是。“
”雾迟姑娘一走,我们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几个丫头纷纷叹气,哀声继续走
练武场内
殷瞿反手拿着长剑,俯下身,眼中坚毅充满杀气,脚步挥过,扬起地面的一层沙尘。一支箭从远处急速射过来,箭头反射的寒光映射在殷瞿眼中越来越大,又几只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殷瞿翻身转剑将那些箭一个个打开,眼中却突然出现练武场从未出现过的颜色。
雾迟刚一进练武场,便见一只箭直勾勾朝自己飞来,眼看自己就要命丧当场,灯笼也失手掉在了地上。
箭在空中穿梭的风声戛然而止,雾迟睁开一只眼,只见殷瞿一手抓着,箭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径直往下倒。
雾迟脸上还泛着刚刚小跑过来的红晕,水光莹莹的眼睛还在眨巴着,双手握紧,缩在胸前。
殷瞿看着怀里的雾迟,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
”将军?“
殷瞿墨蓝的束发带飘扬在空中,黑眸有神,像是有水波荡漾,本觉得殷瞿是个绝对冰硬之人,现在觉得殷瞿好像有点……温柔。
“嗯?”殷瞿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鼻音
殷瞿将还在愣住的雾迟扶起来,将箭递给松霖。
“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雾迟两步追上殷瞿的背影
“今日是中元节,大街小巷都喜庆着,只有将军府。”
“所以呢”
“我想让将军府过中元节。”
殷瞿突然定住转身看着雾迟,自己本没有没有家人的概念,可是面前这一双如暖阳般又炽热又温柔的眼神总是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一种习惯她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殷瞿驱散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你若想,便就过吧。”
“谢将军,等下能不能让松小将跟我走一趟,我要去采购。”雾迟激动不已,准备大干一场。
“采购?”殷瞿不明所以
“对啊,要买灯笼还有红彩带,还有小红布袋,我猜你之前应该也从来没有给府中下人们包过中元金。”
殷瞿静静看着雾迟仔细的盘算,心底不知为何,是愉悦的。
“我陪你去。”
殷瞿说出来,自己都没意识到
“将军今日没事吗?”雾迟有点惊到
“今日无事。”
“那便走吧,逛街去咯”雾迟连蹦带跳的往外走。
松霖看着殷瞿,虽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却感觉跟一个月以前的殷瞿有了一丝不同。
"中元节的街道果然一天都是热闹的"
雾迟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西街两侧全是卖东西的商贩,有些人推车卖,有些人干脆摆在地上,有些是店铺衍生出来的,行人在中间穿梭着。
"那边便是京城卖灯笼最好的"雾迟指了指前面的店铺,外面挂着好几串形式不一的灯笼。
殷瞿见有一背竹箱的人被人挤得箱子朝雾迟凑过来,将雾迟推到了路的内侧。
松霖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店铺
"雾迟姑娘,宣铺不是买过灯笼了吗,今日这是……"老板看了看雾迟又看了看身后的气质非凡的殷瞿。
雾迟思欠想后还是决定不要引起恐慌比较好
"除了宣铺,还有一个府邸要布置的"
"这样啊,还是要跟宣铺一样的吗"
老板也不在意这么多,主要生意来了
"宣铺的小了点,我要挑大气一点的"
雾迟在店里四处挑拣着,一下子说这个灯笼梁架不结实,一下子说那个种类烛火一下子就烧没了。
殷瞿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双手交叉立于胸前,慵懒随意,眼底满是暖意。
雾迟好不容易挑中一个又大气又好的,转头找殷瞿却不见踪影,只有松霖站在门口
"……公子呢?"雾迟给松霖抛了个眼色
刚说完,殷瞿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上面满满的糖汁,诱人得很。
雾迟却莫名想笑,一个拿剑的人现在拿着糖葫芦。
殷瞿上前把糖葫芦递给雾迟
老板一眼看透"姑娘可是有姻缘了?"
"不是的,这位公子是宣铺的客人,而已"雾迟立马否认,生怕造成误会,自己的名字是不能与殷瞿摆在一起的。
"要多少个灯笼"殷瞿眼神冰冷,脸色阴沉,声音都跟温度一样寒冷至极。
"五十个"雾迟感觉殷瞿心情突然不好了,声音也小了下去。
"等会便送去府上,府邸是?"
"殷将军府,都是殷将军府上的,哈哈哈"雾迟说完还不忘瞄一眼殷瞿反应。
"松霖付钱"
"是"
殷瞿朝外走去,雾迟塞了一口冰糖葫芦,小跑在后面跟上,"将军别走太快,我们要慢慢看的"
殷瞿脚步慢了下来,雾迟追上与殷瞿并肩。
"大娘,红布袋怎么卖"雾迟看到一个卖红布袋的立马上去去询问,殷瞿也等在身边
"五纹石一个"大娘眉开眼笑
雾迟拿起一个左右观察着,突然传来一男声
"宣铺姑娘?"
雾迟抬头,诧异道
"何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