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泽的自行车拐上运河大堤，面前宽阔的河道里，一艘艘喷吐着黑烟的河床在水面上川流不息，偶尔还夹杂着长长的拖队，十几艘二三十米长的驳船在拖船的牵引下，如一条长龙在河道里游走。
河堤上分出的一条坑坑洼洼的沙土路从眼前延伸向不远处的渡口。那里有个不大的茅草棚，平时没客人的时候，就是船工休息的地方，偶尔阴天下雨，则是渡客们暂避风雨的临时场所。
这会渡口没看见那艘破旧的渡船，应该被河里的拖队阻隔在河对岸。顺着坑坑洼洼的下坡路飞快地赶到渡口，河里货船的发动机声显得更加嘈杂。
透过货船之间的缝隙，能看到渡船在对面徘徊，寻找合适的空挡开回自己这边。露天的甲板上依稀有几个过河的行人。
把自行车停好，几个孩子好奇地看着河道里来来往往的货船，何安洋还朝着路过货船上的一条狗喊了两声，引来对方汪汪的回应，但很快被顺水而下的货船带向远方。
终于趁着空隙，破旧的渡船冒着黑烟嘶吼着从对面开过来。看着船头拿着撑杆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怎么熟悉。
等渡船开过河中心的时候，何安泽就傻眼了，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哈哈，何安泽，果然是你啊，我刚在河对岸就看见你了！”
“许月，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呢，这个月轮到我们家摆渡，我过来帮帮爷爷！”
好吧，早说嘛。早知道宁愿多绕二里路，也不走这个渡口啊。之前怎么没遇到过，当然也可能之前不认识没注意。
“何安泽！”
姐姐许恬也从后面走过来打招呼，顺便催促妹妹赶快放跳板，别光顾着聊天。
渡船是个平底驳船改造的，吃水很浅，可以很方便地和岸边的码头对接，方便行人上下船。
“嗯！”
何安泽微笑着点点头，姐姐许恬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比起大大咧咧的许月，何安泽更喜欢姐姐的性格。
“你同学吗？”
姑姑靠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小姑娘。这时船上的行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走下渡船，一旁等待渡河的老乡开始往船头涌去。
两姐妹这会需要拿撑杆固定来回晃动的船身，同时还要维持好秩序。都是老乡，还没主动排队的习惯，啥时候都还喜欢一窝蜂的方式。
“嗯。我前桌！”
何安泽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搭把手，不过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摆弄这个大家伙，觉得不上去添乱是最好的选择。
“别站着啦，快上呀，我们要赶紧走，上游来拖队了！”
许月催促站在最后的何安泽赶紧上船，上游远远开过来两条拖队，看距离还够自己这条渡船安全地横穿河面。
回过神的何安泽连忙推上自行车，招呼弟弟何安洋他们赶紧上船。耽误一船人过河，真担心许月会一竹竿把自己拍河里面。
渡船嘶吼着开始倒车，许月两姐妹配合默契，一人收起跳板，一人瞭望河面。让一旁的何安泽完全没机会上前搭话。
渡船在两人的配合下，开始在岸边吭哧吭哧调头。随着远处拖队的临近，示警的汽笛声接连响起，催促横渡航道的渡船赶快驶离航道。
这会许月姐妹俩开始挨个收取渡河钱，感情这两丫头还是身兼多职的多面手。既是船工，还是安全员，这会有客串起收费员。
那时候的渡河钱是大人两毛，小孩一毛。带的货物看收钱人的心情。有些比较节俭的老乡这时候会因为货物的多少和姐妹俩讨价还价。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许月来处理，如果是姐姐许恬，很可能讲不过对方。许月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往往几句话就能把讲价的老乡说的乖乖掏钱。
“何安泽，给你免费，算我请客！”
扶着栏杆走到何安泽面前，小丫头一脸得意地看着何安泽，大有几分此山是我开，姑奶奶今天大方，就不收你的渡河钱了。
“那不行，那不行，咋能白坐船呢！”
何安泽有点不好意思，自家也是做生意的，知道很多时候都是客气话。如果自己不上路，那就是太不懂事了。
“真不要，何安泽，你收起来吧！”
姐姐许恬也走过来，微笑着让坚持要付钱的何安泽把钱收起来，自己姐妹俩真没打算要他钱，这点小事自己还是能决定的。
一旁的姑姑也走过来，打算客气一番，毕竟是自己侄子的同学，这会还要给自己这群人免票，怎么也要上前打个招呼。
“这是我姑姑，姑父，还有我弟，我表弟！”
何安泽忙不迭地挨个介绍，姐妹连面对自己同学的长辈，也都客气地打着招呼。
说话间渡船已经快开到岸边，姐妹俩也就没再闲聊，两人分工明确，开始重复靠岸动作。对这项工作，估计姐妹俩已经非常地熟练。
等下船的时候，姑姑她们特意向后面操纵机器的一位老人家点点头，感谢一家人的帮忙。老人也很客气，指指何安泽，也点点头，表示收到。
“许恬，许月，谢谢啊！”
船上的人要下去，等着渡河的人要上来。许恬姐妹俩忙的没功夫搭理何安泽，只是挥挥手示意快滚蛋，就忙着维持秩序去了。
“这两丫头人真不错，长的还漂亮!”
姑姑站在河堤上，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忙碌的渡口。一旁的姑父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也觉得姑姑说的对。
何安泽被闹了个大红脸，知道姑姑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时候的农村，如果说女性长辈最热心的事情，莫过于给自家晚辈说亲事。
对于姑姑的反应，何安泽也是见怪不怪，权当长辈的玩笑。自己才一个初一的学生，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考虑这个还早的很。
再说了，学校可是严禁早恋的，发现不是开除就是留校察看，处罚力度非常的大。就算学校不处理，同学们直接也会成为议论的焦点，想想都怕的慌。
好在姑姑也只是说说，毕竟人家刚刚给自己免了船钱，估计刚刚也就是对这两前桌好感而已。
以后看来要离女生远一点，何安泽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期中考试在即，这次如果考不好，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的节奏。
这段时间外公都没问过自己学习，但何安泽相信外公一定早已知道自己的月考成绩，只是怕给何安泽增加负担。耿老师和几位任课老师也是，自己的小升初成绩老师们一定知道，大家都是一个心思。
所以如果期中达不到他们理想的成绩，估计下场一定和过年挨宰的大肥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