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家族已经有人下到擂台上，年龄比许泽他们这边大些，明显打得也更激烈。
但许泽却没有看向擂台，而是看着在擂台的右边的坐着的家族人群中，那个仿佛没有表情、脸上僵硬如尸体的男子。
不是同一长脸，但许泽知道，就是他！
那个黑影人！
看到他，许泽就想起那晚的经历，真疼啊！
还有后面的各种经历……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说：“不要弄死了他，不然我们很麻烦！”
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就仿佛对着牲畜一般。就如此时，看着擂台上如生死仇敌，打得极为惨烈的两人，也面无表情。
许泽喃喃道：“我拥有了你的一切，所以，他应该死！“
仿佛对一个不存在的人说的话。
许聪注意到许泽的目光落在远处，拍拍他的肩膀，疑惑问道：“你认识他们？”
许泽收回目光，摇头。
许聪道：“那是王氏和陈氏，两个家族不对付，比我们和章家还要甚，已经敌对了几十年了。”
“陈氏，四大世家之一，和你们有关系吗？”这话，在许泽心中想起。
正想着，身边一道身影跳下擂台，另一边，章家也有人跳了下去。
许泽看下去，是许明，那个话不多，但无论是在许家，还是整个江城，都无法忽视的人。
在他对面，是一个和刚才的章修豪相貌相似的青年，可明显要比许明大几岁。
几岁的差距，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
但两人明显不在乎这几岁的差距，表情毫无变化，仿佛无论对面是谁都不在乎的样子。
看台上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意外，除了许泽有些诧异。
相反，许明对面的章家青年面色很凝重，自从到了擂台上，就浑身紧绷着。
这是许明以往的战绩换来的，年岁相当的，大多都打不过他。
四大家族或许有，但和许家碰不上。
章家的青年看到许明，舔了舔嘴唇，走到他弟弟章修豪吐血的地方，踩了踩，道：“我要你和我弟一样。”
许明没说话，脚一踩，擂台上碎裂一片，而他已经消失，速度快地如同残影。
章家的青年警惕地看向四周，喊道：“就速度快可没用。”
话音刚落，一道残影就到了他的侧边，一只手以他无法看清的速度落在他的脸上，啪——。
许明显出身影，而那青年却如陀螺一般在半空旋转几圈，掉在地上，明显不省人事了。
众人看到，他对着天空的那边脸高高鼓起，口中吐血不止。
看台一片哗然，都知道许明强，但以为成为傩师后差距能缩小，或者赶上，没想到差距反而更大了。
至少章家的人知道，章家能打过的人是有，但都不是一个年纪的，而小辈中有能持平者，整个江城已然不多。
此战过后，
就没人和许家小辈们打了，打不过许明，连许阳都看似极强，那胜了其他人也无趣。
虽然还有许聪、许月，还有许泽都没出手。
有想法的，害怕即使打赢了，也会被许明盯上，得不偿失。
对许家小辈们来说，正事才刚刚开始，刚才的对战只是为了三年前的事出口气，现在他们要用各自的方法去打探消息，进行调查。
许聪应章家邀请，去章家赴宴，他一向最善与人交往，不仅章家这样关系不好的家族都有不少人与他交好，连四大家中，他也有不少关系。同时，他也是调查的主力。
许明因为战力出众，总会有人巴结他的，因此也去了。
许月是女子，女子间交往不论关系，尤其是各个家族之间，她也去参加女眷们的聚会了。
只有许阳，一脸的血，擦不干净，得回府清洗换衣后，才出门。
至于许泽，他在江城家族势力的同辈中不算籍籍无名，但大多也仅知晓个名字，自然也无法渗透进各个家族中打探消息。
许聪叫他一起去，也可以认识几个关系相近的家族子弟，许泽没去。
他有另有要事！
于是，许泽和许阳便结伴回家了。
许泽不知道，从他来到角斗场开始，那个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不过不敢明看，只能暗暗打量。
中年男子看着许泽离开的背影，摩挲着下巴，“看上去似乎没有异样，不过也对，时间还未到三月，所以嗜睡状况不明显。
要不找时间去看看好了。”
对于他来说，不说许家，就是整个江城，除了四大世家，其他不少家族他都可去得，不过需要些条件。
只要许家家主许凌志不在，他就能来去自由。至于许家老二和老三，只要不被当面碰到，且被就缠住，那就不惧。
当然，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小心些好。
…………
一路上，许泽一言不发，默默思考着什么。
许阳则和许泽不对付，加上脑袋有些昏沉，走路歪歪倒倒，哪顾得上说话。
许泽走着走着，突然感到有人靠在自己身上，偏头看去，正是许阳。
许阳嘿嘿讪笑道：“我，我，我晕。”
说着站直身体，可没走几步，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然后，啪，倒了。
扑腾几下，爬不起来，实在是力竭了。
许泽无奈叹气，伸出扶起许阳，搀着到了许府。先把许阳交给一个丫鬟，方才回了小院。
…………
许泽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闭眼。
白天很快过去，到了深夜，月黑风不高，一道身影从小院墙上翻出，藏在阴影中摸出了许府。
许泽匆匆走过，深夜行人不多，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几处娱乐场所还传出沸腾的人声、歌声、嬉笑享乐声。
江城四大家的府邸，江城几乎人人皆知，只因那里每处都是常人向往之地。
但一般敢靠近的不多。
四大世家的府邸，比府衙还可怕。
无论白天和晚上，都有带兵的府卫巡视，警戒。
王氏家族不远处，一处阴影中，许泽藏身其中，看着王府大门，一动不动。
他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于此处等待，定有收获！
白天人多眼杂，只有深夜，夜深人静，黑暗笼罩时，才是活动的好时机。
许泽是这样，他相信其他人也是。
况且，他相信他的直觉，救小黄的那次，已经证明他的直觉有些奇异。
到了下半夜，王府大门毫无动静，但许泽却突然心神一动，凝神细看起来。
“来了！”
果然，不久后，一道虚影从王府旁的小巷的阴影中浮现，稍一停留，就迅速遁去。
虚影很淡，近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许泽始终凝神注意，加上五感变得通透灵敏过，也很难发现。
见虚影离开，许泽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的目标没错了，心里惊喜，急忙跟上去。
没从正门，这让许泽有些意外，想来对方也是害怕引人注意，或者地位不高，无法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出。
他还没有修炼，无法使用神通法术，怕被发现，便放慢脚步。
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要跟丢了。
只能凭着直觉走。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直觉就一直在起作用，只要一到岔路，凭直觉来就行。
且黑影人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也让他能跟得上。
许泽感觉到，自己和这黑影似乎有股莫名的联系，离近了就感觉清晰，离远了就模糊些，这让他有些不安。
不知道这种联系时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如果是只有自己能感觉到，那就对他有利。
如果对方也能感受到，那一直跟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对方的速度或快或慢，也许就是在等他！
就像有一根线，连在他和黑影人之间。
只是不知，线头拽在谁的手里。
这样一想，许泽又有些犹豫。
“艹！”
挣扎片刻，许泽并不甘心，也改变了速度，一会儿快，一会慢，远远地缀在后面。
只要方向对了即可。
许泽一直跟着他穿过内城，经过人上路，来到了外城。
内城到了晚上，也灯火不熄，算得上热闹。
而外城依旧安静，虽然不少人家里都有油灯，但也传不到街上，只有月光暗淡地照着。
不过这对许泽影响不大，他能夜视。
虽然不如白天，但也影响不大。
黑影也一样。
许泽发现其好像鬼影一样，在阴影中穿梭，从不下地行走，速度越来越快。
黑影能快，许泽却不能，节奏不变。
他从街上走过，间或有人从阴影中翻身，每走几步就有一个，都是入城而无处可住的流民。
不过，人越来越多了，相比前几晚他出来的时候。
许泽没多想，循着心中直觉而去。
最后，他到了街边一处巷子中，巷子黑乎乎的，像一巨兽的张大嘴露出的喉咙，正等待猎物跳进去。
这巷子许泽很熟悉，正是他之前发现的那个。
那股莫名的联系告诉他，他跟踪的黑影人就在其中。
许泽没有直接过去，而是隔的远远的，藏在阴影中观察。
在他观察的过程中，每过一会儿，就有一个黑袍人进了巷子里。
时间流逝……
黑影人不断汇聚，数量多的可怕，四面八方都有来的，仿佛整个江城的角落中都会有这么一个黑影躲藏着。
许泽数的很清楚，有89个，全消失在那狭窄的小巷子中。
那么多人，竟然全塞得进去，从外面上看根本无法想象。
很明显，其中另有乾坤。
这让许泽想到了裴宣遗留的洞天世界，这巷子里不知是不是也有一个。
他依旧耐心的等待着，无视躲藏的阴影中，传来的各种味道。
尤其是他现在五感变化很大，嗅觉灵敏到能准确分辨每种味道的来源、组成，如腐臭老鼠尸、各种垃圾、屎尿……常人简直难以想象。
直觉告诉他，那人会从里面出来的。
只要能等到对方出来，他就能忍。
转眼到了凌晨，遥远的天边翻出一线白光，巷子内陆续走出许多黑袍人，以防引人注目，黑袍人都是分散出来的。
许泽看着黑袍人不断走出，丝毫不慌，等到其中一个走出时，目光一凝。
“找到你了！”
“为了等你，我可以眼睛都没眨一下。”
看到那个黑影人往化作阴影，穿行而去。
看方向，看来是打算回内城了，大概是回王氏家族。
许泽跟了一截路，发现其走得和回去不是一条路，虽然方向都是回内城。
而且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踪。
对方的目的地他都知道，跟下去也毫无意义。
他只能跟在身后，永远落后对方，等待对方的动作。
如果对方不动，或者明晚不出来，那他就毫无办法。
还有一种选择，是他直接绕到前面，截住对方。
可他不知对方的底细，只知道大概率是个傩师，什么等级的一无所知。
如果是许明、许阳这样的，他倒是有自信，经过白天的观察，他觉得凭自己现在的身体，问题应该不大。
就算和预料的有偏差，也无妨。
最怕的是一无所知，对方的实力、身份、目的，有什么计划等，都在计划外。
还有王家，黑影能隐藏在王家，不管是敌人还是同伙，都有些麻烦。
他隐约知道许府似乎有什么计划，处在一个极为关键的阶段，而王家身为四大世家，想来实力要比许家高出不少，此举怕给许家凭空增添一个敌人。
想了想，许泽放弃了。
“算了，既然知道躲在哪，总有办法的。”
实在不行，就和许家说。
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对方的的目的之一，就是自己，或者那条怪异的虫子。
“不能主动出击，那就守株待兔！”
想到那条虫子，许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很小，能轻松地握在手中，是许泽叫小黄给他找来的。
突然，盒子晃了晃，从许泽手中翻了出去。
幸亏许泽如今的反应很快，伸手一捞，又抓回了手中。
他打开盒子的盖子，看到躺在其中的虫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但许泽却没觉得，他皱着眉，看着盒中的虫子，刚才明显是它的手笔，不然盒子为何凭空晃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似乎真的已经死了。
许泽心里一动，把盒子放到地上，自己后退一步。
果然，很快盒中的虫子就动了起来，虽然动作微弱。
试探了一会儿，虫子蠕动着，往盒子的边缘爬去。
刚要爬下去，许泽手掌已经伸了过来，从地上拿起了盒子。
他屈指一弹，将虫子弹得滚了几圈，滚回了盒子中。
虫子无力地口器，“吱，吱”的，似在鸣叫。
那股莫名的联系突然增强了，就像从毛线变成了绳子。
许泽心里一惊，急忙关上，将盒子捏在手中，感觉那股联系才逐渐变弱，回到了之前的程度。
不过许泽也知道，已经惊动对方了，即使他很快将盒子关上，也无法抹去刚才发生的一瞬间。
或许，之前对方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至少那一瞬间，有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感应。
所以，现在由不得许泽多想了。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心中刚才熄灭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