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告诉他们凶手是谁……”
杜关若低垂眉眼,低低地问道:“是不是做得不对?”
虞染净杏眸微眯,神情专注地开车,眼睛余光不时瞥向后视镜,打量杜关若的神色。嗯……一如既往的不自信。
“你做得对,这是他们的工作,不用你来帮忙。”
“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赵医生开的药吃完了吗?效果怎么样?你需不需要再去医院复诊,你昨晚的情况……不太好。”
虞染净安慰道,同时询问最近的服药情况,昨晚……她差点被吓晕过去:
凌晨两点,虞染净突然从床上惊醒,睁眼看到了梳妆台前的人影。
白惨惨的面容上,涂满了各种美白化妆品,倒映着丝丝反光,像一道道手指爪痕攀附脸庞。
眼眶周围涂满了漆黑墨汁,唇边乌黑,有如一团深渊巨口。
杜关若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圆瞪,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杀父仇人,眼神仇视憎恶。纤长的黑色手指一下一下……涂抹着黑墨,像一只受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复刻某人的动作。
画面,诡异黑暗,丝丝缕缕的冷气飘荡在空中,钻入人类的毛孔。
虞染净浑身寒毛颤栗,险些尖叫出声,一个出溜……钻进了被窝里。
“……”
“我不想吃药,不想找赵医生看病。”
杜关若低声回道。医生开的药,他吃了一次,头昏脑涨打瞌睡,思维混乱麻木,情感空洞,仿佛有人拿着针管抽取他的脑浆。
于是乎,杜关若暗戳戳地把药扔了,偷偷瞒着虞染净,怕她生气。
“好,如果你想看医生,我可以联系其他医院的医生。”
虞染净没有责问,平淡地回道。
车外的柔光稀疏洒落在她的面颊,仿佛一层金色神辉晕开,悄悄窥视的杜关若不自觉地看痴了,只感觉这一刻的她……仿若天上的神灵。
回到颐海小区,杜关若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换洗衣服、充电器、耳机、零食、茶叶……
虞染净悄咪咪地凑到门缝,观察杜关若的异常举动。
然后:水果刀、尼龙绳、小铁锤……
咔嚓!
门开了。
“你在干什么?搬家吗?”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冰寒彻骨。
满头大汗的杜关若,一瞬间从夏日炎炎坠入冰天雪地,放下手中的小铁锤,慌忙解释道:
“不是,我要去大定村。”
……
【旅店】
大定村唯一一家酒店,提供住宿服务。
203房间,杜关若仔细检查完房间,没有针孔摄像头和奇怪物品,整理好随身挎包,打开了房门。
咔哒!
咔哒!
对面的房门同时打开,两名容颜俏丽的女子映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
齐思鱼惊讶地指着杜关若,失声问道。
“呵呵。”
一瞬间的惊讶,杜关若便没了心情,转身锁好房门,朝着楼梯走去,准备找家小饭馆吃午餐。
齐思鱼体内破案的DNA在躁动:跟着他,准没错!
安然无奈地摇摇头,把房门锁好,才慢慢地跟上两人。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这是我们治……的工作吗?你为什么会来?”
齐思鱼小嘴叭叭地问道:
“你是不是来抓凶手的?你知道他藏在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说话?”
……
杜关若额头青筋直跳,一直闷葫芦性格的他,也想暴起打人了。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告诉整条街的村民,你是重案三组的组长,来调查命案的!”
齐思鱼瞬间闭嘴,不说话了。她是来秘密调查,必须隐藏身份。
安然的唇边微不可查地浮现一丝微笑,似乎很乐意看到齐思鱼吃瘪,一双清冽的眸子不时瞟向杜关若腰间的挎包,若有所思。
【老方拉面】
一碗牛肉面——杜关若。
一碗油泼辣子面——齐思鱼。
一碗刀削面——安然。
腰似水桶的老板娘系着围裙,小心翼翼地将拉面端上桌,热情地笑道:
“桌上有辣椒、醋,你们自己加。”
“谢谢。”
三人依次道了谢。
杜关若拿起筷子,目光落在了面碗里:
几大块牛肉,大片青绿色的蔬菜,细碎的葱花香菜,以及筋道圆润的拉面。
滚热的面汤散发出浓郁的热气。
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钻入鼻腔……杜关若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热气腾腾的拉面,却散发出农村旱厕久经发酵的味道,腥臭刺鼻的气味直窜天灵盖!
一股酥痒发麻的感觉从大脑皮层升起,仿佛有无数细软的手指搔动脑壳,让他远离这种肮脏污秽的东西。
齐思鱼倒上一圈醋,拿起筷子搅拌辣子面,细白筋道的面条蘸满红艳的辣酱,看起来格外刺激人的食欲。
就在她挑起面条,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掐住了她的手腕。
“别吃了,我们结账。”
杜关若突然抬头,目光冷然地看向齐思鱼和安然。
“怎……怎么啦?”齐思鱼懵了,磕磕绊绊地问道,艰难的咽下口水。
安然的目光陡然落在面碗里,察觉到四周村民和老板娘一直悄悄窥视的目光,心底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杜关若起身,想要去扫码付钱。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滴嘛,嫌弃我们面馆不干净呐!”
坐在柜台的老板娘顿时起身,脸色阴沉,拎着抹布,堵在了杜关若面前,扯着大嗓门质问道:
“你说说,我们的拉面怎么啦?你怎么一口都不吃,就要走嘞?”
“你这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嘛?传出去:还不说我们面馆做饭不干净,让乡里乡亲的怎么看嘞!”
“不是,拉面很好吃,很干净。”
齐思鱼和安然连忙解释,说好话,生怕引起村民的误会,导致身份暴露。
“那你们倒是吃啊!就这么走了,让我店里的客人怎么看嘛!”
老板娘水桶般的粗腰把路给堵了,不依不饶地质问,唾沫星子横飞。
“哗啦!”
瓷器重重地砸在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直接盖住了老板娘的大嗓门。
“怎么了怎么了?”
后厨,听到老板娘吵闹的声音,厨师拎着菜刀走了出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杜关若随手一推,面碗摔落在地,滚热的面汤撒了一地,面条和牛肉摊洒地面,蜷曲变形。
“你这是干什么?到我们店里砸场子!”
体型肥硕的胖厨师握紧菜刀,一脸凶相的瞪着杜关若,声色俱厉。
齐思鱼见胖厨师手里有刀,连忙将两人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潜伏的便衣治安官。
“把路上开,我不会多说什么。”
杜关若伸手拽开齐思鱼,转身将两个女人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胖厨师和老板娘,另一只手悄然伸进了挎包里,握住了水果刀刀柄。
“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呀~”
老板娘横眉瞪眼,发黄的脸颊上浮现不屑,尖声讥讽:
“说我们面馆不干净,还摔碗~你们有理啦!!!”
杜关若剑眉轻蹙,手掌一挥。
哗啦!
又是油泼辣子面泼洒在地面,瓷碗摔得粉碎,红油辣子和面条撒了一地。
“面,没有问题。”
杜关若眸光如刀,平静地直视老板娘充满怒气讥讽的眼神,缓缓说道。
“肉,也没有问题。”
“那……只有青菜,太臭了,跟屎一样!”
“你!”
老板娘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胖厨师开始朝杜关若三人靠近。
空气变得浓稠凝固,四周的村民隐隐异动,目光虎视眈眈盯着杜关若。
齐思鱼神色紧张,右手缓缓地摸到自己的证件,想要亮出自己的身份。
安然的素手悄然伸入腰间挎包里,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什。
“你们可以动手!”
杜关若突然高声喝道,声音洪亮威严,脖颈处浮现青红筋脉。
“但你们想好了,我身后这两位是治安官!”
杜关若侧身,露出有些愕然的齐思鱼和安然。
“她们是周南市治安局,重案组的组长,还有治安局局长的女儿,法医科的主任法医!”
“如果你们敢动手,不出三个小时。整个大定村……”
“整个!大定村!会被治安局封锁,武官士兵会来清剿你们!这不是玩笑,你们这是触犯治安局的威严!!!”
声音刚正不阿,仿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老板娘和胖厨师停下了脚步,迟疑着相互对视。围拢在面馆的村民面色僵木,一双鼓凸的眼睛死死盯着杜关若三人。
齐思鱼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安然严肃的目光制止了。
杜关若眉眼凌厉,仿佛一头苏醒的雄狮,目露张狂。
“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个女人在哪?”
老板娘和胖厨师的神色惊疑不定,低声言语两句,似乎很是忌惮“治安官”和“武官士兵”。
最后,老板娘一脸不善地说道:“就在旅店的地下室,找到人就抓紧走,别给我们村招晦气!”
“凶……”
杜关若连忙捂住了齐思鱼的嘴,安然架起了齐思鱼的胳膊,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面馆,朝着旅店走去。
面馆里,所有的食客村民身体笔直站立,缓缓的伸出双手,手指拉扯僵硬的嘴角,翻出嘴唇,露出泛黄的牙齿呲笑,双眼如同看到猎物的野兽,瞳孔收窄,死死地盯住杜关若三人的背影。
“别说话。”
杜关若在齐思鱼耳畔低语,询问道:“你带枪了吗?”
“嗯嗯。”
齐思鱼连忙点头,示意自己带枪了,你快松手。
三人走进旅店,开始寻找地下室的入口。
他们的背后,村民们松开双手,默默地拿起菜刀锄头,走出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