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
宫衍卿赶忙咳了两声,“不是,昨日本王有些事找了施妤的师父,天色晚了便在江家院子里住下了,施妤帮本王守的夜。”
封映萱撇了撇嘴,“谁信啊?前几日还三娘三娘的叫,今儿就亲亲的叫起施妤了。”
江施妤耳根有些发红,清亮的眸子对上宫衍卿那稍显炙热的目光,有些局促。
“叫施妤不是更好吗?三娘叫起来七老八十一样,年轻的小姑娘被一个名字糟蹋了。”
尤其是还姓秦,无缘无故乱叫什么呢这些人。
江施妤听到这话便略显无语,“人不可以名论,一个称号而已,况且小女也挺喜欢别人这么叫的。”
宫衍卿拳头暗地里紧了紧,喜欢是吧?
“好了,快走吧,你早上还没吃饭呢,是吧,施妤。”
那两个施妤压住了几万吨的怒火。
“多谢曜王关心。”
几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府,江施妤也得麻溜的带着向零上了车。
“施妤姐下次再来。”
封映萱和封映寒在门口给江施妤招着手。
另一边宫衍卿一副没吃好的样子钻进了车里。
周浦见状不禁笑出了声,“殿下今儿是没抢到花糕吗?怎么如此不悦。”
“没有,你去查查,上安城里姓秦的人家,并且和江施妤有关的,通通给本王带来。”
后面几句说的那是眼冒红光。
周浦也是不解,奈何是宫衍卿的话,不得质疑。
几人的车马离开后,宫月如咬牙切齿的盯着江施妤的马车。
“还曜王妃呢,我呸,一介酒女罢了,还想与本郡主争曜王?”
江施妤背后有什么?
她宫月如背后可是摄政王宫伯辰,哪能是她江施妤能比得上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马车里,清亮的流苏珠子随着车子的摇晃也来回摆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声音一直冲入江施妤脑海深处,敲响了回忆的大门,将她的思绪悉数带回了三年前。
…
那个暮春时节,多么幸福,多么令人向往,多么让人绝望。
她江施妤的命差点断绝在那个繁花昌盛的小山村里。
“快点去吧,我的小娘子。”
有些凉意的春风竟吹的江施妤面颊发烫。
从秦常元嘴里听到的小娘子似是成了她这一辈子拼命也要守护的身份。
她已经在那些恶毒的世人眼里是灾星了,她没了父母,没了可以依靠的人。
唯一的活路便是住在这小院子里,跟着秦常元,一年又一年。
她那时没想到世界会是这么大,秦常元离她多远,她世界的半径就有多大。
女孩儿扑进少年结实的胸膛里,将脸全埋在了少年有力跳动的心旁。
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她多想世界就停在这一刻。
她是自私,但这种无法抑制的爱意只得让她将面前的少年抱的很紧很紧,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直到她能清晰的听到那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少年也轻轻吻着女孩儿的发顶,他也从没有想到,十一岁时捡到的小女孩,会是他这辈子最怕被别人触碰的软肋。
施妤,我想你一直爱慕着我。
两人在春末的晨风了相拥了很久。
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快去吧。”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道。
两人分别后,江施妤一个人走在深山巨谷中,这次她干活超出平常的干脆利落。
当她背着一箩筐猪草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时,她几乎开心的无法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看着天边的云彩,是那么洁白无瑕,这种日子真好啊。
轻快的回家路很快便一蹦一蹦的走完了。
“常元哥哥?我回来了。”
她的常元哥哥会放下菜刀,将手在裤子上摸一把,跑过来将她紧紧抱起。
可门内无人应声。
女孩儿有些失望的推开门,只见祖母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奶奶!奶奶!”女孩儿立马扔下箩筐,跑过去蹲在老婆子的旁边摇着她的身体。
颤抖的把手指轻轻伸到老婆子鼻子底下。
轰——
“奶奶!奶奶你醒醒!”
女孩儿发了疯的摇晃死寂的尸体。
“常元哥哥……”
见奶奶已经没了呼吸,女孩儿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常元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女孩儿的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
又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这场梦该醒了,她从来都不是谁的星星,她一直都是那个天生反骨的灾星!
她仅仅是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她仅仅是寄人篱下,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好的人都会死去!
她什么都没做!
这可恶的命运将她本应该幸福的人生搅得一团糟,她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配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想到这儿,女孩擦掉泪水,无助的向后退缩,远离那具冰冷的尸体。
“奶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这个家……
都怪我…呜呜呜……是我害死了你…对不起…奶奶……我不该活着……我不该求常元哥哥救自己…都怪我!呜呜呜…”
女孩儿呜咽的哭声在小院子里突兀的此起彼伏。
那常元哥哥呢?
是不是也出事了?
院子里的小木门吱呀的被推开了。
“常元哥哥!…”
女孩儿想出去扑在少年怀里痛哭,但又怕再次克死她的小相公。
眼睛看到屋里里的桌子。
来不及多想,来不及等来人进屋,女孩儿像松鼠一样躲进了桌子底下。
洁白的桌布讲小小的身子掩了起来。
“这家人呢?”
来人气喘吁吁跑进屋里,环顾四周。
平常这院子离村子远,为了保护江施妤,秦常元从来不让她去村子里。
“人都出事了?这家怕是灾星临了。”
出事了?
都?
常元哥哥怎么了?
咚——
一个着急江施妤便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磕到了头顶。
女孩儿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泪汪汪的抬头看向来人,“常元哥哥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来人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后想起来正事。
“秦常元这小子在街上杀人了,现在要被抓进牢了,你家大人呢?”
一番话在女孩儿耳朵里像电闪雷鸣一般将女孩震得愣在原地。
常元哥哥……
杀人了?
常元哥哥连只鸡都不舍得杀死,怎么会杀人呢?
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这家唯一的大人死寂的躺在地上,剩下的两个活人中一个才十四岁,还有一个要被抓进牢里了!
杀人重罪啊!
那可是杀人重罪!
她不相信常元哥哥会做出这种事!
他一定有什么原因,可是现在有什么用呢?
只要进了牢里,她江施妤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她的小相公,再也别想见到救了她一命的那个将军。
“你带我去看常元哥哥吧…求你了……”
女孩儿卑微的跪在来人的脚边,一下比一下重的跪在地上给来人磕头。
“小丫头别这样,你家大人呢?”
那人扶起了额头渗血的江施妤。
“奶奶…奶奶她已经死了……”
女孩儿绝望无助的哭声再次响彻整个院子。
“你们家真可怜啊,行吧,我快带你去找秦常元那小子。”
来人见状便要拉起江施妤的手朝外走去。
女孩儿只是努力挣脱他的手,“别…别碰我…你会倒霉的……”
女孩儿的声音很小很小,她不想再多一个人因为她死去。
“你是……灾星?”
来人的眼睛睁得老大,急忙缩回了手。
虽然不想让他死去,但看到那只缩回的手,她再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这七年来,只有秦常元不在意她的反骨,只有秦常元把她视若珍宝,只有秦常元没有顾虑的牵她的手,抱着她,和她想象未来的生活。
只有秦常元,把她那黑暗至极的生命点亮。
可如今这个人要被抓进监狱了。
“你告诉我怎么去就好…求你了……”
来人嫌弃的看着江施妤,“沿着山径一直走就到了,晦气死了。”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甩甩袖子离开了小院子。
女孩儿站起身,没时间擦去额头上渗出的血。
转过身艰难的将死寂的奶奶扶到床上。
“奶奶……对不起…是我不配做您的孙媳妇…”
又是数行泪下,可她再也来不及痛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小院子。
绵延几里的山路是那么长,路上的尘土飞扬,几乎死死堵塞住了这个小女孩儿绝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