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均问：“心痛嘛？看着里面那张脸，心痛嘛？”
丁瑶看清楚了，那里面不是如今的苏羽，而是九渊。
神界魔界大战之时，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神君九渊。
镜里画面变幻，那里面是皑皑雪山，连绵不觉，遍地雪白。
九渊捂着胸口，他每迈出一步，他的容颜就比之前苍老一分，不过片刻。他就从一个英勇将军成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一直像西而行，走了好久，突然被困在了原地，正如驳岸与丁瑶所处情景一般，雪地之中钻出几块银镜，围在一圈，挡住了苏羽前面的路。
苏羽被困在银镜化为的阵眼中，他想要施展法术将那阵破了，可是手指刚刚抬起，感觉不到自己一丝灵力，无奈之下，他只能呆坐在地上。
丁瑶看见九渊在镜中出现的那一时间，她眼中有些波动，看着九渊那憔悴万分的苍老模样，她的指甲已经将自己掌心抠出印子。
镜子里面的九渊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望着自己，他微微抬头，仰头的方向刚好是镜外丁瑶的方向。
那一瞬间，虽然容颜已老，可是丁瑶还能看见九渊带着孩童般的纯真，稚嫩的眼光。
那目光倒更是像极了今生的苏羽。
丁瑶想起，曾经的九渊在少不更事时，确也是如刚出现的苏羽一般，单纯，稚嫩。
后来，神尊陨灭后，他的性子才变得成熟稳重的多。
再到最后，他被诬陷无力解释时，他更是变了一个样子。
丁瑶故意不动声色的看着镜中的画面。发现九渊所处的环境更为恶劣。
九渊身边原本平平无奇的银镜中开始出现画面，九渊被那画面吸引，却不曾想，周围其余的银镜化为了无数把细刃冰刀悄然靠近着九渊。离着他的背部越来越近。
“九渊----”
丁瑶开口轻轻唤着镜中人的名字，那人好像听见了叫着自己的声音，他扭头环顾四周，找不到召唤自己的人。
可是一回头，他看见了那突然多出来的冰刃已经将自己包围在其中，他抻着身子，背部靠得是他觉得最为安全的地方。
他扭过头去，又去看那唯一一个镜子里面的画面。
丁瑶与驳岸与苏羽一样面对着是一般的场景。
她与驳岸周围的镜子只剩两面，其余化为一把把冰刀。比那镜中，苏羽旁的冰刃还要利。
白色斗篷的神兵拿着冰刃离着自己与驳岸越来越近，她不想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境中的九渊。跟随他一起看着他面前镜子中的景象，
九渊面前之境，先是出现了袅袅炊烟，炊烟下，是春耕农忙。一个老翁人牵着一头老黄牛行走在山野田埂中。后来，看见的是一群人，他们围着一把篝火，嬉笑玩闹，好不热闹。
后来，便是更多的人了。那些人手拿着包袱，推着破旧的木车行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他们面黄肌瘦，破衣褴褛，与之传来的还有声声哀嚎。
再后来，是金鼓连天，短兵相接，千军万马，烽火狼烟，血流成河。
丁瑶看见九渊的手紧紧握紧，他看那镜中画面心中动容。
这时，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他问九渊：“九渊，你可看看清了，这便是苍生，就是人间。”
九渊面前镜子中的画面消失，里面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那是一个穿着轻纱白衣的仙子，她在石板院中，持笔在青石板上留下白色斑点。
她心满意足的转头，甩裙离去，九渊离着那地上的画面又近了一些，发现那地上画的不是斑点，而是满地梨花。明明是画上的梨花，却好像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画面消失。
原本与九渊说话的那人也终于现身。那个身影与丁瑶记忆中的天地之主的身影重叠上。
出现在九渊面前的不是别人，那正是天地之主--上神紫云。
紫云仙风道骨，目空一切。看着九渊的苍老，他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口气。
“九渊，你可知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
“前者，那是苍生，人间。”
“后者，那是温情流年。”
“两者只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
九渊微微抬头，仰头看着紫云，他在沉思。
紫云道：“你若选了那个姑娘，那苍生便正如你看到的那般，从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变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这般，你可还愿意继续选择那个姑娘。”
驳岸看着镜中画面，悄悄扭过头去看丁瑶的反应。
他明显得感觉到了背后的姑娘也想知道那个答案。
镜中的九渊还在迟疑，丁瑶却突然替他做了选择。
“选苍生与人间。”
刚刚青石板上画着梨花的人正是当年的风袅，曾经的她。
丁瑶未想到，自己竟然可与苍生比重，如今让九渊选择，丁瑶知道九渊自然会选择苍生。
如果换成自己选择，她也许也会选择苍生，因为她知道，苍生生灵是九渊最为记挂的。
他是良善之人，他心有天地，心有大义，唯独好像少了一些自己。
丁瑶不再看镜子中的画面，她一挥手，手中钻出一道刺眼白光，那两个带着幻境的镜子瞬间破成碎片。
丁瑶看向萧司均：“难道，这就是萧司均大人的天灭之刑，第二招。若是这般，无趣至极。”
萧司均似笑非笑。
他抬手又挥了挥，刚刚破碎的银镜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里面又出现了关于九渊的画面。
他此刻一个黝黑山崖之上，脚下是琼浆滚滚，鲜红色的火山琼浆中升起团团火气。
琼浆中间，有一高出旁边几尺的高台，高台窄小到只能容纳半人站着。
可是站在山崖的九渊，目光确是对面的高台。
高台与山崖之间有着一条麻绳，那麻绳的两端看起来无法呈力。可是九渊却直接踏了上去。
“九渊。”
丁瑶神色激动，泪在眼底，想要制止九渊的动作，可是却在胆颤心惊中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动着。绳子摇摇晃晃，丁瑶害怕他脚下不稳整个人掉入烈火岩浆之中。
而更令丁瑶想象不到的是，在九渊的背后，刚刚那些镜子化为的冰刃还在，突然出现的一个冰刃直接扎紧了九渊的肩膀。
九渊一个颤抖，咬紧牙关继续前行，他的背上便又飞来一片冰刃。
那些寒冰利器被一个一个扔到了九渊的背上，狠狠的插进他背上，刺进肌肤里。
在外的丁瑶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泪水悄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对苍生生灵已经爱到这般极致。
丁瑶的目光一直落在九渊身上。眼看着他马上到了那高台上，却见他脚底一滑，直接掉入那炙热的烈火岩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