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山扶着费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我说丁大人啊,老夫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什么要害老夫呀?”
“费大人啊,丁某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说这是能是我一个区区的六品令能掺和的吗?”
说着丁道指了指桌上的木盒,费斌气的抓起木盒丟给了丁道。
“你拿着你的破盒子吧,你给我走,赶紧给我走,再不要让我看见你”
“那丁某就告辞了”
“不送”
丁道举着盒子大摇大摆的从驿站正门走了出来。
“义父,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个蠢货,来之前就不会搜一搜的吗?让他带个那么大的木盒就进来了,你呀……哎呀!气死我了”
“他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六品正令,我……”
“哎,算了算了,这也许是件好事儿”
费斌刚刚是又急又怕,一下子急糊涂了,丁道敢拿着这东西明晃晃来见自己,肯定是万事稳妥,或许自己这次能稳坐御史台。
“义父?”
“别问了,你现在立刻命令卫府密探,不仅要监控都昌县,还要封锁江州全境,尤其是江州是这些大员要员,一个都不能漏”
“是”
整个都昌县乃至江州府如同一口煮沸的油锅,就等着丁道把这滴水滴进去,郑居胥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亲自奔赴都昌驿亲自迎接,一时间小小的都昌一时间龙虎齐聚。
第二天傍晚,赵主簿刚刚下值,照例在一园楼喝了几口,便跟往常一样赶回了家中,发现自己七岁的儿子正和丁道在戏嘻打闹。
“宝儿,快来让爹抱抱”
“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儿子一下扑到了自己怀中,赵主簿顿时换了脸色,乐呵呵的逗着儿子,媳妇已经煮好了饭菜,烫温了酒,识趣的抱着儿子到偏房中吃饭去了。
“不知大人……”
“别别别,我最烦官场那套假客气了,你我都是读书人,又差不多是同龄,用不着那么多客套”
赵主簿也就不再客套,刚想端起酒杯,就被丁道拦了下来。
“赵兄尝尝我这坛酒,品品如何?”
锦瑟接过酒坛,打去泥封,一股酒香飘了出来,赵主簿本就是好酒书生,碰到如此好酒,一时有些无法自己。
“好,好,好,光闻酒香我就知道是乐氏坊的珍酒,真香啊”
“赵大人品一杯”
锦瑟端起酒杯,敬给了赵主簿,赵主簿细细品了品,咂了砸嘴,一饮而尽。
“好!七十年陈酿,世间少有,妙!”
“锦瑟,在给赵兄斟满”
赵主簿握住了酒杯。
“慢!赵某并非烂饮之人,虽好酒,但有度,丁大人还是说明来意吧”
“赵兄果然爽快,据我所知赵兄在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少年英杰,却为何放弃大好前程,只是继承父亲的衣钵,做了一个不入流的主簿?丁某实在不解?”
“人各有志,大人勿在多问?”
“那你儿子呢?是不是也甘心做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就因为冯家?你就要为此付出父子三代,甚至是五代十代的代价?”
啪,酒杯被捏碎,手中鲜血淋漓,赵主簿仿佛不知道痛一样。
“大人说完了就请回吧”
“我回去可以,但我走出来这道门,你跟你儿子就在无出头之日了”
赵主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尽力压制住泪水,丁道气愤的起身离开,刚一出门就发现赵氏带着儿子跪在院子里,挡住了丁道的去路。
“大人留步,民妇有话要说”
“说!”
“民妇虽是冯家人,但确是冯家派来牵制我夫的,我夫少年成名,家主一心想收归己用,但我公公赵老主簿当时颇得县公赏识,屡屡从中阻隔,家主无奈之下便决定选一家族女子先嫁与其为妻,因为民妇颇有姿色,便选定了民妇,后来我公公被家主设计陷害,又假惺惺的帮我夫君打赢了官司还清了债务,还如约将我嫁了过来,临行前我才知晓家主是用我来牵制夫君,可这么些年我与夫君早已情同一体,再加上宝儿的出生,民妇早就想与冯家断绝关系,专心侍奉夫君养育宝儿,可民妇不敢,冯家权霸江州,民妇只得事事顺从,可大人刚刚的话民妇全听到了,宝儿聪慧过目不忘,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请大人救救我们吧,当家的,你快出来啊,纵然不为你我,你就为宝儿想想吧”
赵主簿终于撑不住了,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扶起妻子和儿子进屋吃饭,又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交给丁道,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去逗儿子玩了。
都昌县邻近运河,县衙有朝廷转为转运建造的银库,由隶属户部的二百铁甲军看守,守库官谷文城也是由户部直接遣派,由户部各行走司事但任,丁道接任都昌,就一直在自掏腰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户部的大爷,如今和这些铁甲军混成了一片,个个称兄道弟,闲时饮酒作乐寻花问柳。
“谷大人,别来无恙啊”
“哎呦,丁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当然是这个了”
丁道晃了晃手中的就坛,勾搭的谷文城差点把口水流了出来,旁边的几个守军也凑了过来,他们知道丁道亲自送来的,肯定不是凡品。
“干什么干什么?八辈子没喝过酒啊,好好值备,在不认真我扣你们饷钱”
这些人都是跟随谷文城的老人了,自然是十分熟络,一点儿也不客气。
“头儿,你看你的眼睛,都冒光了,还说我们呢,再说了丁大人是什么人啊,那是咋自己兄弟,在自己弟兄面前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滚滚滚,看见你就心烦”
“头儿你一会儿在急,丁哥,你这什么呀?”
谷文城也忍不住了,偷偷的把头凑了过来,丁道打开泥封,瞬间酒香飘满了整个库房。
“香吧,这可是乐氏坊的七十年陈酿,我可就这一坛了啊,哎呀!”
话音未落,丁道瞬间感觉自己被一群恶狼围住了,这些人两眼放光,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坛,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急忙把酒收了起来。
“哎哎哎,给不给喝呀,不带这么馋人的”
“就是啊”
“头儿,咱抢吧”
“我觉得行”
丁道一听这还了得,这七八个壮汉冲过来自己还不得升天了。
“慢!先说好,答应我一件事儿,下值以后,我在准备两好菜,你们慢慢喝”
“先说什么事儿?要是违背大库职责兄弟我可不答应”
谷文城和这些糙汉子虽然好酒,但涉及大库的事情绝不含糊。
“瞎想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让你们帮个忙,你们附耳过来……”
“啊!这……”
众人一脸难色,虽说确实没有违背大库的职责,可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咳咳,不行”
谷文城老谋深算,直接拒绝,一群大兵深知自己头是个什么货色,急忙闪开,免得露馅儿。
“为什么呀?这又没有违背大库职责?你确定不答应?”
“确定”
“那我把酒倒了去”
“去吧”
“我真去了”
“去吧”
“我倒了”
“倒吧……哎呀,别别别,可拿稳了,洒出一点这事儿就没商量了”
谷文城一看丁道傻了吧唧的正在那拔塞子准备倒酒,一下就慌了。
“这么说答应了”
“答应了”
“说好了,明早一早就干”
“咳咳,那个,那个什么啊,你看”
“一群王八蛋,事了之后,一园楼”
丁道放下酒刚走出大库,大库里边呼啦啦的吵开了,几个糙汉子把谷文城丢来丢去,高兴的庆祝,丁道扭头大骂,
“小点声儿!整个县衙都能听见你们鬼哭狼嚎的”
第三天一早,县衙传出急报,都昌大库失窃,整个县衙被户部的铁甲军围的水泄不通,丁道乘机召集巡街武侯和兵府主将。
“大人,三位巡街武侯,正副两位兵府主将均以到”
“诸位辛苦”
“见过大人”
“诸位也知道,大库失窃,形势危机,本官乃都昌正令,遇此特殊时期,按大律接手一应军政要务,请三位武侯交出令旗,两位将军交出虎符大令”
“这……”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按照大唐律丁道此举合情合理,可没有刺史府和兵部吏部的移文就收缴虎符大令,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三位武侯最终交出令旗,毕竟丁道才是军政正令,两位将军也只能交出虎符大令。
“来人”
十几名铁甲军突然冲了进来,将几人绑的结结实实。
“丁道,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将军,你能升任兵府主将,完全是因为我丁道的原因,我原以为将陈家的功劳给你,你就能跟我,可你却表错了忠心,跟错了人!带下去”
“大人,丁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在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被拖下去的几人,丁道恨的牙根都痒痒
“机会,喂不熟的白眼狼!”
“丁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谷大人,本官不暗兵事,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你亲自拿着虎符大令接管兵府那二千府兵,而后控制整个都昌,你麾下的几名伍长立刻整合武侯麾下的二百卫兵,我带领县中所剩的衙役收缴证据,一切拜托了”
很快府兵就接管了整个都昌,借口大库失窃下达了净街令,一些人刚发觉有些不对,就被丁道带领的衙役摁了下来。
“少爷,锦瑟回来了”
丁墨一直在驿站外等待,发现锦瑟回来,立刻带着锦瑟与丁道会合。
“锦瑟,情况如何?”
“少爷,韩将军已经接到了他们,如今钦差卫队已将西门控制,四族两姓的那些人早就被韩将军控制了”
“万事俱备,就等他们了”
“少爷放心,费大人昨晚就已经去了,再有半个时辰,人就该到了”
“这就好,锦瑟,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