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連著數日,孟甜甜不再出現。
施佐楠表現得像是不在乎那般。
沒人管他,他本該樂得輕鬆自在。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他講不出來。
他本就是個獨來獨往的人,沒人稀罕他,他也不稀罕自己,現在不過是讓一切重新回到原本的狀態而已。
孟甜甜落下的那本課本,和他的課本疊在一起,隨意的擺在案頭上。
他抓抓耳朵,側過臉去,迴避著不去瞧那疊書,好像那樣就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有人敲響了房門。
施佐楠往那方向望去,心裡沒來由的懸了一下。
見推開門走進來的人是孟克難,他竟生出股失望的感覺……
他是在期待什麼?
孟克難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他一坐下,椅子就發出噶幾一聲,讓人一度懷疑,那張椅子下一秒有隨時解體的可能。
完了,這傢伙肯定是因為他欺負了他的女兒,所以前來對他作出警告!
施佐楠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沫。
“我就不客套那麼多了。”對方開口。
嗯嗯,要直接罵他了嗎?
“直接叫你小楠,可以嗎?”
嗯——?
“如果你願意的話,叫我難叔也行。我們的名字,剛好同音不同字,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施佐楠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難叔,你這話太抬舉我了,是我三生有幸才對。”
孟克難只是笑了一笑。
“我聽說……你不喜歡學習,是嗎?”
喔噢,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嗎?
“有人會喜歡枯燥無味的事嗎?”施佐楠覺得好笑。
“那——你有什麼喜歡的事嗎?”
施佐楠想了想,“老實說,我不知道。”
孟克難點點頭,露出理解的表情。
“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實我跟你一樣,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也一樣不喜歡學習,不喜歡上課。甚至,為了逃避上學,我經常翹課,還四處跟人打架。那時我的父母為此很頭痛,不知該如何是好。
“雖然我父親也是舉重選手出身,但當時的我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走上舉重這條路。直到有一天,我父親帶我去見一個人。他是世界級傳奇選手,五屆奧運冠軍凱瑟凱奇。退役後的他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一隻手臂,整個人落魄了不少。然而,為了重新找回他往日的榮譽,他花了很多時間與體力重新鍛煉自己,用強烈的意志力,成功單手舉起一百二十公斤重的槓鈴。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舉重的魅力與震撼。”孟克難瞇著眼,回想著這些往事。“從那之後,我就愛上了舉重這項運動,將它視為自己的終生目標。”
施佐楠默默的聽著。
“喜歡這項運動,並不是因為它能炫耀自己的力量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它總是不停的向自我發出挑戰。今天,我能舉起很重的重量,不代表我明天一樣能舉起同樣重的重量。同樣的,今天我舉不起這個重量,也不代表我永遠做不到。它會依個人的狀態而讓過程充滿變數。
施佐楠露出沉思的表情。這些話,他似懂,卻又非懂。
孟克難拍了拍他的肩,“也許你會覺得,這世上有些事,是你一輩子不可能做到的,但就是這樣,才有挑戰的慾望。”
“別人不了解,但我知道你有你的堅持,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欣賞你。”他給予他肯定與鼓勵。
見話說得差不多,孟克難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希望你身體痊愈後,有一天願意主動找我進行鍛煉,我等你。”
語畢,他朝他露出一抹和藹的微笑,這才瀟灑離去。
從頭到尾,他沒有沒有一句話說到孟甜甜的事上,也沒有任何的責備或勸告,然而施佐楠卻可以明顯感受到,孟克難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朋友真誠的忠告,讓他明白人生而活著,可以擁有不一樣的面貌。
施佐楠思索著那些話,心裡有些不一樣的觸動。
那滋味,似乎叫做感動。
※※※
孟克難來過的第二天,不清楚孟克難是否說過了些什麼,孟甜甜終於再次出現了。
然而,她臉上不見過往總掛在臉上的笑容,臉色臭得可以。
“施同學!”她不再叫他小楠同學了。
“你放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單刀直入。
“我不在乎你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會受傷確實是我的錯,也因為如此而影響你上課的權益。這是既定事實,也是我應該負起的責任。所以,幫你補課是我應該做的事,但不珍惜學習的機會,則是你的選擇。”
“所以——我要告訴你的是——”
她深呼吸一口氣,不給他有任何插話的機會。
“我仔細想過了,不管你有多討厭我,還是討厭學習也好,我只管做我該做的事就好。我不會再因為你的打擊而半途而廢了!”
“我孟甜甜發誓,我會用破釜沉舟的決心來面對你的!”她一拍床邊桌,以一種雄心壯志的姿態起誓,句句鏗鏘有力極了。
被她直闖而入、風風火火的架勢嚇呆,施佐楠縮在床邊,只能配合的點著頭,吭都不敢吭一聲。
正當這時,施佑伊的聲音突然響起。
“廢物,我帶你的狗糧來了!”她手上提著老媽交代的飯盒,人未到聲先至。
一臉不耐煩的她,剛走到病房門前,卻發現門是敞開著的,她感到奇怪的探進頭來——
只見房裡有一個漂亮的女孩,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站在床尾。至於她那廢物哥哥,則縮在床頭那處,瑟瑟發抖,一顆鳥窩頭風中凌亂的顫抖著。
這什麼……詭異的畫面……
施佑伊正這麼想著。
這時,“嘎啦——”一聲。
質量堪憂的床邊桌,應聲從中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