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郊监狱两公里外的马路边, 停着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毛向笛站在车头，他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 只是他额头凸起的青筋和一颗颗冷汗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恐惧。
就算距离东郊监狱还有两公里，从那边渗透过来的恐惧情绪也足以扰乱他正常的心绪。
为了行车安全, 他不得不让车队暂停到路边修整, 等那股直达人心灵的恐惧情绪消失后再出发。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他知道那边一定极其凶险。
他又看了看站在最前方的沈心, 她从停车起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又不敢问。
可有时候沉默反而让人心安，东郊监狱里有唐静白在，如果那边真出了超出沈心掌控的大事, 她绝不可能有闲心在这里站着。
在超出他实力的战斗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沈心。
终于沈心转身朝他走来, “我们出发吧，结束了。”
这等于是宣告了敌人的死亡。
他关心道：“我们有人员伤亡吗？”
沈心想了想, 只是晕厥的话, 应该也不算伤亡吧。
所以她回道：“没有。”
毛向笛这才松了一口气, 己方没有伤亡就好。
等他们抵达东郊监狱，现场只有唐静白还好好站着，其他几个警员全都昏倒在地。
毛向笛看了一眼沈心, 原来她说的没有伤是指没有皮肉伤, 昏迷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伤。
幸好她有提醒他叫上救护车一起过来，。
他赶紧指挥人将昏倒的警员搬上救护车送回市区救治。
等人都搬上车后，被他带来的警员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 小声对他说：“经过初步检测，被杀死的两个人都是S级魂师，死因都是头部的枪伤……是小唐的枪，具体情况或许还要等他们几个清醒了才能知道。”
“我明白了，继续收集信息去吧。”
毛向笛深吸了一口气，在来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袭击唐静白的会是高手，却没想到会是两个S级魂师。
沈心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在两个S级魂师的袭击下活下来，并成功反杀对方的？
这简直无法想象，已经彻底脱离他的认知。
当初沈心隔着半座城杀死几个魂种猎人已经让他瞠目咋舌，可如今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就再次隔着半座城杀死两个S级猎人。
那岂不是说，只要她想，不管她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她想杀死城里的任何人都行？
这样恐怖的实力着实让他深深忌惮，可他已经没有再把她抓起来的想法。
只希望警方和她的关系更牢靠一点吧，拥有这样成长速度的人不适合为敌。
并且比起其他高等级的魂师，沈心虽然杀性十足，却不是滥杀，否则她也不会用这样极端危险的方式保下唐静白。
经此一役，恐怕想对唐静白动手的人也会稍微收敛一点了。
毕竟没人知道沈心究竟有没有在她身上放大杀器，下这么大的赌注只为了杀死亲近沈心的人以达到刺激她的目的实在过分奢侈。
S级魂师培养起来耗费极大，他们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沈心已经从医生那里得知唐静白的身体并没有大碍，有锁链和骰子的重点照顾，她毫发无损，只是难免受到魅惑和恐惧的双重影响，情绪暂时还不太稳定。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问题，稍微休息两天就能恢复过来。
她把唐静白扶上警车休息后来到黑衣男人的尸体身旁，眼前这位的瞬移能力她很喜欢。
虽然没法种到自己身上，但是她可以把他制作成魂种，当作消耗品的道具。
有骰子在，黑衣男人和白衣女人的魂都没能在第一时间逃走，现在还留在他们的身体里。
沈心熟稔的用魂力将他的魂逼出来，他刚一出现就想施展瞬移能力逃走，可是有沈心在，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也暂时没有向他逼问他们幕后之人的线索，而是直接将他制作成魂种。
现在警方的人还在这里，并不是调查的好时机。
又把白衣女人制作成魂种，这时毛向笛朝她走来，“沈顾问，刚刚柯局来电话，他那边已经收网，问你是否要一起参加审讯。”
看来柯德义对于谁是叛徒早就心里有数，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有所顾虑，现在他们把刀伸向他手底下的这些警员，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麻烦转告柯局，审讯你们才是专业，我就不参与了。”
被抓的是警方的人，柯德义还特意让毛向笛来问她是否参与审讯。
尊重是相互的，所以她拒绝了参加审讯的提议，她只需要一个结果就行。
因此毛向笛派车将她和唐静白先送回家。
等到家后，她先把唐静白安顿好，她急需好好休息恢复精神。
做完这一切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召唤出小女孩问道：“说一说这一战你观察到的线索。”
既然知道会有这样一场战斗，沈心自然不可能白白放过，保护唐静白的安全是首要任务，在这样的前提下她还有其他的部署。
比如让小女孩观察敌人，以获得更多有效的信息。
小女孩的能力【禁魔】不仅对敌人有效，对己方同样有限制作用，所以她的能力在这场战斗中可以发挥的空间相对有限。
再加上她作为六个副人格中最聪慧的那个，观察敌人的任务由她来执行最合适不过。
小女孩先是环顾了四周，这里是沈心的卧室。
当年他们被陆道制作成魂种，被带来种进沈心的身体，是感受过外面环境的。
可眼下这间卧室和十多年前相比变化也太大了。
既然做出要与沈心共同战斗的决定，所以她也想更了解沈心一点，只有更好的了解彼此才能更默契的战斗。
将房间的信息纳入脑海，小女孩这才回道：“整场战斗结束得很快，虽然这和我们几个合力脱不开干系，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能力比正常的S级稍弱一点。”
“弱在哪里？”
“他们觉醒的能力确实拥有规则之力，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在强度上要弱一些。我猜他们种植的魂种应该是经过灭活的，这样做虽然保证了他们觉醒的成功率，却让觉醒的能力无法达到圆满状态。在我看来，这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小女孩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每个能够获得并种植S级魂种的人无疑都是对自己实力非常自信的人，他们不太可能为了成功率和伦理道德，而选择灭活魂种提高觉醒的成功率。更别说他们还是刀尖上舔血的杀手，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实力，为了提高实力他们可以干多少丧心病狂的事，绝不可能选择灭活S级魂种，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暴殄天物。”
沈心沉思片刻，“有一个可能，他们还达不到种植未灭活的S级魂种要求，强行种植觉醒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不得已才选择将魂种灭活。”
小女孩问道：“可是这样又有一个问题，既然他们达不到种植要求，那么大可以直接换人。S级魂种可比几个普通人珍贵多了，作为一个成熟的组织，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让利益最大化，他们为什么会干这样的傻事？”
“或许在他们看来，S级魂种并不是那么珍贵呢？”
“这怎么可能！”小女孩蹙眉，“虽然我们在你身体里呆了十多年，但是这短短十多年时间，不可能让S级魂种就贬值成大白菜。”
“是与不是，把他们唤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沈心取出由黑衣男人制作出来的魂种，在她的刺激下，透过魂种朦胧的外壳，她看到魂种中一脸幽怨的黑衣男人。
将问题抛出，得到的一阵沉默。
算了，审讯这么淘神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吧。
她将另外一枚魂种同样取出来一起交给小女孩，“来，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方法，就算把他们拆了也无所谓，我要得到问题的答案和尽可能多的线索。”
作为温默被折磨分裂出来的人格们，他们对于怎样折磨人不算陌生。
小女孩乖乖接过两枚魂种，应道：“交给我吧。”
沈心下楼，唐静白还没睡着，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见沈心下楼，她抬起头，坚定道：“心心，我想变强。”
沈心走过去同样盘腿坐下，“唐姐，对不起，是我把你牵扯进这场漩涡。”
唐静白却摇头道：“心心，这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曾经对你说我是因为家里想要锻炼我的胆量才把我送进警校，其实不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之所以会选择进警校，并不是头脑发热，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平静。”
“在我高中结业的那天晚上，我们聚餐庆祝成年和解放，我们吃了饭又去唱歌，玩得很开心。临近深夜他们还不肯散场，吵着闹着要续摊，毕业后大家再想像这样整齐地聚在一起将非常困难，所以我们又找了一个大排档吃夜宵。在我们吃夜宵的过程中，隔壁桌的一个男人跑过来问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要联系方式，态度轻薄无礼，在她明确拒绝之后依然纠缠不休。”
“同桌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骚扰的又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他们将被纠缠的女同学护在身后，要求对方道歉。”
“对面不仅不道歉，还先动了手。”
“在我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打作一团，本以为我们人多不会吃亏，可是对方突然手掌变作钢刀，直接将其中一个男同学切成两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魂师，警察过来逮捕他时，他对我们说，他不可能以命偿命，他是魂师，他的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贵重。”
“可笑的是如今他还被关在西云市魂师监狱里，他没说错，他确实没有死，而被他杀死的男同学却不可能活过来。”
“当初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当上警员就能惩治他，可是这个社会并不是这样的，不平等和特权处处都存在。所以我一直挺敬佩毛队的，他很有正义感，在追查魂师犯罪上不遗余力，虽然很多时候就算人抓进去了也不痛不痒，起码他在努力不是吗。”
“现在我也终于想明白了，在一些规则无法管辖的阴暗角落，或许只有更强的力量才能肃清黑暗。”
唐静白揉了揉眼睛，“所以，我想变强。”
不仅仅是为了守护沈心，更是为了她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