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你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昏暗的走廊,灯光明闪不定,像是绝望的眸光,
你梦见一条晦暗的回廊,空气浑浊不堪,像是窒息的哀鸣,
有难以言述的声音,像是一首曾经的童谣小调,勾起心底的恐惧,
昏黄的光闪烁着,将鹅毛黄的默片印入视网膜中,
风声划过,歌声飘散,像零碎而破裂的昏光,无数迷蒙粉尘飞舞空中,
我奋力奔跑,仿佛身后有无尽恐怖,
你气喘吁吁,仿佛身前有莫大阻隔,
风在刮息,
浅浅的旋律轻轻地飘荡,掠过身旁,低着头,扬起笑,任发飘,
有人在低吟,有人在哼唱,一首无名的歌谣,仿佛往昔亲切的童谣,柔软得使人沉溺,
还有丝丝絮语与阵阵耳鸣,使人目眩神晕,
我听见浅浅回荡的钢琴声,静静融入诡异的昏黄中,
你听见幽幽徘徊的提琴响,缓缓揉入四溅的污血里
灰白泛黄的墙染了血污,狰狞的黑斑与霉苔痕刻于其上,利爪凶器划右深灰墙皮,死灰的墙皮剥落,
伴着黑色污垢……
一扇扇整齐的门,不带一丝杂色与污迹,淡棕的门扉上是一串门牌数字,
我看不清,像是油墨泛花,
你看不清,似是迷雾蒙乱,
我狂奔在长廊,发疯般叩响只存在于右侧的整齐房门,
你疾走在回廊,癫狂似叩响只存在于右则的整齐房门,
可不等房门开,我便慌忙逃走,只留一阵吱呀声残存耳边,
可不等看清后,你便仓促离开,只留一声扭曲声响在身后,
似乎是在求助,也许是这样……
我已记不清,
你或早遗忘,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世间一切的噩梦追逐,
追逐着我,
追逐着你,
噩梦诞生于房门之后,而我一扇扇叩开,怀迷茫孤寂,
噩梦诞生于房门之后,而你一扇扇略过,存萤火残明,
这里没有我,也不该有我,
这里没有你,也不该有你,
这里只有我,
这里只有你,
我长存于此,我永世逃亡,是孤寂的灯塔水母,
你永生于此,你永世逃亡,是留残的永生水螅,
于是,
哼唱声、絮语声、耳鸣声、钢琴声、提琴声与叩门声混杂一起,似胡乱的乐章,浑乱的交响,
我回首,看见了狰狞笑着的噩梦……停驻乌鸦的稻草人,牵着人皮气球的狞笑小丑,踏着血色高跟鞋的焦黑女人,破裂梳妆镜中的卖唱艺伎,
你回首,看见了狰狞笑着的噩梦……穿灰西装的瘦高恶鬼,缠满水草的肿胀水鬼,持着瘟疫短匕的鸟嘴医生,夜半啼哭的鬼婴,
房门一间一间推开,噩梦在增生,交缠,混合,无数人的绝望悲惨,扭杂在一起,
悲伤与痛苦难以名状,只得感慨自身的渺小与可怜,像孤舟于海,
独存一人……
可我停顿不下,
可你停顿不下,
我知道,总有一天……
你知道,总有一天……
会死去!
于是,
我哼唱着……哼唱着那首无名的小调,弹拨着古旧的吉他,
你也一样……可这里,
只有我,或许是梦,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
黑暗,空荡,一无所有而绝望,愤恨,无止息的奔走逃亡,永久的怪诞离奇,
噩梦?
我醒了,也许吧……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条昏黄色的走廊,我逃不出去,
虽然我似乎醒来了,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也逃不出去,耳边响彻了不知多久的絮语与杂音、眼前的默片黄纱与古怪的诡异鬼怪仍常常环缠在身旁,
我不怕鬼了,准确来说,是不怕醒来后的鬼,因为起码他们会带来死亡,而不是无止境的恐惧,
我害怕睡觉,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晚上再回到那个……所以我身边所有的灯都亮着,没有黑暗,
已经睡不着了……
我会猝死吧……
我浑浑度日,不分昼夜地无神空想,我想过自杀,
可我总是软弱地放下手中的刀,
一层膜,轻轻地笼罩在我全身,隔绝着我与这个世界,我感到窒息与绝望……
我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开始哭泣、自残以及杀害他人,按心理学的说法,我应该是将自己代入他人身上,杀死他人就是杀死自己,获得解脱?和安慰?
你知道被勒死的感觉吗?
首先你感到喉咙上有压力,你的眼睛会流泪,你的嘴里会有味道,非常非常酸的味道,
然后,就好像有人在你的胸膛点燃一根火柴,火越来越大,充满你的双肺和咽喉,直达到眼球后面,
最后,那团火变成冰就像是冰冷的针,刺入你的手趾脚趾,还有双臂,然后,是黑暗……你最后的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
我开始尝试入睡,我暂时还不想死,在我知道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之前,
自从逃离出那条……回廊后,我从未进入有梦的睡眠,全都是无梦的黑暗……
我开始吃安眠药了,也许那只是一个梦,我的心理医生们也是那么说的,
但在我不知为何连换几个心理医生与精神科医生后,
我又开始不安了,
因为我一直知道,我永远不可能逃出去,
那是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开始接触我原熟悉的那个世界,查询那条灌满无数噩梦的走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我发现什么了……啊?
一些人看见了我!他们在清醒梦中探寻梦的边缘,发现了一扇门,
门外有人在疯狂敲门,一阵忽忙的脚步声后敲门声就消失了,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古怪声音从门外掠过,
像是百鬼夜行,狰笑声、哭泣声、絮语声、钢琴提琴声……掠过他们的耳边,
使他们神魂俱惊,无力跪倒了下去……嘻嘻∽
真是脆弱呢……哈哈哈∽
我抖动着双肩,古怪而扭曲地笑着,失心疯一般∽
但是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噩梦即将与现实重合!永世追逐着我的怪物们要来了……他们找到我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想的缘因,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这只是一个可怜人的直觉……
疯子的直觉!
我疯癫大笑着,我是噩梦的锚点!我是梦境与现实的桥梁!
我失力地跪了下去,脸上仍残存着疯狂,
在又一次吃下安眠药后,我第一次在逃离回廊下进入了第一个有梦的睡眠,
我梦见了一位披着白色长袍,生有羊角而缠环绷带,身伴鸢尾花的白发少女与一位不分男女的高挑灰影,由黑纱笼盖,
一位身伴隐秘白雾,另一位身伴黑纱帷幔,
白袍少女手提羊角行炉,玉雕的切葱细指,摘下一朵纯白的鸢尾花,世间绝美而摄人心魂的少女浅浅一笑,
脆弱而朦胧的美,似仅存于诗篇与音乐之中,
“我叫芙莱登。”少女清脆的声音掩着迷雾,似又有使头脑肿胀的絮语环绕,
我听到这声音,不敢抬头看,只是身子狂颤不已,
“您是那座回廊的……”我颤抖的声音如蚊鸣……
“啊?不是啊~”白袍少女笑了笑,“【梦】的权柄不归我管,【恐惧】才是。”
“而且小匣匣才是那个我忘了叫什么的回廊的主人哦~”她指向一旁,
先不管少女奇怪的话语,我惊鄂转身看向一旁的黑纱人影,
扭曲的浓灰光晕环绕在祂的身侧,墨色纱帐盖在祂的头顶,像是朦胧的烟雾聚合又散开,
帷帐深黑,如黑雨淋漓倾盆而下,黑烟盘旋似狡猾的野兽蛰伏待动,
墨发如深渊,堪堪垂至腰部,微卷而在灯光下显出血光,
双眸微闭,五官模糊不清,
黑色浓雾似纱,轻笼死灰面目上,为其增添几丝朦胧与模糊,
苍白死灰的面孔上是极为立体而符合黄金比例的五官,可却莫名得模糊不清,使人容易遗忘,无论如何回想……
黑纱编制的连衣重累薄裙,颈上缠出血痕的黑纱束领,浓重的污血溅于其上,造成深浅不一的美感,
而四周没有一丝恶臭的血腥铁锈味,有的只是一种潮湿的气息,诡异阴森还有一种古怪的霉味,
絮语声、哼唱声、耳鸣声、脚步声与各种古怪扭曲的曲调,由各种古典而模糊的乐器演奏着,
无尽的恐惧与噩梦再次降临了……
在我身边……
再是一阵眩晕后,我醒来了……
我醒在下午五点,据说是传说中的逢魔时刻……
我大脑里开始传来肿胀的感觉,心里咯噔一跳,似乎我推开了一扇门……
一扇贯穿噩梦与现实,直达人们最内心的恐惧的门……
我开始疯癫大笑起来,从家里拿出多少年不曾用过的大提琴,开始演奏起癫狂而扭曲的音乐,
我走在黄昏的大街上,人烟稀少,而仅存的人们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就是疯子呀~
恍惚间,我听到了絮语声与脚步声,
他们来了,他们找到我了……噗嗤~他们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嘴角开始崩裂,肌肤也开始脱落,露出其内里肮脏不堪的血液与内脏,其内污血横流,神经与血管纠缠不清,
腐烂的内脏与横流的污血,混杂,似是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再一次被掏出,
骨头已经发黑了,躯体已发黄变形,彻底成为一种粘稠的液体,或许是肉浆,堆积在一起,
或许我早就死了,不,我肯定早就死了……
我最后看见的,是无数噩梦里的恐惧,从一扇门里蜂拥来至这个世界……
我为世界带来末日了……哈哈哈……
那么再见了……这是疯子最后对这个世界,最诚挚的道别~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