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做出跳跃的动作,步黎伍就后悔了,因为电流网并未消散,而是在男人持续的发力下越扩越远,直到覆盖整座餐厅地面。
他一蹦两米高,悬浮在半空,急忙抓住餐厅的吊灯。
好在他为了体育高考健身锻炼过一段时间,体重稳定在130斤左右,不然小小一个吊灯还真拉不住他。
尽管如此,吊灯的吊链也被扯下一段,落下一点尘埃。
他连忙在心中呼喊同伴:‘休,那耳喀索斯,快给我出个主意啊!’
休选择了沉默,那耳喀索斯也只是说了句“希腊人应当学会智慧”便没了下文。
步黎伍不是希腊人,不过他至少有脑子。
他用剑锋抵住逐渐断裂的吊链,试图倒流时光,让他修复如初,但是没有反应。
“时光是条单行道,逝去的日子像流水,一去不复返。”那耳喀索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间的权柄可以加速流逝这一进程,却无法挽回流逝的旧时光。”
他的语气饱含着感叹,不知道是否联想到自己的经历。
步黎伍现在没空管感慨不感慨,因为吊灯行将折断,电流网甚至开始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了!
逸散的高压电当然影响到了后厨的众人,步黎伍看向那个方向,发现所有人都翘起一只脚,蹦蹦跶跶地跳出了后门。
居然真的可以这样玩吗?
我物理没学好,你们可别骗我!
吊灯和电击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步黎伍不得不立刻从吊灯跃下。
他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平稳落地,趁着敌人的手还没从地面里抽出来,纵身一跃,跨过将近五米的距离,剑锋直指咽喉要害!
敌人队长急忙把手抽出挡在脸前,卷起一片灰尘。
“噗呲。”
剑刃入肉声清晰可闻,随后的飙血声更是重量级。
对手紧急后撤,撕开衣服检查伤势,但他的检查不会有结果,因为步黎伍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伴。
步黎伍把长剑缓缓拔出,受害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捂住喉咙,完全按不住大动脉爆射的鲜血。
七之兽智商有限,才会被链接小队戏耍,但他可不是没脑子的畜生。
打蛇打七寸,对付链接小队,就要杀了他的同伴,让他没人可链。
杀人名单+1
步黎伍上天堂的概率又降了一点。
三人小队已去其一,稳定的三角阵型变成了毫无回旋余地的双人链接端。敌人的链接从电网换回了电叉——对步黎伍没有威胁的近战兵器。
自从在鸟羽手里小胜一局,别管她放没放水,反正步黎伍对自己的近身战自信无比,然后……然后敌人掏枪了。
没错,放着超凡力量不用,选择了使用朴素的火器。
大人,时代又变回来了。
“啪啪啪啪!”
扣动扳机,枪口爆发火舌,连续四枚子弹打在步黎伍身后的墙面上。后者吓得蹲在地上,正巧躲过了子弹,赶忙手脚并用着爬到旁边的沙发后。
他心中狂喜。
这都没死,我好厚的血。
有了头领的示范,同伴也一同端起手枪,两人一左一右向沙发包围过来。而步黎伍解开外套的扣子,从怀里掏出和敌人一模一样的M9手枪,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桀桀,没想到吧,我也有!
他慢慢沙发一边,打开链接器自带的摄像头,在反光中看到了悄然逼近的敌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脱下外套,突然扔了出去!
“啪啪啪啪……”
两名敌人立即对飞出的不明物体连续开火,等到他们意识到那是件普通衣物时已经太迟了。
步黎伍从沙发后滑行出来,对准其中一人扣动扳机。
强大的肉体令他得以无视后坐力,但他此前从未接触过枪械,军训也都是走队列站军姿,相关知识仅有“三点一线的瞄准”。
手枪弹夹是标准的15发设计,为了避免压坏弹簧所以只塞了13发,步黎伍打空了弹夹,结果只打中了两枪,还都在腿上,剩下的子弹全飞了。
敌人一个锦木千束,请求支援。
人受到枪击时很少能第一时间发现,肾上腺素的分泌会抑制疼痛,人们往往感觉得到冲击力,感受不到疼痛。
虽然一个敌人没有击倒,但好消息是:他们的子弹也打完了。
真是一对卧龙凤雏,完美的对手。
小弟退后换弹夹,队长这一次有了意识,特地保护在同伴身前。
步黎伍挥剑冲锋,势必要取敌寇项上人头。
两柄电叉再次对上长剑,你来我往之间,小弟换好了弹药,却因二人缠斗在一起所以不敢开火,一时进退失据。
二人激战正酣,没空理会一个小喽啰,步黎伍仍然维持着无伤的状态,而对方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小腿和左肩各开一个血口,左臂耷拉下去,多半是神经线被剑挑断了。
少了一只手臂,男人更加不是步黎伍的对手,再三回合,后者一剑封喉,割开了男人的喉咙,又刺进他的心脏搅弄一番,在这个制作人造心脏难于登天的年代,基本宣判了他的死刑。
又一条人命记在了步黎伍的账簿上——老话说得好:你欠银行一万,慌的是你,你欠银行一万亿,慌的是银行。只要血债够多,撒旦就追不上我,步黎伍上天堂概率大增。
既然头目已经死了,仅存的小弟自然是丢枪投降。
步黎伍把刚刚扔出去的外套扯成绳子,绑住了他的手脚,又摘掉了他的链接器。
把三人身上的链接器全部取下来,步黎伍发现手上沾上了蓝色的油漆,链接器上,记录使用者名字的位置露出几个比画。
他赶紧把油漆全部擦掉,揭露出被掩盖的名字。
宋仁。
范明理。
安雅。
步黎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不了解宋仁的安危,这群人瞌睡了就送枕头,情报包邮送上门。
他用剑锋拍了拍仅存敌人的脸颊,冷声道:“你们哪来的链接器,说。”
敌人抿着嘴唇,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硬的嘴,希望你的骨头和嘴一样硬。”
步黎伍用剑锋划过他的后背,后者害怕地闭紧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剑锋由实转虚,没入他的脊背,银光一路延伸到屁股,正好走过了全身脊椎。
他突然脊背发痒,随后全身传来艰涩疼痛的感觉,骨骼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三十年。
他的身边有一片可乐洒下的水潭,他艰难地匍匐过去,在水面反光中见到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啊啊啊!”
步黎伍听着身后刺破云霄的哀嚎,心情好到吹口哨。
他从快餐店后门走出,是一条细长的后巷。三辆警车堵在远处的巷子出口,警笛大作。
员工和几个没跑掉的倒霉蛋躲在巷子的大垃圾箱旁,步黎伍把断剑收回日记本,向他们走去。
没有见到风亭两人的身影,也许他们已经被接去医院。
赛义德瘫坐在尸体旁,双眼无神。
他的手边放着一把手枪,员工们都离他远远的,彼此窃窃私语,包括他救下的那个女孩。
步黎伍悄然凑到员工中,对事情的起因经过了解了个大概,包括赛义德是一个高三学生的事。他对此的感想是没有感想,好人往往没好报,这个道理步黎伍上辈子也知道了。
店长无力阻止众人私语,只好蹲在赛义德身边安慰他。
而步黎伍想出一个他好我好大家好的点子。他来到赛义德身边,捡起了那把手枪。
他的动作惊动了店长和赛义德,两人站起来,店长谨慎地问道:“步先生,你要做什么?”
看来店长也是链接员的外围之一,赎罪军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入社会。
步黎伍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履行链接员的任务,为人民解决燃眉之急来了。”
“这两个都是?”
赛义德怔怔地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男孩,下意识点了点头。
“啪啪啪。”
“啪。”
话音刚落,他对着尸体连开三枪,其中两枪miss,随即调转枪口,一枪击毙了另一个身穿警服,被捆成粽子的家伙。
远方的警察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下车,赛义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收起了手枪,说话磕磕巴巴的。
“你,你……”
“那个人还活着!是我处决了他们!”步黎伍故意放大嗓音,让全场的人都能听到:“他们是来追杀我的恐怖分子,你见义勇为,值得嘉奖。”
“现在,所有人早点回家,之后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自由市场理论中,货物会在市场作用下自动分配至所需人之手,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放屁。
一个前途光明的学生背负了鲜活的生命,恰好附近有一位血债累累的杀人犯,该由谁来扛起责任,步黎伍觉得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说罢,步黎伍跑路而去,身后的警察呼喊着叫他停下,都被他无视。
他冲回餐厅,搬上还在惨叫的敌方小弟。
餐厅大门外,风亭坐在黄色吉普车里对步黎伍大声呼喊,他赶紧拉开车门,风亭开着吉普夺路而逃。
“你没走?”
“老耿去医院急救了。”风亭只用右臂操控着方向盘。
“我的伤势不重,所以回来接你了。”
步黎伍看向他,风亭的左胳臂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成木乃伊,这可不像轻伤的样子。
太客套的话他不会说,只能说一句多谢。
“保证链接员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不用谢。”风亭笑着道:“要不是你,我和老耿已经死了,我还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等到警察赶到现场时,只远远望到了风亭吉普车的背影——甚至没上牌照。
赛义德跟随人群涌入餐厅,表情复杂地望着远方。
陌生的链接员……
杀人不眨眼的链接员……
保护他的……链接员。
赛义德从小在七城联合成长,链接员对抗七之兽的故事他耳熟能详,不过链接员杀人,闻所未闻。
旧有的英雄形象在他心里崩塌,另一尊新形象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餐厅中散落了一地弹壳,警察根本没法确认子弹数量,所以赛义德偷偷把其中一枚藏进衣兜里。
他握紧那枚弹壳。
成为链接员是一条艰难的道路,赛义德从未萌生过类似的想法,“学习是为了上一所好大学”,这种想法刻在每一个七城人的DNA中——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
一个新梦想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