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双与牟致蓬之间闹出怎样的冲突,钱凉并不知晓。
因为他如今已是来到嵩山地界。
嵩山为五岳之中岳,其中最为著名者便是少林寺。
但钱凉此番并不奔着名气来,而是跟着山海走,山海会告诉他应该去什么地方。
于是他很快找到了结界与一帮老家伙。
老家伙们都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恒山那边都说将刘瑞送走了,怎么今天这里还多出一个来?
钱凉可不给他们好好思索的时间,当即问道:
“你们在结界这边能守住结界吗?恒山那边是没守住,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他们也很绝望啊!
在得知恒山那些老家伙的遭遇后,他们就期望恶人不会先到自己这边来。
看到刘瑞的那一刻,他们明白,只怕恶人会率先到这边来,于是只能强硬表态。
“您是守墓人弟子,您说我们能够做什么?您可以吩咐!”
这些老家伙活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是半点脸皮不要吗?
他却不知道,活得越久,这些老家伙就越明白活着的好处,越不愿意死。
老而不死是为贼。
只是,长生真的不会腻吗?
钱凉怀疑。
所以他忽然在这样氛围下问出个让人失笑的问题来:
“长生,真的很有趣吗?”
老家伙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回答。
“长生或许并不有趣,但你要让他们现在去死,他们还真不愿意。”
荆招斛出现在结界上方,轻笑着说道。
“长生其实是很没意思的,你的那位老师是知道这点,但他又不能死,所以只好不断清除自己的记忆,让自己仿佛重新活一遍。我们谁都比不上他。”
我的记忆,是自己清除的吗?
钱凉心中一震,但明白现在并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面向荆招斛,他开口询问:
“这样说来,你也是在追寻有趣吗?可是,既然长生这般无趣,你又为何还要活着呢?难道,你还没有活够吗?”
他的话初听还算有道理,不过终究不足以撼动荆招斛的内心。
“长生非常无趣。可能一时片刻会有许多人聚集在你身边,但能跟随你活下来的却只有很少一部分。而当你活下来后,又会有更多人追杀你,想要获得长生不老的方法。你的厌烦,不足以打动他们。”
“我可以死,但就是不能被人杀死!所以我活了下来,杀掉他们。”
“在杀人的时候,我忽然产生想法,为何不让这些家伙带给我快感呢?让他们演出戏剧来让我感到有趣,这不是很好吗?这难道不能够让我体验活着的乐趣吗?”
荆招斛看起来有些癫狂,但理由却很是清晰。
所以钱凉并不打算劝说,只是尽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种事真的很有趣吗?我看不见得吧。”
这句话当真是触怒了荆招斛。
你可骂他,但绝不能诋毁他的戏剧,否则他真的会找你拼命。
不过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候,眼睛一转,临时改口。
“你不是刘瑞!刘瑞他可没有这般胆气如此与我讲话。你是什么人?”
钱凉以问代答: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戏剧究竟有趣在什么地方?毕竟你说过,我是你第三幕的主角。如果主角未能领略到戏剧的魅力,岂不是没办法更好的展现其有趣之处?”
前面说是不有趣,后面又来问询有趣之处,钱凉说话最是不着边界。
既然人家诚心诚意问了,荆招斛总要大发慈悲说说才是。
“这戏剧最重要的是看其他人的反应。比如说第一幕的主角卞瑶荷,她在破坏结界的时候,明明那些老家伙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到了,但他们有一个上去阻止的吗?各个都显得那么义愤填膺,结果到头来都不过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要是放在网络上,那不就是所谓的‘键盘侠’吗?”
“还真是贴近生活啊!”
看来这家伙也在逐渐接受人类社会现当代的某些概念,与自己可谓是同出一辙。
自己的敌人倒还真有些像是同伴。
莫非敌人旁边是同伴,同伴旁边是敌人?
心中胡思乱想,而那边荆招斛还没有罢休。
“这还只不过是最初始的。要看的人性确实很是有趣,但看得多了总会感觉有些厌烦,所以我就想着要让其他人同样能够看到人性,与我一起来欣赏这场大戏。”
“但是,你没有做到啊!”
钱凉一句话便让荆招斛愣怔住,而后继续侃侃而谈。
“你想要让其他人与你分享这种感受,那么你就要让他们好好站在观众的席位上,让他们体会到你的匠心独具。观众是需要有一定的知情权的。一出戏剧保持神秘那是必须的,但在保持神秘的同时必须抛出足以吸引观众的信息,这样才会有更多人被吸引目光。不然你投资几个亿拍部电影,结果不会宣传,欣赏者无几,这难道就很好吗?”
看到荆招斛若有所思,钱凉趁胜追击。
“作品的质量确实至关重要,但如果不懂得宣传,全靠观众自来水,那么这部作品究竟难以红火。你的目的难道仅止于部分人吗?”
“那......”
荆招斛稍有些迷惑,刚要问话,却忽然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你这小子倒是有一张好嘴!不过你说的话倒是对我很有启发,还真是要谢谢你。这样吧,每次我行动之前,都会在世界范围内发布通告,也就是所谓的‘预告函’?到时候,应该会有许多人来关注吧。”
这是个好主意,但并不是钱凉想要到。
所以,他还是要挑刺。
“这样做确实会有一定的效果,但更有可能会让观众们同仇敌忾来反对你这个导演,到时候你要怎么做呢?出手杀掉这些不懂你的艺术的家伙?还是说就这么沉闷下来,继续恢复到以前的情形?”
钱凉挑出两个极端来说,就是要让荆招斛去寻思更好的办法。
经历过美好后,又有几人愿意重归于丑恶?
虽然明白钱凉就是在逼迫自己,荆招斛偏偏没办法走出来——他是当真想要让人们欣赏自己创作的戏剧。
最终,他只能低头。
“那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可行的办法!”
恼羞成怒,已是动了杀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