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安宁静谧的夜晚。
距离大飞与佛仔前去调查已经过去了三天,杳无音讯,这意味这荀玖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曹武基将这一消息汇报给马爷。
数年来他待荀玖如同亲妹妹,他比谁都不希望事件的发生,可如今也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只能将悲伤的情绪狠狠压下去,不敢在马爷面前表露。
坐在一旁的马文锋一改往日的纨绔,此时却是一脸阴沉,别看平时他与荀玖总是刀剑相向,其实两人更像是一对不打不相识的冤家,面对这噩耗同样感到不好受。
“算了,都是些没用的废物,死就死了吧。”马南锡悠闲地抽着烟,好似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依旧想着如何除掉敌人,“赤水雇佣兵团那边联系上,就说他们的人遇害身亡,再把目标的现有资料发过去,让他们去搞事。”
曹武基正要去办,身后又传来马爷的指令。
“还有那个女孩,把她处理掉。”
口吻,是一贯的不容置喙。
听到这话,曹武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而马文锋不同,他心中那根本就岌岌可危的导火索,此刻一下子被引燃了。
玻璃杯被他用力地摔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保镖甚至警惕地摸向腰间的枪,审时局势却又不动声色。
“荀玖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他妈没有一点感情就算了,居然还要摧毁她生前的信念,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他不再忍耐悲愤,站起来,冲着自己的叔叔近乎失控地大吼。
马文锋平日里就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主,那可是在家宠坏了的小公举,造天弄地不带怕,即使面对万人之上的大佬,依旧是任性妄为。
情况不对,曹武基赶紧拉住了他,将他扛了出去。
“你就不应该给她那个自杀任务,你知道会出事,这都是你的错!”马文锋愤怒地控诉着,声音渐行渐远,“都是你的错…”
马南锡置若罔闻,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地龟侄子耍脾气。
出了办公室,曹武基将他稳稳地放在地上,谁知那马文锋刚一下来,立刻粘上曹武基的胳膊痛哭流涕。
“荀玖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原本还想借这个机会逼她穿黑丝短裙的,现在没机会了啊,呜呜呜!”
曹武基叹了口气,像个长辈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他早就看出这小子对荀玖有意思,如今落了个天涯两隔的结局,风华正茂的毛头小子哪能接受这个事实。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曹武基何尝不是相同的感受,要是情况允许,他宁愿自己接下那个任务。
但是,现在不是伤感颓废的时候。
马文锋抹掉眼泪:“我叔要对小洛儿下手了,我们得做点什么。”
向来对马爷忠心不二的曹武基这次也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立场。
“我们要保护好她,完成荀玖的心愿。”
办公室里。
马南锡遣散了保镖,看向窗外的夜色,呢喃着:“荀玖,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
此时此刻,荀玖无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
苏伍喻趴在她的对面,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荀玖撇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将脑袋埋进胳膊里。
苏伍喻从没和女生打过交道,仅仅只是这一瞪,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更何况她这个情况已经维持了一整天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两个傻蛋的事在和自己置气。
他辩解道:“处理掉他们是必须的,希望你能理解。”
“嗯…”一声微弱的回应从胳膊肘里传出。
“对了,我们需要一个障眼法来坐实你的死亡,我会去安排,到时候你在外的行动就可以自由一些。”
“嗯…”
“还有,我需要你的…”
不等他说完,荀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回房休息了,留下他一人呆愣在原地。
人生头一次被人无缘无故甩脸色,苏伍喻烦躁极了,摸了根烟,去院子里。
吹着秋风,苏伍喻突然意识到,自己明明一贯都是我行我素的作风,现在怎么好像在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鼻子走。
“好没尊严啊…”
郁闷了好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他掐了烟,准备洗洗睡了。
刚一进厕所,角落垃圾桶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走近一看,那竟然是一块染血的布巾。
苏伍喻有些疑惑,屋子里也就两个人,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这血不会是他的,既然如此,那就是荀玖的,可她为什么会流血呢?
也许是天气愈发干燥,上火流鼻血了,不过这也流太多了吧。
“算了,懒得想,明天再问她。”
正好计划中需要用到荀玖的血,用于迷惑外界,原本还不好意思开口要,总觉得有些不妥,现在倒好,有现成的。
苏伍喻将那片布巾从垃圾桶挑出来,放进透明包装袋保存好。
翌日清晨。
荀玖一晚上没睡好,惊醒了好几次,总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公寓里,周而复始,折腾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于是她索性不睡了,下楼倒一杯热水喝。
这会正倒着水,顿觉背后一阵凉意,一转身,荀玖毫无防备地对上了苏伍喻的死鱼眼,她趔趄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洒出几滴水。
“你干嘛老是神出鬼没啊!”荀玖粗暴地放下杯子,擦着衣服上的水渍。
苏伍喻看上去疲惫不堪,眼圈发黑,嗓音有些许干燥嘶哑:“渴,我也想喝水…”
“那你好歹吱个声啊!”说着,荀玖又倒了杯水,递给了他,“拿去!”
他接过温热的水杯,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
看着他的黑眼圈,荀玖问道:“你也睡不着啊?”
“不是,我是在安排你的假证件和假死。”苏伍喻擦了擦湿润的嘴角,声音清澈多了,“我连夜找了一具猪的尸体,已经烧的不成形了,看不出面容,滴上你的血液,直接丢了出去。等警局发现后,再黑进他们的系统,稍微篡改一下报告,足够糊弄外面那些人了。”
用猪来代替自己,荀玖顿时一阵脸黑。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不寻常的事。
“等等,你从哪里搞到我的血?”
“厕所垃圾桶啊,我还想问你来着,你昨天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苏伍喻直接大方地承认了,俨然没有注意到荀玖那逐步阴沉的脸色。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你再说一遍,从哪里来的?”
“厕…厕所。”
察觉到她言语中的怒气,苏伍喻浑身不由得发毛,动都不敢动一下。回顾这几天,荀玖像是他的天敌似的,除了战斗方面,其余的处处克他。
苏伍喻没来得及反应,被荀玖拽住衣领,拉到身前。
“你他妈的是变态吗,那可是我的姨妈血啊!”
“啊!”这一刻,苏伍喻瞬间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那种东西你他妈干嘛乱丢啊!”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我他妈习惯了啊!”
激烈的对峙后,两人都逐渐冷静下来。
坐在沙发上,苏伍喻耐不住沉默,率先开口。
“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不知道你的额…那个来了。”
“我其实也有错,不应该丢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的私事正在被人拎出来说,荀玖感到难堪,恨不得将他暴揍一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你的血还可以用吗?”
荀玖白了他一眼:“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什么?”
苏伍喻眉头一皱:“啊,斩什么玩意儿?”
“白痴,那是个成语,你没读过书吗?”
苏伍喻目光呆滞,摇了摇头,那副模样像极了憨憨。
本是为了嘲讽他,没想到还真说中了,荀玖顿时无话可说。
话题进行不下去,她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望着天花板,脑中回闪着数年来的经历,不禁叹了口气。
“唉,好久没上学了,要是能去读书就好了。”
虽然说者无意,但是听者却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