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界河闻言，懵了懵。
他知道自己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有希望出去的人，他的来历特殊，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限制，但是前提是自己得叩开仙门，才能横渡两界河。
甚至，哪怕叩开仙门，也无法达到足以渡河的程度。
难道仅仅需要金色槐叶？
诚然，那枚金色槐叶大有来历，但依旧没有办法，否则村子里早有人渡过两界河了。
不过，如今自己可以出去，确实比预想来得要早，即使明白此趟出行有很多事要做。
想必这次自己可以出去，先生和父亲怕是付出了许多。
书生轻抚陈界河的头，一时倒也不舍，但依旧轻声道：
“收拾行囊，晚上出去时机最好，如果过了今夜，接下来要想离开倒也不易了。”
书生遥看村西，嘴里带着一丝笑意，
“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
……
夜晚
小木屋里
陈蛮子倒是勤快，为了给陈界河送行，煮了一大桌子的菜，三人坐在桌边，却没有一人动筷。
陈蛮子性子急，先开口说道：
“界河，出门之后，我给你的那门锻体术要记得修炼，出去外面闯荡，身子骨得硬朗。”
言罢，他动筷夹了块肉给陈界河。
书生看着陈界河，啜饮杯中残酒，说道：
“金色竹筒你带不出去，却也不可在外面断了修行，道典是圣贤所著，不可懈怠。”
陈界河看着书生，道：
“弟子明白。”
书生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灰色的戒指，笑道：
“出去外面，便代表了为师的颜面，岂能太过寒碜？”
“这枚戒指里有一些灵石，足够你在下界的开销。”
书生顿了顿，又打趣道：
“咱读书人在外面，一定得要面子，颜面最为重要。”
“弟子明白。”
陈界河接过戒指，戴在手上。
书生沉默了片刻，眼神有点复杂，又道：
“到时候去下界，便去稷下学宫替为师看看。”
陈界河点了点头。
原来即便到了书生这等境界，还是斩不断过往的种种。
陈界河正襟危坐，对着书生和陈浩然恭恭敬敬地行礼，认真说道：“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界河愿为父亲与先生正名！”
正名吗？
陈蛮子大笑，书生轻摇羽扇。
遥想当年，豪情壮，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
夜深，两界河畔。
此时正是离开两界村之际。
陈蛮子扛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身上布满了奇异的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还刻画了上古天宫的图案。
这口棺材，是他从村子的荒地里挖来的，当时还因为这口棺材和一些村民争执了起来。
不过他确实不厚道，所以自然是骂不过村民，但幸亏打赢了。
陈蛮子将棺盖打开，对着陈界河说道：
“时候到了，该进去了。”
陈界河不解，说道：“进去何处？”
“自然是棺材。”
还没等陈界河说完，那陈蛮子便大手一挥，便把他送到棺材里。
“河儿，无需多言，睡上一觉便可。”
说罢，他就将那棺材缓慢合上。
陈界河没有回应，只是心里感觉怪怪的。
这死人进棺材倒是天经地义，活人进棺材怕是不吉利。
厚重的棺盖慢慢掩盖住陈界河的视野，陈界河陷入一片漆黑。
他感知不到外面的任何气机，就仿佛被隔离天地之外，如同遥远彼岸的观测者。
慢慢地，陈界河陷入沉睡，唯有怀中一缕金色烛火独自摇曳。
……
棺外。
书生取出一枚铜钱，抛入河中。
那铜钱泛青，上面锈迹斑斑，似乎经历悠久的岁月。
“你倒是舍得，这应该是世间最后一枚古币了吧？”
陈蛮子笑道，这书生倒有气量。这枚古币意义重大，在外面怕是会被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这古币对他们而言却是无用，当年迫不得已入了村子，现在却也没法离开这里了。
渐渐地，河上开始弥漫起了大雾，一道飘渺的声音传入耳中。
“天河有一叶，载彼堕凡尘。”
这声音伴随黄钟大吕，从四周传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轻语。
不久，一位身穿蓑衣的老人，佝偻着撑起一叶轻舟，自迷雾之处而来。轻舟上刻满了奇异的图案，充满了神秘。
没有人得知，这船夫是从何处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倒也是神异。
只见那船夫身上呈半透明，就好像随时会消散一般。他眼神黯淡，浑身充满了腐朽的气味，却喃喃道：
“仙宫坍塌已不复，老翁驾舟何处游？”
良久，船夫抬起头，似乎在询问是何人欲渡河。
此时，陈蛮子将那口漆黑棺材推入小舟之上，那令陈蛮子都搬得吃力的棺材，竟然没有使这老人的船下沉丝毫。
那船夫也不看二人，却往村子里看去，眼里倒映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赫然是村长。
村长似乎是发觉到了目光，艰难地挺直了身板，嘴角含笑，抬起头看向船夫。
“您…你为什么？”
此时那船夫脸色开始变化，三分敬畏，三分愤怒，三分黯然，一分彷徨。
随后他深深叹了口气，驾舟驶向迷雾最为浓厚之处。
前路迷茫，不知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