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程咬金的座驾,所以进入金吾卫的大营是畅通无阻。
刚进营门,三人便下车步行,这是规矩,李二来了也是如此。
方沐除了学生时代的军训外,基本是没有和部队有过接触的,所以刚一进营,就被震撼到了。
杀气,肆无忌惮的杀气。
“这是……”方沐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最放松的,所以对于自身气势也不会收敛,而且对于新兵蛋子来说,在这样的军营成长起来,在战场上才会更加适应。”程处默笑着解释道。
“哦。”
“方沐,你在我身后走。”程咬金开口道。
前方出现一个坚实可靠的背影后,内心的那种紧张感很快便消散,这才是安全感!
如此一来,也让方沐认识到了这个时代健身的必要性。
金吾卫得到程咬金的命令后,仅仅十几息的时间,便快速在校场集结完毕。
看着点将台下整齐的军容,让方沐恍惚间看到了那支部队的身影。
果然,强军都是一众风格。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事宣布,方沐。”
如此苍白的开场词,说的台下众人云山雾罩,完全不懂这方沐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但是看到程咬金那邀功的神色,方沐也明白不能强求。
术业有专攻。
“大家伙,我是长安县男爵,方沐,稍后要给大家演唱一首歌,为了让大家更好的轻叹,我希望大家坐下。”
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方沐只能求助的看向程咬金。
“坐!”
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后,众人闻声而坐。
台下众人疑惑的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郎坐在点将台之上,耐心的调试琴音。
作为盛唐军队第一音,方沐自然是要准确有响亮的,所以调试过程也是精确再精确。
“这是哪一出?”
“不清楚,但是弹琴的话,我再青楼里倒是听过不少。”
“对啊,隗华楼的里的小娘子,皮肤白皙细嫩,手法也地道。”
“张三,你说的这个手法,正经么?”
“嘿嘿嘿……”
原本肃穆的队列,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有程咬金压阵,一群人也没胆明着起哄。
半柱香之后,方沐确认一切准备完美的时候,深深吐了胸中沉闷之气。
铮!
行家出手,原本嬉笑的人群瞬间敛去笑容,凝神看向台上之人。
方沐选择是一首极具代表性的军旅歌曲,《一颗小白杨》。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
方沐神情投入的演唱,配合天衣无缝的伴奏,迅速让在场士卒共鸣。
虽然他们不是边防军,但是拱卫长安,所肩负的责任是丝毫不差。
边塞的困苦丝毫不能影响守卫国家的决心。
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宿命,荣归故里是他们的期盼,但是此前的诗人只歌颂战争的惨烈,生与死、刀与枪的碰撞,却忘记那里最大的敌人是孤独!
远离故土,远离父母的孤独。
今天,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郎,理解他们了,他们这群苦哈哈的大头兵,之前脸上的嬉笑怒骂全然消失。
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一刻,他们才懂得高山遇流水,伯牙遇子期的那种激动之情。
知己也!
付出不怕,牺牲也不怕,被忘却也不怕,这是他们从当兵的那一刻就被反复强调的牺牲精神。
但是,现在有个声音告诉他们,我懂你。
而且不单单我懂,我还有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的辛苦与付出,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和平,是你们用鲜血从敌人的手里拼杀出来的!
抽泣之音,从一开始的三三两两,到之后的泛滥。
小白杨小白杨
同我一起守边防
一起守边防
……
一曲唱完,方沐看着之前杀气凌然的铁血汉子,不停的在耸肩哭泣,便知道自己这首歌选对了。
琴音虽然停止了,但是大家好像还没有要停止宣泄的意思。
于是方沐就坐在点将台上,悠哉的看近一万五大三粗的汉子抱头痛哭。
有意思。
此时方沐遗憾自己不能通过手机打卡记录这一瞬间,失去了一个爆红的机会。
程咬金之前也是听过方沐演唱的,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自己那能单杀壮汉的结发妻会在一首歌之后,眼含热泪,落泪不止。
只不过当时孩子在场没有胆敢取笑。
现在,报应来了。
他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怎么擦都擦不完。
看到这一幕,方沐不由得感叹,就像仙人的诗词常常能让后世者共情一样,后世的歌曲同样也能做到,只要他是真挚的。
足足哭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教场才恢复正常。
红着眼眶的程咬金走到点将台中央,看着台下的手下。
心中复杂万分。
“一群窝囊废,哭哭唧唧的,像个娘们!”
“大人,你哭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面对嘲笑,台下人奋起反击。
面子被落的程咬金也不恼,豪迈道:“哈哈哈,没错,老子没出息一次,哭不怕,哭过之后,我们要更好的训练,来保卫我们家人、孩子,知不知道!”
“是,大人!”众人齐声怒吼。
声波楞是驱散了正上空的一朵白云!
“都去训练吧!”呵退完士卒,程咬金邀请方沐去往最中间的营房,准备商议一下文工团的事宜。
“处默,扶我一下。”方沐偷偷的拉住程处默,小声道。
“怎么了?”
“刚才军容太过雄壮,有点点腿软。”方沐红着脸解释道。
走在前方的程咬金偷听到之后,毫无义气的叫走了自己儿子,丢人的事不能总是他们做。
果然,离开了程处默搀扶,所有人都看到之前还淡定自若,气宇轩昂的白衣少年郎,双腿竟然在打摆子,颤抖的幅度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引发众人的嘲笑了。
大家都狼狈了一下,关系似乎也拉进了一些。
进门之后,程咬金深深的打量起方沐来。
“叔父,您这眼神,我有点怕。”方沐的手不知为何,下意识交叉与胸前。
“你干嘛!”程咬金目若铜铃,不满道。
“哎呦,我有点慌,没事,叔父,您说我听着。”
那欲拒还迎的语气,在屁股被揍了一顿之后,屋内的气氛果然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