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茶楼时,尉迟钦若已恢复了正常表情,杨木易问起他也只是把赐婚的事说了,并未提自己去见了沐笙。
“赐郡主还赐婚?”杨木易抿了口茶楼新出的桃花茶--售价依然是平头百姓消费不起的,口感微甜,不苦不涩,那些定了亲的世家少爷爱带未婚妻来喝,“尉迟恒对你对沐姑娘都挺实在。”
尉迟钦若翻个白眼,实在?要不是大师兄嘴角的讥笑,他都要当真了。
“好了。这里没外人了,说说这一年干什么了吧。”杨木易放下茶盛,摆出聆听的姿势。
尉迟钦若便一五一事无巨细地说了。
曾经提过,这位仁只有一个特点:再有意思的故事也能讲的令人昏昏欲睡。
这次也不例外。
好在内容已经不仅限于“有意思“这么简单了,大师兄才没有睡过去。
“找到你娘了,还是个高手?还有九鼎剑法下半章?还有支军队?”杨木易觉得小师弟出门一趟算是发家致富去了。
“不过军队...可不好找。”尉迟钦若把玩着半枚钥匙,语气有些无奈。
“先问问你师父。”杨木易道,“按你娘的说法,江先生可能知道更多。”
尉迟钦若收起钥匙叹口气:“也只有如此了。”
杨木易再抿口茶,又问:“小师弟,你可知三皇子是如何露出马脚的?”
尉迟钦若摇头表示不知。
杨木易道:“你们坠崖后,太子回来带人去救。他们在救援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尉迟钦若点点头,老二已经灰飞烟灭了,尸体应该是老三的。
对面杨木易续道:“那句尸体右肩上,有三皇子府暗卫的标志。”
尉迟钦若皱眉:“三皇子这...不是傻吗?”
“是啊。”杨木易也是眉头略皱,“他若要不留痕迹,完全可以请魔狱的杀手,为何要派暗卫呢?”
“是不是没想过会失败?”尉迟钦若问。
杨木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三皇子还不会这么托大。”
尉迟钦若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有人嫁祸三皇子?”
杨木易摇头:“一开始皇上也是这么猜测的。但,一来太子死了好处只会被三皇子占去,其他人没有刺杀的理由。二来...经调查,三皇子府确实少了一名暗卫,少的也正是死的那名。”
这下尉迟钦若就有些懵了:“那这么看,似乎结论真的只有三皇子傻了。”
杨木易又摇头。
尉迟钦若大惑不解。
怎么又摇头?
杨木易微微一笑:“其实,这两个疑点,有解。”
尉迟钦若:大哥,咱别卖关子了行不?
杨木易终于开口解释:“苗疆有蛊曰惑神,极其罕有,惑神蛊更强于噬心蛊,能控制人接受自己的命令,而不是单纯的行尸走肉。我想,下手的人,十分有九是搞来了惑神蛊。”尉迟钦若只剩惊讶了:“大师兄,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杨木易轻轻咳了一下,状似不经意道:“临安城藏书阁第十层第十九排书架最下面从左到右数第三十本书叫《蛊经》,里面啥都有。”
尉迟钦若:“...”
行吧,是他格局小了。
看着小师弟一脸呆滞混杂着崇拜的表情,杨木易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记得当时给宋监正说这句话时,阳玉环也是这副表情。
之后,嗯,她就对他倾心了。
“所以说啊,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书吧钦若。”杨木易深有感触拍怕小师弟的肩。
尉迟钦若好一会才缓过来,嘟囔了一句“武功高还读书多,人比人气死人”后便问:“大师兄,那另一个疑点呢?”
杨木易道:“首先,三皇子自己作死不假,但也不会这么作死,这件事估计不是他的手笔。若是太子的仇人也不太可能,他长居边关,结仇也结不到洛都。至于白皓,按你说是三皇子的人,自然不会把三皇子推入火坑。”
杨木易说到这里又喝口茶:“所以,你猜会不会是...咱们这边的人?”
尉迟钦若听杨木易之前的分析还头头是道,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咱们的人?!”
“呃...是和咱们目的一样的人。”杨木易道,“你父亲当年不止你一个孩子,既然你能被救,尉迟鸢能活下来,说不定...”
尉迟钦若恍然大悟,打断了师兄的话:“说不定我还有兄弟或姐妹尚在人世!这件事是他们所为!”
杨木易点头:“还不算太笨。”
“那师父可知道些什么?”尉迟钦若追问。
杨木易摇头:“你师父在闭关恢复修为,没见到他人。”
“这...”尉迟钦若大失所望,这下连乘琰军的事也没法立马问了。
杨木易一个转折:“但明日出关。”
尉迟钦若:大哥,您说话不仅卖关子,还带大喘气是怎么着?
......
翌日一早,望龙台
师兄弟是步行而来,望龙台前行人稀少,因此一个伯爷步行也未引起围观。
二人在望龙台前立定,守门小僮跑了过来:“二位找何人?”
“找宋监正。”尉迟钦若道,
小僮摇头:“监正不见外人。”
尉迟钦若笑笑:“我不是外人,是监正家的亲戚。”
小值一张脸皱成包子:“监正没提有人探亲。”
怎么不知道变通呢?
尉迟钦若压下欺负小孩子的冲动:“那请通传一下,就说谢钦若求见。”
小僮眼一亮:“您是护茶伯?“
尉迟钦若松口气。
还得搬身份。
“快去吧。”尉迟钦若换上了威严表情。
谁知那小僮也脸色一正:“监正说过,他身为臣子,从来不结党,不营私。监正一国栋梁,起攀附之心的人不在少数,皆被拒之门外。若您今日来也是为了套关系,还是请回吧。”
六七岁的小娃娃一脸稚气,摆严肃脸也显得可爱。但说的话却让尉迟钦若想吐口老血。
好有道理,好正气凛然,他竟无法反驳。
“小师弟,还是我来吧。”杨木易拍拍他肩。
尉迟钦若默默退开。
“小友,吃这个吗。”杨木易蹲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桂花糖,笑眯眯问小僮。
“不吃。”小僮木然回绝。
杨木易神色丝毫不变,只是取出一块自己嚼起来,甜甜的香气顿时溢进小僮鼻中。
小僮耸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很知道变通的改了口:“吃。”
杨木易不给:“那你先通传。”
小僮在桂花糖和不结党营私间纠结了一下,决定选择方正为人。
“不传。”
“哦?“杨木易笑笑,嚼的更起劲了。
小僮咬牙转身就走。
杨木易便跟着,距离不远不近,让小僮鼻尖始终有一抹桂花香。
小僮气的不行,干脆捂鼻。
杨木易见状催动真气,将香味逼进小僮鼻中。
小僮蓦的转身,眼中带了泪:“你!”
“怎么?”杨木易笑问。
小僮绷不住了,眼泪瞬间涌出:“你欺负我,我告诉监正去。”
“去吧,要快。”杨木易点头,神情认真。
多么容易就达到了通传的效果。
“你们在做什么?”杨木易还没得意完,一道声音便入了耳。
哎呀,不好。
杨木易心中刚飘过四个字,那边小僮已冲声音来源奔去:“阳姐姐,他欺负我!”
某大师兄讪笑着看过去,对上了满面黑线的阳玉环。
阳玉环看起来似乎才睡醒,随随便便地挽了个髻,身上的道袍也是松松垮垮,脸上不施粉黛,完美的姿容却半分未损。
看得杨木易老脸一红。
一半是心动,一半是尴尬。
欺负小孩子被抓现行了怎么办?
偏偏被欺负的小孩子还趴在阳玉环怀里痛哭失声,边哭边指着他抽噎:“阳...阳姐姐,就是他,想...想贿赂我,我不答应,他就...就...哇!”
阳玉环只觉得满脑子乌鸦乱飞,一面七手八脚安慰小僮,一面狠狠瞪着杨木易。
杨本易:“...”很好,自己在阳玉环那儿攒了一年的好感度估计要降为零了。
“赶紧把你的糖给他。”阳玉环秀眉一拧道。
杨木易这才屁颠屁颠上前,把糖给了小僮,又安慰几句才算作罢。
“子云乖,去守门吧。回来姐姐给你画一道轻身符玩。”阳玉环摸摸小僮发顶,小僮这才撅嘴走了。
“他叫子云?”杨木易问。
“孔子云”的子云?
“嗯,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先守两天门练练心性。”阳玉环道。
杨木易深以为然点头。
不仅要练心性,还要学会变通。
“对了,你们二人来有何事?”阳玉环问。
尉迟钦若张开手掌露出密匙:“有些事情,想跟我师父打听打听。”
阳玉环领首:“江先生才出关,现在被我师父拉着对弈去了,你们进来吧。”
二人便跟在阳玉环身后进了望龙台。
尉迟钦若落在最后,关门时忍不住看了子云一眼。
子云臭着张脸。
哼,结党营私!
尉迟钦若:“...”
待三人进了望龙台,几位天师各忙各的,只有宋桂和江霖在下棋。
三人知道高手对弈不喜他人打扰,便立在一边看。
过了小半时辰,棋局终了。江霖略胜几目,他心情便不错起来:“哟,伯爷来了。”
鉴于其他天师在,尉迟钦若在只能以护茶伯的身份存在,可听师父戏谑的语气多少有些尴尬。
除了天师,几人都明白江先生在讽刺皇上。
“伯爷为何忽至?”宋桂输了棋心情不佳,淡淡问。
“有事找林先生。”尉迟钦若道
几位天师忽然望过来。眼神带了八卦。
江霖改叫林雨,在望龙台挂了闲职,可他平日闲不下来,煎茶下棋闭关时有,甚至偶尔提点天师们几句。
天师们不知道林先生便是先帝时的监正江霖,还以为是监正乡野寻来的高人,不好任高职,便挂个闲职教导他们,是以他们对林先生多少有几分真心佩服又有几分探究,如今听伯爷找林雨有事,自然好奇。
“伯爷随我来。”江霖颔首,领尉迟钦若进了间密室。
待门被紧闭,江霖才开了口:“钦若,这一年你怎么样?还有,你的头发...”
尉迟钦若大大咧咧摆手,简单说了下经历。
江霖听完,脸上对徒弟“未衰先老”的担忧被欣慰所取代。
“嗯,这一年收获颇丰。”江霖微笑。
尉迟钦若颔首,又取出钥匙:“师父,那我娘说的乘琰军...”
江霖苦笑:“我也以为他们全战死了。”
意思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尉迟钦若略感失望,苦恼道:“这可有些麻烦了...”
江霖打断他:“钦若。”
“师父?”
“你还记的你要把玉龙茶楼长久开下去的目的之一么?”江霖问。
尉迟钦若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光芒:“结交官吏。”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武瀚:“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