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着维吉尔博士的尸体迈开脚步，但却被两人挡在面前拦住了视线。
再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人正是在夜晚偷袭我和尚恩的那帮家伙之一。
“你们...你们对博士做了什么？”
那人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我不清楚他们是在愤怒还是在恐惧，但周围的合成人逐渐围了上来后，他们压迫的气势更强了。
尚恩那边也被围住了，他想我投过来询问的眼神，我微微摇了摇头。
那人见我没有回答，于是便壮起胆子一般用手向我抓过来，我很轻松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想挣脱，但却丝毫动弹不得。
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我将他的手腕一个翻转，那人便被我扭倒在地，再一扯他的头发，果然，他的脖颈后面印着一串数字。
“H3-22，看来你离开学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周围的那群人闻言都后退了几步，他们开始用惊惧地眼神看向我和尚恩，我松开了那人的手腕，这才在让开的路中顺利来到了维吉尔博士的尸体前。
看得出来，维吉尔博士跳的很坚决，他甚至在这之前还特意将自己袖口的纽扣扣紧了，尽管他将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了口袋里，但剧烈的撞击仍然让那副眼镜不可避免地摔得破碎。
他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该惭愧吗？还是无动于衷？
复杂的情绪让我感觉有些胸闷，但随即，我看到了维吉尔博士手中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我蹲下身掰开了他的手，在那只手中取出了一张被攥得皱巴巴还沾染了血迹的纸。
“这是什么？”纸上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因为还有一大半被血迹浸上，让我更加难以辨识上面的文字。
尚恩接过纸，仔细地看了片刻，说道：“是一些化学的分子式，似乎...和FEV病毒有关系，我需要查一下资料库来核对。”
“好吧，不过我想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先解决。”
我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那些将我和尚恩围住的合成人并没有离开，他们近乎小心翼翼地观察我和尚恩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学院逃出来的合成人。”
“你们在米德尔塞克斯已经躲了很久，躲了很多年，现在，博士已经死了，我不清楚你们是否还愿意回到联邦，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学院，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我所料，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和低语声，有一人走出来高声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
“无所谓。”我说着，弯腰将维吉尔博士那副破碎的眼睛捡起来：“你们信或者不信我都无所谓，只是出于...同情，我应该提醒你们一句。”
“尽管你们是从学院中逃出去的，但在自由之后，你们大部分人明显并没有步入正轨，偷盗甚至抢劫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已经是家常便饭，博士因为自己的问题没办法分心去管教你们，但即使收走了武器，你们部分家伙的恶习还是没有什么改变，所以我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并不欢迎你们回到联邦。”
“毕竟，那里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安稳的地方。”
我刚说完，尚恩忽然一个转身，在身后虚空抓了一把，我还以为他是看错了，但下一秒，那原本没有人的空间却忽然扭曲了几下，然后一个被尚恩掐住脖子的合成人正奋力挣扎着。
“放..开、我..！”
那人瘦弱而又无力，整个被尚恩提起来拎到半空中，他胡乱扑腾的双腿丝毫不能动摇半分尚恩的力量，周围的一些人想要冲上来解围，尚恩另一只手陡然变化成一把锋利的刀刃，并且还有一些淡蓝色的电弧光芒缠绕在上面。
“你、你也是合成人？！”
那些家伙惊呼起来。
尚恩将那人甩了过去，其他人勉强地接住，然后他收起刀刃，手中举起一个方块形状的物件。
“隐形小子，铁路的工具，怪不得。”
我回忆起刚才战斗前，尚恩确实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在确认没有情况下我才下的楼，结果就被偷袭了，原来他们是用了这个。
我听说过隐形小子，甚至在学院，我还亲眼见过这种工具的神奇之处，只需要按下按钮，整个人就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想到居然连探测都可以躲过去。
对面那刚被甩过去的家伙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勉强从周围人的支撑下站起来，惊恐而又疑惑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尚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也没准备回答，只是将那副眼镜上残余的小碎片清理干净，然后放进了口袋。
“这种隐形小子，你们还有多少个？”
尚恩反问道，那群人并没有回答，面面相觑了半天，这才终于有一人支支吾吾地说：
“这些都是那群人给我们的，这不是我们偷来的，是他们给我们的，他们说，这些东西会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我们只是偶尔才会用上一个，我们剩的也不多了......”
那人说了一大堆的废话，我无奈扶额，这时，却正好看见对面人群中有一人正拎着我那个丢失的背包，于是赶紧朝那人走过去喊道：
“嘿！把包还给我！”
那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有些害怕的连连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想跑，我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周围有两人十分不识趣地想挡住我，但被我双手一推，就都朝两边飞了出去。
我现在有些上火，可那人还是一直在跑，所以只能顺手掏出枪，朝着那人的脚边的位置就射击过去。
砰——！
“别跑了混蛋！把我的包放下！”
或许是枪声奏效，那人吓得浑身哆嗦着把包丢下，然后赶紧匍匐在地面上，我刚想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包，却发现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原本架在围墙上一动不动的几座机枪防御塔忽然都调转了枪口对准了这边，然后，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威胁性热武器，启动防御模式】
然后，那些机枪都肉眼可见地转动起了枪口，我的身体比意识还要更快一步反应，几个箭步便冲离了原来的位置，还顺手捞走了自己的背包。
果不其然，那机械的声音刚结束，一阵铺天盖地的射击声便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黑夜被这些密集的机枪声打破，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合成人有不少都中了枪，他们倒在地上哀嚎起来，一些极其不走运的，甚至在第一枪时就被穿透了脑袋。
我在一片混乱中寻找着尚恩的影子，终于，在持续一分钟的火力扫射过后，尚恩躲在一堵矮墙后冲我挥了挥手。
【无法检测到威胁性热武器，关闭防御模式】
那些机枪转回去了枪口，但广场上的场景实在令人有些混乱。
我蹲在掩体后边放眼望去，残肢断臂的家伙比比皆是，他们有的还能求救，有的只能在地上伴随着漏电而不断抽搐，唯一几位没有受伤的合成人缩成一团躲在柱子后面。
我又在掩体后面蹲了一会，等外面那些求救声几乎都弱了下去后，才有些恍惚地站起了身。
发生了什么？
我开了枪，然后，那些机枪就开始无差别扫射？
这就是维吉尔博士所谓的防御系统？
他大概是疯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不，他早就疯了。
我走到广场中央，尚恩也从对面走过来，我们俩相视无言，然后，那群躲在柱子后面侥幸逃生的合成人也走了出来，他们的眼神中有惊恐，有呆滞，但更多的，是愤恨。
“你们！你们毁了这一切！你们毁了这一切！”
其中一人吼叫着朝我和尚恩扑过来，我只想躲开，但尚恩却稳稳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伴随着一股蓝色的电流延伸，那人身上各处响起噼噼啪啪地触电声，随即他便失去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尚恩似乎没有控制好电流，我看着那人脑袋后面冒出的黑烟就知道，他应该是没救了。
又死了一个合成人。
已经死了太多合成人了。
那些几个剩下的合成人见到这幅场景，纷纷跪地求饶，他们开始哭泣，开始双手合十祈求原谅。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合成人是因为我而被杀害的。
我这算是屠杀自己的同类吗？
他们算是我的同类吗？
我看着尚恩，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维吉尔博士的实验室。
然后，他砍下剩下那几个合成人的脑袋，用一件外套擦去了刀刃上的血渍。
整个过程我都没有任何阻拦，因为我知道，我本来就是帮凶，是这一场残忍屠杀的始作俑者。
哪怕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我的无心之失，但事已至此，或许从我和尚恩迈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俩都注定要给米德尔塞克斯带来些什么。
在这之前，我们给联邦带去了自由与解放，但现在，我们却成了残酷与杀戮的代表。
我的这场探索与自我解放的旅程，竟然会拥有这样一个血腥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