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灭世歌颂者,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真有意思。”韦修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边司晴的肩膀,向她投以一个没事儿的眼神。
灭世歌颂者嘴角露出苦笑,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圆桌:“呵呵,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回到这个世界的一天,竟然还能再回到这个空间里面。”
“果然,你是这两枚须弥戒指的主人。”韦修端着下巴:“那你和克里斯蒂娜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灭世歌颂者眼神闪烁了两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愿意出来了,却什么信息都不告诉我,这是不是没劲了,你这样很难劝服我去帮你报仇啊。”韦修戏谑道。
“报仇?向谁报仇?我的仇人不正在我的面前吗,韦修。”灭世歌颂者与韦修对视在一起,冰冷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后又释怀一笑:“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你搞清楚,吃掉你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的那个孝顺女儿琉璃。”韦修摊摊手:“你就不想杀回去,把她从你这里夺走的东西夺回来?”
“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吧。”灭世歌颂者摇摇头:“纵使她杀我千百遍,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什么舔狗发言,你是女儿奴吗?”韦修挑挑眉毛。
“哼。”灭世歌颂者轻哼一声:“韦修,你没有女儿,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懂,我给你说自然没有意义。”
“好吧,好吧,我没有女儿,那我们把话题绕回来,你和克里斯蒂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到她的手里?”
“我说了我不知道。”灭世歌颂者摇了摇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这座城市已经不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唏嘘,也有着彷徨,让人难以置信,那个杀掉无数生灵的诡异之主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我就问点你知道的吧。”韦修轻轻敲了敲日记本:“琉璃曾经和我说过,万物背叛了诡异的王,封印了他,并且掀起了战争。”
“而万物最后输掉了战争,把自己藏在了沉睡的世界里。”韦修说着看向灭世歌颂者:“可我来到这个沉睡世界之后,看到的事物却与她告诉我的有很大的出入。”
“我在提问的时候,使用的是规则类的技能,按道理,那个时候,仅仅是诡王(执事)位阶的她,应该是没有办法豁免的才对,所以她告诉我的就是真相,至少是她认为的真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灭世歌颂者静静听着韦修的问题,沉默了几秒之后,拉开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没想到,你对那段历史的了解,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那么,韦修……”他靠在椅子背上,双眸与韦修对视在一起,眼神中除了哀伤之外就是哀伤,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你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那么,你感受过被背叛的滋味吗?”
“被背叛?”韦修眼神一怔,他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日记,做出了让自己都难以置信地猜想:“你……就是琉璃口中,那个被万物背叛了的诡异的王?”
“呵,你还是那么敏锐啊。”灭世歌颂者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似若不愿意面对那段记忆一样:“没错,我就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诡异的王。”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个,那背叛我的人是谁,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艾米丽。”韦修轻轻抚摸着另外一本日记本:“那个给小乞丐送饭的天使……”
“没错,就是我的天使啊。”灭世歌颂者捂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地啜泣着:“就算是隔了千年,万年,我还是无法忘却那一天。”
“韦修,在我所处的那个时代,诡异和万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琉璃和你描述的这么好,当然,也不像你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样,那么差。”
“诡异和万物是硬币的两面,虽然互相之间有合作,但那种合作,大多是为了应对死海涨潮引发的灾难,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信任,就像现在这个沉睡世界一样。”
“用你诞生的那个世界的方式来讲,那便是不同种族的人,会在外星人引发的灾难面前合作,但永远也做不到真正的相互理解。”
韦修静静地听着,他大概已经知道后面的剧情了。
灭世歌颂者昂起头,看向穹顶上的吊灯:“但万事都有例外,我和艾米丽,就是那个例外。”
“我们相爱了,但世俗的目光让我们无法结合,于是,我们在年少时立誓,一定要创造一个能让诡异和万物可以自由结合的世界。”
“万物和诡异,公主与混混,是不是特别像你们人类童话书里面的故事?”他自嘲地笑了笑:“不仅如此,我们两个的天资都很卓越,不,应该说是她的天资很卓越。”
“我只不过是为了能够跟上她的脚步,所以,付出了比别的诡异们多出千万倍的努力罢了。”
“最终,我成为了那一任的诡异之王,而她也成为了万物的女王,或者说,那一任的教皇。”
“接着,就是你在叶莲娜的大书库外面,看到的那幅壁画了。”灭世歌颂者发出了放肆的笑声:“那副壁画描绘的,是我们订婚的那天。”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穿着的是一件深黑色的古典西服,袖口是红色龙纹,艾米丽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款式和216年一月三日,她一次和我跳舞的时候近乎一样。”
“我不愿意化妆,她把我按在椅子上,拿着化妆品,搞上了四个小时,呵呵,结过最后让我全部洗掉了,因为他几乎把我画成了一个女人……”
“大厅里播放着的乐章,叫做安魂曲,是我和她最喜欢的曲子,天花板上的吊灯是水晶的,有三层,是她挑的,墙壁上挂着的壁画是当时最有名的艺术家文森特画的,为了那幅画,我差一点要把他家给拆了……”
“我就站在楼梯口,跟着音乐,静静地看着她从楼梯上走下来,和我们第一次跳舞的那天晚上一样,她还是那个样子,宛如我的天使。”
灭世歌颂者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那时的场景,韦修静静地听着,而司晴的脸上则浮现出了一丝向往。
顿了顿,灭世歌颂者继续说道:“当时,无论是万物还是诡异,都反对我们两人的婚礼,在订婚的现场,他们几乎都要打起来了,哈哈哈。”
“但,我和艾米丽早有准备。”他的声音有了波动,眼神中全是神采,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艾米丽从自己的寝宫里,抱出了我们两岁大的孩子,琉璃。”
“韦修,你真该看一看,那时候万物和诡异们的表情,哈哈哈。”灭世歌颂者一边笑着,眼角一边闪烁起了泪光:“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几万只苍蝇一样。”
“琉璃是万物和诡异的混血,她是半人半诡,她天生就不会被污染侵蚀,不仅如此,刚生下来,就可以凭借本能释放秘藏术,利用污染的力量,那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天赋,也是我们想象诡异和万物证明的——”灭世歌颂者继续回忆着当时的景象:“万物与诡异的结合,带来的不是灾难,而是通往文明飞跃的阶梯。”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的顺利。”
“在订婚的那一天,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动静的《死海福音》,突然降下了残片。”灭世歌颂者看向远方,就像是那场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死海福音》的残片说,琉璃是半人半诡,她是备选者,是被赐福的人。”
韦修童孔一缩,他又想起了和琉璃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琉璃称南宫玥,也叫作备选者(第75章)。
“备选者,到底是什么意思?”韦修连忙问道:“是什么东西的备选者?”
“不知道,《死海福音》的残片并没有说的那么清楚,但残片上的预言多次在死海涨潮的危险中拯救了世界,因此,无论是万物还是诡异,都信任福音。”
“而琉璃是福音指定的被赐福的人。”灭世歌颂者嘴角咧出了弧度:“这直接说明了我和艾米丽选择的正确。”
“一时间,我们两人的结合,再也没有了阻力。”
“我们订婚成功了。”
韦修静静听着,故事如果到这里,那就是幸福的童话了,可锋利的现实,从不会像童话一样美满。
果然,灭世歌颂者继续开口了。
“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艾米丽开心的笑容背后,还藏着恐惧与惊讶,而那恐惧是最终毁掉一切的源头。”
“而我也没有意识到,艾米丽在成为万物的女皇之后,早就已经改变了,我天真的以为,我们还是从前的那个小乞丐和小公主,呵呵。”
“什么意思?”韦修皱皱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真相,那一天,降下来的福音残片,并不只有一片。”灭世歌颂者仰着头:“而另外一片,在当时,只有艾米丽一个人看到了。”
“或者说,她在看到之后,就将其藏了起来,以她的能力,只要她想,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够发觉这一点,就连我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之后,灭世歌颂者沉默了下来,剧烈的喘息着。
韦修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他平静下来之后,才问道:“那片残片上写着什么?”
“残页上写着,死海涨潮是混沌与世界结合的前奏,是混沌的眼睛,混沌在死海的深渊中,凝视着万物和诡异。”
“混沌必定会降临,而那时,它会做出选择,选择万物和诡异中的一个,被选中的那一个,会成为混沌的使徒,而另一个,则会从世界上被抹除。”
韦修眨眨眼,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韦修,你或许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灭世歌颂者摇了摇头:“按照这个预言的意思,如果混沌降临了,他会抹除一族,没有理由的抹除。”
“那个时代,我们对死海涨潮的探索已经很深入了,尤其是艾米丽,她对于死海涨潮的了解甚至远高于我,我和她都明白,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藏在死海深处的东西,绝对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而艾米丽也做出了选择,她不愿意赌二分之一的概率,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她选择了清除诡异,只要诡异灭绝了,那混沌自然就只能选择万物成为它的使徒。”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你听琉璃说的故事一样了。”灭世歌颂者露出苦笑:“艾米丽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偷袭了我,而万物也在那一天之后,与诡异正式开战。”
“呵呵。”他的笑容里,不仅有苦涩,还有无奈:“我难以想象,多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一则预言。”
“战火愈演愈烈,但我是不死种,艾米丽当时没有办法彻底杀死我,所以就将我的本体封印在了这个世界里。”
“而接着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战争是残酷的,那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而她未曾知道的是,当初为了保护琉璃,我特意将自己的一部分细胞藏在了琉璃的皮肤里。”
“这无心的举动却救了我,虽然不知道琉璃为什么离开了这个沉睡世界,受了重伤,被放逐到了残破的诡异世界里,但我至少因此活了下来。”
“之后,我将受了重伤的女儿冰封,自己默默地恢复着力量。”
“也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艾米丽偷袭我的原因,可笑,真是可笑,她因为如此可笑的预言偷袭我,不惜让诡异与万物开战,但结果呢?她非但没有赢下诡异,反而还让诡异逼上了绝境,只能用秘法把诡异们放逐到沉睡世界之外,再把世界拆成上千份,来抵御诡异们复仇的侵蚀。”
说道这里,灭世歌颂者长叹一口气:“韦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和你,都是艾米丽所作事情的受害者。”
韦修皱皱眉:“可我从你的语气中,并没有听出对她的恨。”
“恨?”灭世歌颂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恨她,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首先发现那个残片的人,是我,那我会不会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呢?”
“从我们成为一族的领袖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改变了……”